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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写的父亲之魂

优美文字 2019-12-04 05:4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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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继能潘继红

题序:父亲身材魁梧伟岸,强壮有力。有力,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改革开放还未兴起,农村生产生活和经济都十分困难。父亲出于真正意义上的养家糊口,除了努力做好生产(庄稼)以外,还利用赶场天赶“转转场”做些小生意,赚点外快来补贴家用。下面一组文章以一粒粒“珍珠”来串起父亲饱含智慧与勤劳朴实的“生意经”,并以此深情怀念我们最敬爱的父亲……

之一:做“猪生意”

忙完秋收秋种,交完国家的“公粮”,时间已进农历的冬月,村民一年中难得的“冬闲”便开始了。一冬三个月,那些懒散的村民便整天围在火炉坑前,每天抽几杆叶子烟来打发冷峻而清苦的日子。稍微勤快点的村民会利用冬闲时间出门去打点零工,弄点“过年盘子”来准备过年。农家一年到头来必备的年货就是必不可少的猪肉,而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黔北农村,不是每家每户都能杀得起过年猪的。就算杀一头猪,也要把半边猪肉交到食品站去,叫做“购五留五”,这样下来,除了头蹄脚爪和猪下水,真正的成品肉就所剩无几了。很多没有杀年猪的人家只能去街上零买一些来作过年之用。

要买,就得有人卖。在那个年代,各种物资都十分欠缺,更别说人人都十分奢望的猪肉啦。父亲经常走南闯北,或远或近的集市行情他都了如指掌。他通过对比,选择去邻县的永安镇买些猪肉来卖。父亲邀上几个同伴,天不见亮就早早的吃了点东西赶往六十里外的永安镇。那里的肉市上猪大肉肥,价格又比较便宜。父亲在肉市上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终于选好几大块非常满意的“宝肋肉”和“座墱肉”。父亲把几层薄薄的纱布浸湿了将猪肉包裹上,然后绑上扁担便与同伴们急急的往回赶。

冬日里天黑得特别早,傍晚时分才走到中心场边上,离家还有二十里路,就地歇了会,继续摸黑前行。忽闪忽闪的手电筒光亮跳跃着,好似冬日里的精灵在向美丽的宫殿奔袭。我们几兄弟背着背篼到复兴场场口才接到父亲。将他挑的猪肉分装一部分在背篼里背回家。吃了饭,父亲简单的洗了脚,倒头便睡,不一会便鼾声如雷,父亲好辛苦,好劳累啊。

第二天刚拂晓,父亲便早早的起来,把猪肉挑到二十里外的永兴集镇上,用铁连环挂起来售卖。父亲打理起猪肉来还算娴熟,割得既平顺又直爽,干净利索,刀口很美观。买肉的人最害怕买到“母猪肉”(特指生育过小猪的年老母猪),“母猪肉”又老又硬,口感很差,父亲会一直把“招牌”(阉割后的公猪鞭)像广告一样挂在猪肉的显著位置,直到把猪肉全部卖完为止,让人们相信买到的确实是好猪肉。凛冽的寒风冻得人直跺脚,父亲去打了几两白酒一边喝着暖暖身子,一边卖着猪肉,只半天时间,已将那些猪肉全部卖完。

虽然是天寒地冻,父亲的心却是暖暖的。他说,今天我们又赚了几十块钱,这是辛苦钱,正直钱,用起来心里踏实。你看到刚才那个扒老二(扒手)挨挨擦擦的过来想来摸我的包,被我抓住在他屁股上敲了两刀背,警告他把眼睛睁大点,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就算了。一个人好手好脚的就要干点正事,不要好吃懒做的,就是捡钱都要弯个腰杆呢。

卖了几场猪肉,已近年关,猪肉的生意便淡下来了。父亲又打听到一个短暂而又紧俏的生意—卖“替槽猪儿”。哪一家杀了过年猪后,一段时间内都需要买替槽猪儿来喂,因当地经济不发达,粮食又欠缺,养母猪的人家非常少,因而小猪崽的销售十分紧俏。父亲了解到五十里外的河包场(西河)小猪崽价格便宜,便每场都去那里买几只小猪用草绳套住挑回来。

刚买回来的小猪有的长有癞痢,有的毛卷神疲,父亲就用温水给它们擦洗,用铁刮梳子为它们梳理,还用四环素和红霉素软膏为它们消炎疗伤。再用精饲料喂养两三天,猪儿们便神清气爽、油光水滑的了。这时候再拿去市场上卖就准能卖个好价钱。

