西行散记之十里长安城 雾里看花

我更喜歡稱這座城市爲長安。長治久安，多好聽的名字啊！可惜的是，長安城太大，曆史太厚重，我雖飽讀史書，在長安城面前也隻算是班門弄斧吧。或許解讀長安城，是一生的事業，而我，隻能把在長安城短暫的霧裏看花的經曆分享出來，剩下的留給大家自己去探尋一番。

(一)

火車在緩緩哐當了一晝夜之後，終于停在了古城西安。從絲綢之路西端的敦煌，到絲綢之路的起點長安，感覺恍如隔世。走出火車站，就被長安城斑駁的城牆所深深吸引，但心中卻不知所措。

先找到在去哪兒網上預訂的青旅再說吧，這是來古城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這次的青旅定在鍾樓地鐵站旁的一座公寓裏面，青旅的名字也很新意——卧槽青年旅社。名字雖不雅緻，掌櫃倒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熱情逗比，也去過不少青旅，總覺得張掌櫃是個讓人能放下心的，也記得住的。青旅旁邊就是回民街，下了樓，從小路抄進去，便到了熙熙攘攘的回民街。據說這是個坑外地遊客的場所，一切美食價格皆比外面的貴好些。但既然來了，怎麽能不先大快朵頤一番，“老劉家biangbiang面”、“高家大院”、“皮影戲專賣”、“劉振陽肉夾馍”等各色各樣的招牌酒肆映入眼簾，之前做的美食攻略也抛之腦後，也不記得先進了哪家小店，隻看着一些人撕扯着手上的白馍馍往裝着粘稠湯水的碗裏扔去，這才意識到這是家吃泡馍的店。我點了一份羊肉泡馍，價格接近三十元，果真是不便宜，然後服務員問我是要“手撕”還是要“機撕”，我開始是真沒聽懂，後來想了想，說了句我不要自己手撕。服務員朝着後廚吆喝了幾句，便招呼我随便找個位置坐下。沒多久，便端上來一大碗羊肉泡馍，泡馍被機器削成了均勻的小立方體，泡在湯水裏面，湯裏面有幾片羊肉，拌着幾片蔥花、大蒜。現在依稀記得那泡馍的味道，因爲泡在湯水裏面，泡馍有幾絲鹹味，卻又有幾分嚼勁，再加上羊肉的鮮香，感覺可帶勁了。之後又來回民街吃了些許肉夾馍、biangbiang面、岐山臊子面等，感覺長安真是面食的精緻王國，美食的豐富程度可以和天府成都一拼。

走在鍾樓地鐵站的地下通道，處處是有關“陝西八大怪”的宣傳牆畫，什麽“面條如裙帶”，說的就是以biangbiang面爲首的陝西面食的奇特之處。“一點戳上天，黃河兩頭彎。八字大張口，言官朝上走。你一扭，我一扭，一下扭了六點六。左一長，右一長，中間夾了個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拴鈎搭挂麻糖。推着車車走鹹陽。”說的就是這個陝西獨有漢字的寫法，曆史的車輪雖然滾過了一輪又一輪，但這首關中歌謠卻依然傳唱不息。

出了地鐵站，看到的便是長安城赫赫有名的鍾鼓樓了，晨鍾暮鼓，鍾樓在東，整體呈現方形，是一座重檐三滴水式四角攢尖頂的閣樓式建築；鼓樓在西，與鍾樓遙相呼應，鍾樓的建設年代比鼓樓稍早一些，其中的匾額“文武盛地”與山海關的匾額“天下第一關”齊名，曾一度在文化大革命中毀壞，現在我們見到的匾額是後來西安市政府修複的。現在的鍾鼓樓是始建于明洪武年間的，後經曆代帝王修繕，曆史雖不甚久遠，但在西安人眼裏，鍾鼓樓俨然成爲了古城長安的标志。就好像見到了美人魚，人們會認出華沙；看到了鍾鼓樓，行人知道這就是長安城了。

