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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及己 若不堪忧(巨流河)书评

评书大全 2019-12-31 09:4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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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电脑存档,将写过的有关于书或者电影的感想都传到豆瓣保存。

以下写于2015年

……

世间的哭泣,有两种:有泪无声谓之泣,有声无泪谓之哭。

而世间的文字,有许多种。有的嘶声力竭全力呐喊,比如鲁迅;有的谦抑低回,历尽离散沧桑也能以最平和的方式娓娓道来,比如归有光。就如同读《项脊轩志》一般,读完《巨流河》全书,我亦泣不自抑(尽管全书并无过多煽情的话语)。《项脊轩志》没有“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摧人肝肠;《巨流河》也有没呐喊、愤怒与彷徨。却都以最真切平实的语言,让人看到了世间最珍贵、纯洁的情谊与怀念。

齐先生一生不涉政治,坚守自我的我文学阵地,这也是全书最触动我的地方。她是在以对文学的虔诚和热爱,来回应历史的暴虐与人世的无常啊!

就如同她的授业恩师朱光潜,他在战火中一遍一遍的吟哦雪莱、济慈、华兹华斯的诗歌,与其说是与时代脱轨,不如说是开启了响应现实的另一层境界——“言不及己,若不堪忧。

从铁岭芍药的故乡,到哑口海;从孱弱的小女孩,到The Duch Man;一生辗转漂泊离散,血泪悲欢都已随风而逝。纪念、缅怀之后,我们看见的是一个在几十年的生死离散中一页一页成长的女性,从孩提到垂暮,如巨流河汹涌的汇入浩瀚的大海,从渤海湾跨越太平洋,两千多公里的奔流后,绕过台湾岛最南端的鹅銮鼻,汇入哑口海,音消声灭。

一切归于永恒的平静。

一.历史的暴虐

回望历史,会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争离乱的年代,尽管生活并不宽裕,至少没有性命之忧,温饱之虞。齐邦媛出生于辽宁铁岭齐家,祖父少年从军,后来成为张作霖帐下一员大将(奉军旅长),是个颇有官威的长辈,但对齐邦媛这个孙女格外的宝贝。家里有这么一位爷爷,齐邦媛的童年至少该是衣食无忧的。

但这也仅仅是在她六岁之前,且也仅仅是衣食无忧。因父亲齐世英出国留学的缘故,她的幼年是一个无父的时代,她也见过母亲独自承担丧子之痛时的悲凉和无助。那个年代的东北,向来不是平安之地。接受新思想熏陶的齐世英归国之后,追随奉军将领郭松龄讨伐张作霖,但最终失败了,郭松龄身死人灭,齐世英开始这漫长一生颠沛流离的生涯。齐邦媛也在六岁那年,由外祖父送到远在南京的父亲面前。自此一生,远离了铁岭芍药的故乡。

九一八事变之后,东北大地狼烟四起,烽火连天。在烽烟炮火中,人性的脆弱与伟大都都淋漓展现。齐邦媛的父母为孩子们做了很好的榜样,齐世英时任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特务秘书,是国民党在东北的党务领导人,同时他致力于东北教育的传承和延续,四处筹资办学,让从东北逃亡出来的学生们不至于失了学。母亲裴毓贞在家里招待从东北逃亡过来的乡亲们,管着他们的吃喝,每个周末让哥哥带着东北来的学生到家里,虽然只是吃顿家常便饭,却让漂泊的少年们在烽火流离中感受到了家的温情。也因此,在后来的逃亡途中,重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妹,得到了这群学生的照顾。

七七事变之后,抗日战争全面爆发,齐邦媛跟随母亲、兄长从南京辗转武汉、长沙,抵达重庆与父亲会合,这一路上颠沛流离,却让文学的种子在烽烟炮火的尘埃里生根发芽。她这一生饱尝离散之苦,而文学成了心灵最重要慰藉。重庆沙坪坝,四川眉山,是齐邦媛少年时代的求学阵地,也就是在这里,与文学结下不解之缘。

