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千年的禅诗 只有流水不去模仿春天 我们翻开新鲜的泥土 把大伯埋下 像撕开又合
极目千年的禅诗 只有流水不去模仿春天 我们翻开新鲜的泥土 把大伯埋下 像撕开又合上了 大地的一块伤口 知乎
写文章的禅诗 只有流水不去模仿春天 我们翻开新鲜的泥土 把大伯埋下 像撕开又合上了 大地的一块伤口复兴唐宋传统文化 禅宗国学
极目千年 陆支传
《只有流水不去模仿春天》
在乡下行走，你常常会
被一条流水挡住去路
像我眼前的这条小溪
清冽，水温冰凉
回水处堆积的泡沫
风一吹就散
对于每一个想跨过自己的行人
春天的流水保持着自己的速度
在你的乡村经验中
也许远远地看过，旷野中
那匆匆找寻石块垫脚的人
远远地，看他
翻过一个又一个春天
《暴雪》搬开最后一片灰瓦，大伯的棺木
依然有三年前的光泽
我们固定好绳索
缓慢地，给他打点好最后一段行程
我不知道该怎样讴歌 盛大的死亡，这遥远的 白色的冷 我们翻开新鲜的泥土 把大伯埋下，像撕开又合上了 大地的一块伤口 此刻，雪下得更猛 更猛的雪 拍打着我们即将回去的村庄 《堂哥》站在大伯的新坟前
说起堂哥，我们的话语更少了
沉默的气氛让这个黄昏
有些与众不同
堂哥三十岁入赘云南
四十几岁卒于四川工地
埋骨于滇中某个狭小的山坡
惊蛰后，风变得亲切 田野中的流水声加重着暮色 春天正从南方赶来，浩大的春色 脱去冬日的工装，匆匆地 像个急于回家的人======================== 2018年以一场雪开始，恰好又以另一场雪结束，仿佛一整年都在寒冷中度过。
2018年一月在《人民文学》新浪潮发一组十三首诗，初冬的时候有幸参加了《诗歌月刊》安徽省第二届新青年诗人改稿会。2018年上半年写诗六十一首，下半年写三十一首，这里自选了四十三首做个总结。2018年腰间盘突出的毛病越来越很，每天下班后总有余痛提醒我尚在人间……，2018年，因为即将逝去，所以倍感珍惜！
《在人间》他提着纸钱，在分散开的祖坟前
烧起火光
我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这个跑了妻子，负债累累的男人
是否曾在心中，祈祷过什么
雪刚刚融去一半
大地把一蓬蓬枯草举出白雪
他绕过沟渠、水洼
虚幻的身影被风吹得越来越轻
我等这个男人已经很久，远远的
一条高速公路构成我们共同的背景
我有时看看他，有时转身
看奔跑的车辆
那些车窗背后的面孔，漂浮着
人间未知的欢喜
《假如他看见》——2001年，我们在河南南阳修宁西铁路，租住于一个种香菇的夫妇家中。2004年，有人传来消息，女主人卧轨自杀。
他走近自己的妻子，一个低头
将菌种洒进栎树粉的女人
黄昏来得正好
均匀的光亮有陈旧的响动
他曾在另一棵树上
摘下过、儿女
栎树群轻摇高处的鸟巢
火车不来的时候，他会坐在铁轨上
伸手，想归还些什么
对于命中的劫数
他始终无能为力
今年的香菇长势很好，他的妻子
在黄昏中，一直没有抬头
《你不能指靠雪留下些什么》早起，在窗玻璃上写字
昨夜呼出的气息
以这种方式保存下来
我想，不久以后
它们会以另一种方式消失
窗外，大雪落满了你我的江山
沟壑掩埋，群山低矮
美好的事物变得触手可及
但你不能指靠雪
留下些什么，仿佛那年
你路过我的城市
却让樱花，一夜之间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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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目千年 陆支传
《无非是你早点到达终点》还是想尽可能地
把你表达得轻一些，像此刻
我轻巧地站在你的坟前
看越欺越近的荒草，越搬越远的村庄
二十几年前，你用一整瓶的除草剂
除去了胃粘膜里的杂草和自己
十二岁的美好年纪
之后，你就一直睡在这里
又是六月，鸟飞得快速
茂盛的野草即将埋好这个夏天
这些年，你让我明白
倔强的孩子生在乡村是多么危险
你让我羡慕
你一直用十二岁的目光，看着我们
走完这孤单的一生
《春天藏在那些未开的花里》这么说，我们看到的
可能只是个错误
虚构的桃花、杏花、梨花
虚构的风暖暖地吹过人们头顶
虚构的农夫、割草工
小商贩、有残疾的乞讨者
一直无休止地在梦里奔跑
虚构我四十几岁的年纪
一闪而过的春色里
一片盛开的油菜花，虚构的金黄
明亮，有夺目的光彩
仿佛刚刚，春天在这里
圆满了一次修行
虚构上我的父亲母亲
