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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雪涛笔下的东北 到处布满了冰山——《跷跷板》解读(飞行家)书评

评书大全 2019-12-31 14:3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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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雪涛在写短篇《跷跷板》的创作谈时说,他上学时曾经读过海明威,也一度很像成为海明威那样的硬汉,他还打趣说,海明威是站着写作,为了减少文字中的赘肉,而他自己是唱着歌写的。至少可见,海明威对双雪涛还是有所影响的。

海明威最有名的写作理论就是“冰山理论”:作家写出来的东西,相当于浮在海面之上的八分之一冰山,水面之下的八分之七冰山,需要读者自己去寻找和理解。

在阅读过双雪涛的小说《跷跷板》之后,我发现了冰山,这座双雪涛自己的冰山,浮在他短促、口语化、冷幽默的语言之中,露出水面许多部分,但在水面之下,它们全部连成一体,指向东北近三十余年的衰落史。这座冰山极其寒冷,看得人瑟瑟发抖。

小说讲述了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第一人称的“我”,是个开吊车(术语叫天车)的工人,相亲认识了一个在银行上班的女孩刘一朵,刘一朵的父亲刘庆革癌症病危,“我”帮忙去陪护,刘庆革弥留之际讲述了一个惊人秘密——作为工厂厂长的他,曾经杀害了一名工人,因为那位工人拒不服从下岗分流的安排,甚至威胁厂长女儿刘一朵的人身安全,刘庆革把这位工人埋在工厂幼儿园的跷跷板下,这就是小说名字《跷跷板》的由来。

至少看到90%的时候,故事是这样的。可是,转折出现了。

刘庆革曾对“我”说,那位被他勒死的工人,是厂里看大门的甘沛元,是刘的知青发小,可是“我”在翻墙进入厂区寻找跷跷板的时候却发现,甘沛元并没有死,还在看大门,而且刘庆革每个月,还在往甘沛元银行卡里打钱。

是不是刘庆革记忆混乱了,也许他并没有杀人?因为在病房陪护的过程中,“我”不断地发现,刘庆革因为癌症扩散,紧逼脑部(当然这又是一个隐喻,病入大脑,癌症晚期,没有出路与绝望的东北,即便它是幸存者,却依旧没有活路),已经出现了幻觉,而且许多记忆都是混乱的,比如说自己有个私生子,从未来医院看过自己,叫刘一朵,但刘一朵明明是他女儿的名字。

但在小说的最后,“我”果真在跷跷板下面挖到了骸骨,而且这幅骸骨,还穿着工作服。

以上,就是水面上的冰。

只有看到这里,通过最后这个场景,再将前面所有的细节重组起来,才能读懂作者的写作意图、找到隐藏在水面以下的冰山:牺牲者的挽歌。

“我”作为一个局外人,因为误打误撞和厂长的女儿相亲交往,才得以窥见了一个后变革时代的各方人物生活图景:刘庆革,前国有工厂厂长,改制后仍旧是企业主,家里房子很大,女儿进了银行,有瑜伽,攀岩,乒乓球,食堂,澡堂各种活动和福利,述职时说得好一点,就可以多加几千块奖金,还可以请几十天的假期陪护父亲,也不担心失业,似乎一切都很好;甘沛元,厂长的发小,虽然厂子倒闭,但仍旧可以看大门,每月还会收到钱;厂长的同路者、亲朋好友,女儿,发小,都在后变革时代有了生存保障,而一位连名字都不知道是谁的工人,却死于厂长之手,长眠在跷跷板下,连块墓碑都没有留下。

似乎连人物的名字,都充满了隐喻,刘庆革,他当然要庆祝,因为在那场变革中,他什么都没有损失。即便如此,他仍旧挣扎着,用尽最后一口气,在弥留之际企图重塑历史,把杀害工人的罪名全部推给被害人,说他企图威胁自己的女儿,但是真正情况到底如何,也许只是砸坏了厂长家的玻璃,真相已经不得而知,或许他说的是真的,或许他是在编造谎言给自己开脱,或许他因为绝症而记忆混乱。

死亡真相,并不是作者关注的重点,因为这不是一篇侦探小说。作者关注的唯一事实是,刘庆革病入膏肓,跷跷板下的工人不知名姓,虽然刘庆革也没有逃脱疾病和死亡,但他的下一代被安置得很好,历史真相也被刘庆革肆意涂抹,他终究是那场变革的胜利者。

那座跷跷板,仿佛是变革时代中,那些被侮辱与损害的社会底层失败者的一块无字碑。

而“我”,作为一个旁观者,除了能偶然地进入这段历史,和进入刘庆革女儿的身体之外,别无他法,无法改变任何,只能好好安葬无名者。

所以作者在最后一段写道: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痛快地喝点酒,让筋骨舒缓,然后一切就都清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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