在集市上,父亲不时丢几颗包谷子在地上,小猪们纷纷抢食着,显得十分精神,买猪的人就围过来想买。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有时还参合着“猪偏二”的好说歹说,讲好价钱,顾客们你牵一只我牵两只的,不一会功夫,几只小猪就全卖完了。每个顾客牵走小猪时,父亲都要“封赠”几句:好,你家买去喂起,一天一个样,会吃会长三百斤,年年都杀大肥猪啊……买猪的人高高兴兴的去了。父亲却不急于离开,在市场上到处走走,看看其他的行情,预备着下一场的买卖。然后走进街边简易的酒馆,打上二两白酒,就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汽粉,心满意足的吃了,便也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之二:拉煤炭卖

夏秋之交,昼长夜短,火辣辣的太阳一天强比一天,干烧之地遇上大天干年成,秋收已无多大希望。闲散惯了的村民照样过着清苦而略显悠闲的日子,贫困麻木着人们脆弱的神经,已经没了多大反应,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想法混日子。但是,父亲的洞察力很强,他通过了解和观察,发现了一个好的商机。

原来,素有“小香港”之称的黔北重镇永兴,那时已没有了昔日繁华的雄姿。那些“居民”(也称“干居民”)也同样物资匮乏,同样穷困潦倒,连开门七件事中的“柴”(煤)都成了十分棘手的问题,很多时候拿着钱却买不到煤炭。那时最时兴的遵义煤、金沙煤价格贵得“咬人”,且常常缺货,附近几十公里外的杨村煤矿和中心场煤矿的煤炭质量稍差一些但价格低廉,却很少有人贩运来卖。

父亲瞅准机会,迅速置办了一辆人力板板车(俗称“手拉车”、“气滚车”),到中心场煤矿以较低的价格买了满满一车煤炭拉到永兴街上去卖。从中心场到永兴有近30公里路程,道路坑洼不平,十分难行。一车煤炭约有1000多斤,运输途中需要另外一至二人帮忙推车才行。特别是上坡时的那个难度,非亲历之人绝不能体会其中滋味。父亲右肩头套上背索,绳子深深勒进父亲厚厚的皮肉里,父亲两手紧紧抓住左右两边车杆,如虾般弓着身子尽量往前倾,身子几乎贴到地面,像爬行一样,两只脚尖着地尽力向前迈,车子却移动得很慢,有时甚至还往后退,这时是非常危险的时候。父亲口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汗水八颗八颗的滚落出来,浸透了父亲的衣衫。父亲凭着经验,拉着车走着“Z”字拐以减轻一点点车载的负荷。慢慢地,慢慢地,终于到达坡顶,父亲连气都没有来得及歇,挥动双手,用衣袖迅速擦去脸上的汗水,继续前行。

上坡难,下坡也难,弄不好会车毁人伤。下坡时,车后只有一根用硬木棒做成的刹车,刹车的效果很有限。拉车下坡时,父亲将背索取下,以防万一出现状况时确保安全。他双手将左右车杆抬起,使车身前高后低,并用后背紧紧抵住车头小心翼翼向前移,一步、两步、三步……终于来到平地,父亲悬着的心才落了地。然后才坐在路边小憩一会,父亲给我们讲,拉车是最苦最累也最危险的活儿,老话说,七十二行,拉车为王,上坡犹如黄狗吃屎,下坡犹如推进杀场。你们要给老子好好的读书,长大了学个有本事不费力的手艺,不要像我们这代人一样,受苦受累还受穷,老火得很呢。

终于来到永兴街上。不一会就围拢来一些人看煤买煤,父亲虽然又累又饿又渴,却显得精神十足,他迅速展开他的宣传攻势,说我的煤是从中心场拉过来的,是油煤,特别肯燃,热量高,烧得尽,起柴火火焰还不呛人,价格特别实惠。一回生,二回熟,你卖去烧了就晓得的,下回还会来买我的煤的。买煤的人拿着箩筐或麻纱口袋,你五十斤,他一百斤,没多大一会功夫,一车煤就被“抢”光了。用父亲的话说今天赶了个“快市”,父亲心里充满了快乐和惬意。

父亲说,还是个子煤(块煤)抢手,面面煤(散煤)也可以,下回还要多拉点,辛苦是辛苦,我们这一趟除去成本赚了将近五十块钱,你们几姊妹的书学费就差不多了。父亲去商店里买了些水果糖,又买了些发糕,一起放到车上,他要把这用辛苦和汗水换来的甜蜜和幸福与家人一起分享。

父亲那勤劳,务实,苦干的形象像电影一样一直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深处,每当我在生活或工作中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我就会想起父亲拉着车,身体像虾一样弓着,身子几乎贴着地面,沿“Z”拐一边爬行,一边嘴里不停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样子,就像朱自清看见父亲蹒跚着双腿吃力地翻越火车站铁栅栏的“背影”,我的心中又充满了无限的敬仰和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力量。