站在油菜花边
没有衰老，没有丢下未开花的我们
《寄你》还好，四十岁后我一直在补钙
每天在脚手架上，我能做的
是让自己骨头硬点，即使有一天失足跌落
路过的你，也能认出来
《我们》落日是亮在心头上的
一颗磷火
它温暖、宁静，每一次抬头
先者一样
照看离开故乡的人
《致织女星》我只是
人间
一块石头
暂时
还没有
光
落在我身上
《唯有野草的生长不需要耕耘》一年的新土，次年的蚁巢
三年，坟前的野草已很茂盛
谁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那个劳作了一生的农民
那个后来丧失了劳动能力的农民
那个因此而自缢的农民
一生啊，我们会锄去多少杂草
后来啊，坟头就会站满
多少讨债的人
《一首黄昏替我修改的诗》你有过农耕的人生体验吗？
春日的田野，拔好的秧苗
一把把分散在亮着微光的水田里
父亲总是走在前面，替我们打着样
后面跟着母亲和我们几个兄妹
今年春季，我再一次和父亲一起插秧
父亲还是在前面不断矫正着
我的行距和株距，时至黄昏
身侧的水面天空一样减小
我提醒父亲，秧苗可能多了
多出来的秧苗就会被扔掉
我扭头看看它们，想起这一生
曾排过的那些绝望的长队
父亲倒没有这样的焦虑
站在越来越暗光线里的父亲
默默不语的样子，给我一种
似曾相识的陌生
《熟透的乡村多么危险》父亲翻出竹林边的新土
并准备带走它们
厚厚的腐叶散发腥凉的气息
少有人到过的地方
野蘑菇一茬一茬地老去
布谷鸟已经叫了很久
皂角树重又长出新刺
六月多风多雨
熟透的红杏缀满枝头
父亲无数次从树下经过
推着一辆上了锈的手推车
《一条在转述中苏醒的河流》一条河流究竟有多少令人担忧的
来路和去所
那些在夏季汹涌的河流
那些在秋天渐瘦的河流
父亲坐在秋岗的高处
指着远处的马堰河说
以前河水每年都会漫过马堰桥
淹没庄稼和岸边的孤坟
会从上游带来一些破损的家具
动物的尸体
父亲说着，抬起的指尖
仿佛残存有未尽的汹涌和无奈
地里的红苕已经开始拖藤
我和父亲坐在地头
落日照着我们，很久了
忘了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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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目千年 陆支传
《我害怕看见黄昏时升起的焰火》
所有的绿色植物都在衰败
这可以被看成
另一种意义上的陷落
村庄在这一场事件中凸显
礁石一样
留在虚空的海面
曾无数次站在这样的村口眺望
飞蓬的茎叶不再油嫩
千屈菜依然开紫色的花朵
我一直害怕看见
黄昏时升起的焰火
隔着旷野中渐渐浓密的暮色
火光一闪一闪的，没有爆响
或者有，象一道神的谕旨
暂时还没有被
低头的人间领悟
《命运》
在已经建好尚未交付的楼房里
我看见一具麻雀的尸体
猜想它可能是
从某一扇敞开的窗户进入
后来被困死在装满玻璃的屋子里
我打开它面前的那扇窗户
把头伸出去眺望
阳光和屋内一样明亮
想象它一次次撞在玻璃上的绝望
想象它最后时刻的疑惑
也想象我是否已经
进入了这样的一个房子
对唯一的出口，到死
都一无所知
《偷窥》
夏日的某个傍晚
在大公堰的水面上
几尾大鱼，翻出湖底的死亡
白色，有腐臭的气息
我知道，死亡也是人间最珍贵的东西
这件到死才肯示人的宝贝
被我们小心翼翼地保管了一生
而现在，它就那么真实地呈现在无边暮色里
晚风无辜地摇动着岸边的水草
我转身看看堤坝上的人群
他们心事重重的样子
仿佛被谁
偷窥了心底的秘密
《十月》
都不需要说出暗语
你一停下脚步，草木就枯了
古旧的门前
敲动门环的手
悬停在一段岁月里
曾经有那么多人离去
那么多人
被赤裸着埋进土里
深秋的落叶
是天空寄往大地的信件
总是在适当时候
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地下的人
人间的秋天
其实
要更凉一些
《放在河边的凉鞋》
在河边，看见一双夏天的凉鞋
好几天了，不见它的主人在哪里
马堰河流得汹涌
这不得不让人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傍晚再次走到河边
突然想我是不是也要
在河边放一双这样的鞋子
秋天来的时候，我可以
装成一个已经消失的人，躲得远远的
看人们站在河边
做一次死的预习
《垂钓者》
太阳斜下去以后
晚知了的鸣叫才肯在光线中浮出
平淡的时光总有看不见的凶险
垂钓者和鱼，一局摆好的生死棋
我曾在湖边长久地滞留
