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炉煮茶 逐渐消失的雅致

秋冬易序，岁时更迭，转眼霜雪将至，寒意袭人。古人最喜冬日凌寒煮茶，唐人司空图有诗记：『中宵茶鼎沸时惊,正是寒窗竹雪明。』天气肃清，霜雪霏霏。冬寒之日，文人心生『围炉烹茶』的暖意，一寻那份逐渐消失的雅致。

君子尚雅，是文人精神的归宿。明人高濂谓：『茶以雪烹，味更清冽……幽人啜此，足以破寒。』又有《红楼梦》里，妙玉采梅花蕊上的雪，以瓮陈于树底五年，烹茶喝时，若有梅香依旧。花满翠壶，天寒欲雪，窗下清寒，室中熙暖，生命的滋养在升腾的茶烟外，更显得远兴逸致。正如先人所言：『世上有一种痴人，所食闲茶冷饭，何名高致。』

围炉烹茶，与其说像是一种形式，更不如说是文人对生命的虔诚和敬畏。这份深怀古意的雅致和闲适，远不是电热炉所能相比的。啜一口，得人间清冽；饮一杯，知天地高迥。茶烟袅袅，炉火细细，与知心之友清话，和至诚之客清谈，茶便成了人间最有味的清欢。先人有谓：『千载奇逢，无如好书良友；一生清福，只在茗碗炉烟。』卷册在握，身无所役，不失为人生至乐；温茶在炉，心无所累，堪称是羲皇上人。

茶本无雅俗之分，人却有志趣之别，心性亦有高下之判。茶炉边喝的是茶，寻回的却是一种久违的生活方式。当茶叶脱离树木的那一刻，便成了人与人之间沟通的媒介，起火、烧炭、入水、冲泡、分茶，最简单的仪式，却是最真实的表达。『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白香山一句询问，让这份淡雅着上无尽的暖意。『君子之交淡如水』，文人且以茶当酒，这清虚茶汤，便是宾朋相交之礼。人得虚静，心外无物，自能内心澄澈而养气。由此，则雅俗自分，志趣自别，高下自判。

文人内心往往有一种『清风痩骨逐暖意』的追求，如雪之清癯，似玉之清澈，追逐冬日里的一抹暖意，『围炉诗话』成了文人之间最雅致的畅叙。明人陈继儒在《小窗幽记》中，则记下了这份闲雅之境，其谓：『夜寒坐小室中，拥炉闲话。渴则敲冰煮茗；饥则拨火煨芋。』这一情境，为世人所追求。唐代诗人喻凫更有淡雅出尘之句：『煮雪问茶味，当风看雁行』。文人以几近于禅修的方式，完成了对庄子哲学的参悟。

远山青苍，落木纷纷。木心先生说：『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啊！你再不来，我就要下雪了。』冬寒欲雪，何不与三五知己『围炉烹茶』，且当遥敬先贤，寻回那份逐渐消失的雅致。

作者 / 素雨

摄影 / 于洪

空间 / 杭州见山茶事 止观书房

及友人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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