之三:挑苕秧卖

农历的三月至五月间,是栽种红薯(红苕)的季节。许多农户因种苗缺少而空闲着许多土地。父亲瞅准这个机会,到几十公里外的偏远乡村集镇以低于本地的价格用“估堆”的方式买下很多的苕秧挑回来,再重新整理,以100根为单位细心的捆扎好。父亲说“卖的东西要有卖样,要给买东西的人有个好印象”。他数好100根苕秧后,梳理掉烂叶杂草,堆放整齐,然后用两根稻草套在苕秧从上到下约三分之一处,再用右手一扭打了个结别进捆紧的苕秧里,再把多余的稻草用剪刀剪掉,这样看起来就非常整洁美观大方。我们也如法炮制,帮忙整理,数数,捆扎,堆码,很快就做得像模像样,与父亲做的差不多了。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父亲吃过早饭,用竹箩脚把苕秧挑到永兴集镇上去卖。见有人上前来问价钱,父亲便敞开嗓子如数家珍般地介绍起来,“你看我这苕秧又匀称又壮实,根须又多,昨天晚上打起火把扯的,新鲜得很,保证你拿去百分之百的栽得活,一把100根,差一根我敲牙齿给你补上……”买的人说:“大哥,你的苕秧好是好,贵了点,6角钱一把要得不?”父亲说:“这是做庄稼,又不是做大买卖,我的东西货真价实,从来不喊包皮的,8角钱一把,一分都不少,要不,你先去别处看看再来”。果然那人转了一圈又回来,还叫上另外几个同伴一起过来,全部将父亲的苕秧买走了。这时父亲才蹲在街边稍稍的歇口气,并将一张张皱巴巴的角票整理伸展,揣在贴身的荷包里。父亲仔细地算了算,这一趟辛劳,36把苕秧一共赚了10块零8角钱。这在当时可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父亲用他那强劲的体力肩挑背驮,加上一些无师自通的买卖技巧,赚得了一些小小的收入,每有收获,乐此不疲,脸上总是露出满意的微笑。汗水常常湿透了他的衣衫,扁担磨红了他的肩头。生活的艰辛让父亲更加精明,也让父亲更加坚定创造美好幸福生活的信心。

之四:买肥料卖

正是五黄六月,栽秧上坎。人们除了给包谷、水稻施施肥,薅薅草外,农忙基本告一段落。那会儿,施用尿素还是一件很昂贵的事情,尿素被农民朋友当成肥料中的宝中之宝。由于很多人家经济拮据,不能整包整包的买来使用,就只能三斤两斤的零散的买点来淋一下辣椒、瓜果、蔬菜等农作物。

父亲根据这些情况,买来一把小称,每场赶场天都去永兴供销社买来整包的尿素做零售。父亲先去交了钱开了单子,就到仓库里搬运尿素。父亲用双手提提这包,提提那包,一连试提了好几包才选定了扛出来。我问父亲,都是一整包一整包的,你拿哪一包都不是一样吗?父亲说,嘿,你不晓得,每一包的重量都不完全一样,有的可能相差好几斤,我用手一提,就知道哪包要重些,你看这包,保证要比那些轻点的重两三斤呢。

刚拆开封口摆好摊子,一个约摸四十来岁的男子走上前来,抓了一把尿素看了看,问道,同志,你这尿素好不好?父亲用秤盘撮了大半盘一边端起了一边摇晃,圆润、粒大、饱满的尿素都纷纷跑到上面来了,父亲说,你各人看,我刚拆开的包,这多匀称啊,全都是大颗粒的,没得说像那些卖的有灰灰面面的。那人说,东西是好东西,就是贵了点,便宜点行不行,就1块6角钱一斤卖不?父亲说,你看我这是“赤天化”的尿素,是含氮量最高的了,不是他们那些卖的泸州化肥,含氮量要低得多,价钱呢,跟他们卖的差不多,就是1块8,老话说得好,要得发不离八,我保证不短斤少两,你拿去约称,少了一两你转来把我的称折成几节甩了,我二话不说,你称多少嘛?那人说,我要8斤。父亲用塑料袋子称好8斤让那人看,秤杆翘得高高的,那人付了钱拿着尿素高高兴兴走了。

父亲说,卖东西给人家就要钱足称够,要高提高称的,老话说,就是称金子银子都要带个笑面,不要耍秤杆子,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些人把秤砣钻个孔填上一层木头让它变得轻些,有的在秤盘底下放块磁铁,有的在称秤时用大拇指按住左边头,等等,这些都是要不得的,我们坚决不能做。

父亲一边说着话,一边忙着做他的生意。父亲虽然累得汗流浃背,腰酸腿痛,可这一天下来也赚到了20多元钱的辛苦钱。这20多元在当时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父亲说,凭劳力和汗水赚的钱用起来心里才自在、舒坦,心安理得。

感谢红枫叶子的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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