二.年华似水

借用狄更斯《双城记》里的名言,中国近代史上的民国时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一个花季少女能感受到的除了战火的无情,还有这个时代独有的浪漫人文气息。

有时候,我也会追忆往昔。孔夫子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所有的年华都如水逝去,昼夜不止。齐邦媛少年时代的故事在我心里算是《巨流河》全书最感人至深的一部分。校园宿舍里十八张床的“闺房”,在战乱中的千人大合唱,在重庆大轰炸的时候守望相助……内敛质朴的语言,将当时惊心动魄、感人至深的画面重绘在我们眼前。(我一直都忘不了其中一个场景:大轰炸之后齐家的房子只剩半边屋顶,齐世英撑着雨伞坐在妻子的病床前一整夜,一言不发。)

除了满目的哀伤,在齐邦媛的少年时代也有专属于这个年纪的温馨回忆。

张大飞(原名张大非)是齐邦媛哥哥的同学,上完中学后考进了中国空军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飞虎队),成为一名空军战斗机飞行员。张大飞会在休息间隙特地在齐邦媛的校园门口等她放学,会特地给她写信,畅谈信仰、理想和人生。这样的时光既温暖,又浪漫,许多读者或许如我一样,在未看到结局的时候,会以为这将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但结局却总是令旁观者惋惜,张大飞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遇难了,齐邦媛收到了张大飞的绝笔信(每次执行任务之前张大飞都会写下绝笔书交代身后事),同时也得知他有了一个未婚妻。这段故事,就此告一段落。几十年后,齐邦媛从台湾回到大陆,在南京抗日航空烈士墓园中的一块墓碑上找到了张大飞的名字,她坐在阶前听林中着松涛的回响声,追忆往昔似水年华。

也许心思细腻单纯的女子比较容易在生活中找到慰藉。在那个战乱年代,她得遇朱光潜、吴雨僧等良师,使她无论身处何地都不至于迷失;在眉山那个偶遇日军惊险的夜晚,她心中除了恐惧,想到的竟是苏东坡曾在此所作的“十年生死两茫茫”。抗日战争结束后,齐邦媛的大学生活也接近尾声,后半生她回忆说自己一生不涉政治,只想专心读书、研究学问。但在这最后的大学生活里,校园里掀起共产主义的新浪潮,但她没能在这场浪潮中“独善其身”。昔日好友、同学的孤立和责难,打破了象牙塔平静浪漫的生活,使得最后的大学时光结束得略微使人感伤。

大学毕业后,个人前途似乎也与家国命运相连,前路渺茫。最后,她渡海前往台湾担任国立台湾大学外文系助教。

三.台湾——新故乡

宝岛台湾是个很特别的地方。因为历史的缘故,其文化形态表现的比较丰富,虽然时有冲突,但也比较包容。我们先来梳理一下历史。

1642年荷兰人侵占台湾——1644年郑成功收复台湾;1895年《马关条约》日本殖民台湾——1945年二战日本战败,国民党接管台湾。1945年本该是庆祝两岸的统一,却逐渐演变为“本省人”与“外省人”在政治、文化、经济等方面的冲突和偏见,发生在1947年的“二二八事件”便是其矛盾爆发的典型事件。1949年,台湾与祖国再次分离,随着国民党的战败,大批来自大陆的士兵、学生及许多平民百姓或自愿或被迫地迁移到台湾,与“本省人”共享原本有限的资源和空间,造成一段时间内社会秩序的混乱。

因此台湾“本省人”对“外省人”的反感更深,这种“本省”和“外省”的区分,除了几十上百年漫漫人世的变迁,除了异地分隔的文化差异,还有对自身资源被重新划分的抵触。值得一提的是,这中间还存在着日本五十年的殖民历史,这片土地和它的人民除了遭受经济上的剥削、政治上的压迫,也包括文化上的侵略及奴化教育,因而出现很多当地年轻人会讲日语,却不会说汉语的现象。

