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夜到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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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美茶话

百家号07 1100:13

从黑夜到黎明

太阳又从山边升了起来，伴着最圣洁的第一缕晨曦，把尚在黑暗中沉睡的世界唤醒。窗边，我静默地注视着光亮的方向。脑海中的回忆仿佛正踩踏在柔和的光线上渐行渐远。

两年前的一天，我正式成为了一名县重点中学的高中生。怀揣着初来乍到的好奇与懵懂，我满怀欢欣地走进校门。像许多人都经历过的一样，我也曾为知识层的突然拔高而犯愁。可又与一般人不同的是，我天资愚钝，进步自然比别人慢些，可无论我多么努力，结果都像是石沉大海，不留声息。这带给我的是深深的挫败感。我也不是那种一遇挫就放弃的人，可当你站在“非我”的角度上时，又怎能理解我这种失落与无助呢？毕竟我不是那填海的精卫，在一次又一次石沉大海后，最终连我的心也一同沉了下去。

我决不会忘却那段日子，我几乎变得与废铁没差。所做的就只是在缓慢氧化中细数剩下的日子。一到上课，要么睡，要么就在自己大脑构造的世界里与世隔绝。每天固定从寝室踱步到教室，再在教室与食堂之间徘徊。渐渐地，周围人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无人搭救。他们更愿意用议论和敬而远之来对待我这个异类。连我自己都惊讶的是，对此，我竟然习惯了。就像枝上的蝉蜕习惯了没有灵魂。

一切都保持着平静祥和的样子，看似风平浪静，没有一丝狂风暴雨的迹象。直到那晚。

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回到家里，楼下三叔三婶又开始干架了，不时有碗碟破碎的声音传来。——这是从他们离婚后开始的。妈妈刚经历了这场闹剧，无力地推开门仰倒在床，但她仍不忘笑着和我聊天。我看着她那张被乱发掩盖的脸，心也像罩上了一片乌云。顺着床沿，我也仰躺在床边，在炫目的白织灯光下，我开始有点恍惚。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她侧过脸仍然温和。当我能隐隐察觉到今日的温和不同于往日。

“还好。”淡淡的两个字全是无奈。我真的好想找人倾诉，但这个人绝不能是此刻的妈妈。

“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又补充道。

“那就好。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每次都重复着同样的话，以至于我可以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

“呃……昨天我看了你的日记。”她说，“是不小心翻到的。”我顿时清醒了。空气仿佛在接下来的沉默中结了霜，重重地压向地面。

“然后呢？”我努力压制此刻汹涌的内心。那日记是我唯一的精神寄托，记载了我那段日子颓废的生活和一些轻生的念头。要是她看到，那可真是再可怕不过的事了。

可她没有接我的话，而是早在我之前就把脸别了过去，我注意到她的身体开始蜷缩，肩部开始轻微抖动并伴有不时发出的怪声。

“妈!”我眉头一紧，试探着叫道。

她艰难地展开四肢，接着把脸转向我。那是一张布满泪痕的脸，痛苦的表情使她的脸看起来像块发干的面团，嘴巴也咧着，像抽风病人一般。下一秒，她发出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接着哽噎了一会儿，竟又嚎哭起来。那惨绝的哭声在这寂静的夜里绞得人心肠破碎。

这是她第二次在我面前哭。第一次是在我小时候食物中毒后。

“你可不能……不能……”说着她又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我沉下头，那该死的泪竟也顺势滴落，打在手背上，滚烫滚烫的。她哭得越发惨了，开始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胸口。

“妈！我错了，我一定不会干傻事的。”我说着，抱着她一齐放声大哭起来。连日积累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喷发了。

再后来，我也不记得了。只知道我从床上醒来时，身上盖好了被子。然后下了地，一阵眩晕使我扶头踉跄了几步，才明白原来昨晚并不是梦。我又挪步到了门后，拿眼睛偷偷瞄向厨房。妈妈正在忙碌。像以前一样有条不紊地操作着。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似的。再看桌上，摆了我平时爱吃的菜。不过好像更丰盛些。在放下最后一盘菜时，她也看到了我。

“别躲着了，出来吃饭了。”她解着围裙说道。声音中分明多了几分沙哑。我便像个罪人一样畏缩着落座在桌子的一角。她小心地往我碗里夹了一块肉。在她对面才能看到，她憔悴的脸上眼袋挂得很高，显得有些狼狈。

“我……”还不等我说完，她先发话了：“一切都过去了，吃饭吧。”

她说着，脸上又带着那熟悉的笑容。

窗外，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太阳不偏不倚，刚好照耀在妈妈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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