蜿蜒的湖岸顺从了流水
七月的天气，水面上银鱼游得欢快
透明的身体如干净的孩童
我背靠混沌的人群
偷偷长大的鱼鳔和尾鳍
怂恿我：“每一个落水的人
其实是找到了一条
自己回家的路”
《虚像》
天空中洪水退去
天际线一点点露出来
暗黑的积雨云后，射出
金色的阳光
到处都是流水声，少有的几个人
抬头仰望
露着鱼类的鳞片和尾鳍
原谅我，不得不说出这虚构的场景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献祭一生的漫长
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
多年以前，我和父亲
一起站在马堰桥上，看大风
呼啦啦地刮过我们头顶
《手术》
在转身之前，落日的刀子
轻轻划过天空
血色喷涌
玉米生长茂盛
回家的人，赶着秋天的牲口
你已经昏睡一天了
此刻醒来
霞光依旧等在病房的窗口
属于你的那部分
没有谁，能叫它暗下来
《历险》
为此，太阳升起来
露水依旧挂在草叶上
荒草归顺于秋风
河流归顺于更远的大地
牲口归顺于鞭子
为此，我们争先恐后地出生
最终归顺于
死亡的那一句
轻轻的赞美
极目千年 陆支传
《领魂》
老贺用自己的身份证
买了两张回家的车票
上车时，老贺对着人群中的一块空地
说，二弟上车啦！二弟，上车……
二弟在工地上出事的时候
老贺也在，一根直立的钢筋
稳稳地串住二弟从高处跌落的身体
二弟走了半年，半年来
老贺的孙子一直小病不好
巫师说是二弟心有怨气
他的魂还在苏州，至今没有
回到淮南的张集镇
在长途大巴上，老贺坐在走道一侧
靠窗的位置，空着
下面放一双他二弟的解放鞋
《立秋》
突然露水就重了
几只鸽子低飞巡视的荒草地
突然悲伤就重了
几座坟茔守护着的荒草地
蹲在青草边的赶羊人
好久都没有挪动身体，他知道
他一起身
青草就会枯萎
他一起身，羊群就会散去
《断流》
水流干了，河道才显空旷
秋天阳光明亮
一个人，走在河底
真实的情境却有些失真
岸上，我的母亲不知在喊些什么
我越努力听声音越遥远
满河床的裂纹，象一张网
兜着落日
和所有下坠的东西
《气象台说到的秋雨》
落叶尽的时候，村庄之间
会有几座坟茔浮上田野
同一阵秋风，吹过
隔世而立的两个人间
麻雀们成群地飞起又落下
工地围墙边的荒地里
成熟的草籽所剩不多
下班后，我们走进集体宿舍
门外的天空，古老、阴郁
倒象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回乡自悔书》
请不要惊扰
那些在暮色中回家的人
他们中有很多是民工，或者是
在临村干完零活的乡亲
雾霭中的身影，如路边的金光菊
摇着摇着就没有了
请不要抬头
落叶让夕光有了深秋的体重
头顶的寒鸦像压抑很久的号角
如果说今天算是
一次预谋很久的约会
除了手心里的沙子
别的，我再也拿不出像样的东西
《我们的爱，在等你命题》
无题一
这终将成为我们的历险
巨大的漩涡卷着我们上升
在快速的旋转中
山河坠落
草木周而复始地绿
人群周而复始地生死
所有祈祷的语言，凋谢如
退去的洪水
没有人再相信轮回
生而为人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生而相遇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无题二
雪最终没有落下
北风凭空跑了一夜
呼啦啦地，像在心头经过很多人
但我知道，雪还是会下
我已备好树枝，在雪地上
认真地写你的名字
多么奢侈的想法啊
雪依旧没有落下
而等待，是整个人间
此刻唯一的事情
无题三
最简单的倒叙，是走在
茫茫一片荒草丛中
一条隐蔽的甬道
连着枯槁和葱茏
你在薄雾中牵出结晶的马儿
因为遥远，天空倒映出奇异的景象
几朵黄花隔世而开
最合适的倒叙，是走在
我们熟悉的那片荒草丛中
你远远地看着，心有余悸
如果我再往前
就要走到，那年的春天
无题五
五月，大地在狂欢后
有了疲态，河流走得远了
没有了水声，村庄走得远了
隐居在薄薄的雾霭里
白茅摇曳的山坡上
我们都有了崭新的地址
光亮渐渐退下
以一捧新土的姿势等待日落
想想都是很兴奋的事情
亲爱的，如此美好的时刻
我想去看你，像生前那样
走过覆盆子遮蔽的小路
任裤管沾满虫鸣
像生前那样
忍了一辈子的话，再忍一辈子
编辑于 2019 03 08??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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