齐邦媛抵达台湾之初,生活艰难,虽然父亲在国民党官居要职,而她并没有因为父亲的缘故而受到任何特殊的待遇。那些年的台湾和大陆一样贫穷、物资匮乏,她因为有了大学助教这份工作,能够勉强在台湾生存,这个时期结识了不少良师益友,许多人和他一样都是从大陆赴台发展的。1948年他经人介绍认识同是武汉大学的校友罗裕昌,并于当年10月返回上海由父母主持完婚。1949年她那意气风发、英俊潇洒的父亲齐世英搭乘国民党最后一班飞往台北的飞机抵台,国民党退守台湾,一家人,就在这样仓促局面下团聚了。齐世英这一辈子再也没有回到中国大陆,没有回到辽宁铁岭,之后他因反对台湾当局上涨电费价格被革除国民党党籍。每个人似乎都要与过去告别,回到平淡生活的琐碎中。

在台湾的齐邦媛结婚生子,从一名初出茅庐的助教、到高中老师,再到如今影响台湾文学界和翻译界的学者,是一名女性成长奋斗的传奇。生活就像是盒子里的巧克力,你不会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年轻时的我们,遭遇了一点挫折,就觉得天昏地暗,人生无望,但生命这条路如此漫长、如此沉重,此刻经历的于漫长人生而言只是短短一瞬。1985年齐邦媛遭遇车祸,此时他已是六十余岁的高龄,但最终她还是坚强的活下来,继续从事自己喜爱的事业。

当然,这一切的叙述在齐邦媛笔下都显得平和、内敛。这固然与性格有关,更与个人阅历修养和治学态度密不可分。

四.从巨流河到哑口海——一切归于永恒的平静

荷兰导演尤里斯·伊文思是二十世纪最为出色的导演之一,他被称为“飞翔的荷兰人”,读完全书,会感慨发现和齐世英、齐邦媛正是中国版“飞翔的荷兰人”。(The Flying Dutchman。又译作漂泊的荷兰人,彷徨的荷兰人,飞行的荷兰人等。形容受诅的荷兰人永远飘流在海上,四处航行,却始终无法靠岸的悲惨宿命。)齐世英和郭松龄没能渡过巨流河,从此到处流亡,后更因为遭遇日本的侵略战争而颠沛流离,最终流亡到遥远的台湾,直到去世之前都回不到大陆,回不到拥有巨流河的家乡。命运无常,前半生不管如何地波澜壮阔,豪情万丈,最后都归于平淡,难酬壮志。这一生渡不过的巨流河,最终只能流入在哑口,海音消声灭。

齐邦媛在大陆时颠沛流离、在战火中艰难求学。赴台后的几十年里,经历了相夫教子,踏足校园,留学海外,大学从教,编纂教科书等重要过程,漫长的一生,却在一本书里平静的交待,让人心生感慨。幼时孱弱多病的小女孩,倔强坚毅地在风雨中前行,每每到了将要雨过天晴的时候,命运忽然又给你开个玩笑。她这一生到了晚年又横遭车祸,最终却还能以最平和的心态面对这一切,生命的历程都化作这几百页文字,原来一生虽长,却也不过是历史长河里的一瞬。她曾不止一次说过,在这一生漂泊中,是文学给予了她心灵的慰藉,不管结局如何,活着的时候,认真幸福的活过,就足够了。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杜甫)。巨流河与哑口海的奔流,伴随着一场又一场的生离死别。几十年后,齐邦媛回到了家乡,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巨流河与家乡的亲人,看望重病的挚友,走访了南京烈士陵园,每一次的“重逢”都泣难自抑,让读者也跟着热泪盈眶。年少时我们意气风发,年少时你们挥斥方遒……这一生不管经历多少风雨和坎坷,最终都会在终点定格,一切归于永恒的平静。

是的,这一切终将归于永恒的平静。

不必惋惜,不必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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