長安城的地鐵，也是古韻十足，采用的是一站一标志的做法，在大陸地區尚屬首創。從這一小小的細節便可以窺視出長安人民對自己文化的珍視與傳承。二號線處在西安的中軸線上，每一個站點走出去沒多久便有許多文化古迹。從鍾樓到小寨，幾分鍾的時間，就仿佛從曆史的一個節點走進了一個曆史的大畫卷。出了小寨沒多久，便是陝博了。陝博和大多數博物館一樣，不需要門票，刷身份證領票就可以進入參觀了。陝博的整體建築結構并沒有多大新意，内中展現的曆史和文化确是大氣磅礴。整個博物館以陝西省曆史發展的順序爲脈絡，分設三個展廳七個單元介紹陝西省厚重的曆史，也常設大唐壁畫館和大唐珍寶館。

翻開厚重的曆史書頁，陝西地區尤其是關中地區的曆史發展，是中國古代文化燦爛的繁榮史。藍田猿人、大荔人等原始猿人的發現，到遠古先民半坡遺址、臨潼姜寨先民遺存的出土，都再現了中華文明生機勃勃的童年和文明的曙光。商朝晚期，周文王發迹于岐山，子周武王承繼父志，在一代賢相姜子牙的輔佐下，攻滅商纣，建立以鎬京爲都城的西周王朝，建立了分封制度，開拓了疆土，促進了青銅文明的發展和文化的繁榮。商鞅在秦孝公的支持下變法，富國強兵，惠文王以及後繼者們繼續開疆拓土，一個龐大的秦帝國應叨淖帧⒍攘亢狻⒇洷业慕y一促進了各地區的交流與發展。漢朝初立，定都長安，漢武帝雄执舐裕睋粜倥蠝缒显剑蛭鏖_辟絲綢之路，使得天下商賈雲集長安，東西方文化逐漸碰撞與融合起來。到了北周隋唐時期，長安地區再度崛起起來，長安成爲當時世界上最繁榮的大都會，再加之隋唐文化兼容并包，隋唐成爲了我國古代文化繁榮與創新的頂峰。唐五代以後，長安逐漸退出政治中心的地位，但作爲西北重鎮，依舊散發出動人的魅力。

陝西省曆史博物館館藏豐富，講解脈絡清晰，展示的物件形态多樣，是了解中國古代曆史發展與演變的不二場所。雖然行蹤匆忙，可還是對這個地方戀戀不舍。因爲曆史的魅力就在于引起人深深的思考與聯想。值得一提的是陝博中的“彩繪生肖俑”，十二個代表中國生肖的動物直立于櫥窗之中，神色甯靜安詳，卻又各有特色。

從陝博出來，向東走沒多久，就到了大雁塔和大慈恩寺遺址公園。一進入大雁塔廣場，矗立在眼前的就是唐三藏法師的銅像，大師右手持着法杖，左手作揖，像是在對來往的施主說聲“阿彌陀佛”。玄奘法師爲供奉從天竺帶回的佛像、舍利和梵文經典，在長安慈恩寺的西塔院建造了一座五層磚塔，後又加蓋爲九層，之後曆代增減不一緻，形成了我們現在所看到的七層佛塔。玄奘師傅是大乘佛教的代表人物，因此大慈恩寺大雁塔成爲了大乘佛教信徒的聖地。登頂佛塔，極目遠眺，整個長安城皆入眼來：古城房屋排列整齊，天際線棱角分明。就這樣靜靜地看着這座古城人流不息、車水馬龍，也是一件極其惬意的事情吧。

相比于大雁塔的恢弘與氣勢，小雁塔則顯得相形見绌，雖層數比大雁塔多，但高度卻不及大雁塔。從外觀上看，小雁塔也屬于磚塔，整體成色不如大雁塔鮮麗，倒顯得有些破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