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记出刊排版预览

来 第 四 园十 一 期 老友记 北京语言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部监制北京语言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部融媒体中心主办大理， 是我们高考之后的 第一次一起旅行。 空气里留下的 金雨泽 / 17 汉教 1 班 是甜蜜的回忆。 我还记得，危欢 / 19 传播学硕士研究生 我们一起骑着敞篷车。 微风吹拂， 和着我们的欢声笑语。卷语首 接 友人 书 那辜负了的 席 岂仅是迟迟的春日 慕 蓉 那忘记了的 又岂仅是你我的面容 那奔腾著向眼前涌来的 是尘封的日 尘封的夜 尘封的华年和秋草 那低首敛眉徐徐退去的 是无声的歌2019.9 45与 4一2 39他 36经 3你4 30老 鎏第四十一期 / 老友记 我篇是由看友 金 相随故你，记 岁顾 问：梁晓声 遇意乡的我 月指导老师：玄 铮 的的，那就王主 编：袁广慕 史晓桐 你回从几是伟执行主编：王晓可 苏玲卉 忆未年这文字编辑：潘子晴 章高雯 黄文丽 秦远么 政何方汪喜 刘经语 宇 师欢美术编辑：王 涛 郑欣宜 田 园 歌王尧你 思 虎昱辰 琪杨记 者：马凌云 杨丽娟 高雅智 依征稿邮箱：rwyktg2014@163.com 丹融媒体人文之声微信公众号：blcurenwen / / / / / /纸媒部微信公众号：beiyurenwenyuankan主办：北京语言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部融媒体中心版权所有：北京语言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部融媒体中心纸媒编辑部谢绝任何形式的转载、复制，如有需要请联系北语人文之声公众号平台。空 目录 专 谷 15一 10一 06一 专专 0随1 题27最 2此4 2一0 1别9 访访足佳 心 人 故 汉音损 安 一 友 语 教 友处狗 育 是王 学 院 江吾夏若 浸乡露恬 月露 高 艺 ——专个专股专 杯 风 ——访现访温 访 清 入 ——新实国润 人 茶 夜 ——闻的际的 文 ， ， 传 理 关 清 学 几 润 /播想 系 流 院 架 物 / 学 主 院 好 无 / 院 义 学 长 书 声/ 院 者 钱 ， 婉 如 院 约 是 老 便 院 师 好 院 长云 长贾 施长 国强 烈英 炜家 老老 老 师 师高 雅 / 师 / 杨 / 丽 娟 / 马 马智 凌凌 云云 杨 丽 娟61关 60爱 书 5江6 5是 4 52华 文于 —— 与 韵 湖你 枝 溪友 读 被 光5《 8 流48十情 《 爱 影绿 夜 / 春 萤四 萤 雨潘 满虎火 皮 十子 / ， 年昱虫/ 书 年晴 / 天 ·辰小 》 记 影 / 巷 评 灯心 万 灵 潘 月 /子 王圆 晴 一 》有 感 琳祁 楠 / 黄 婉 婧专题专访 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专访汉语教育学院院长施家炜老师 记者 / 杨丽娟 初见的魅力 周四的下午，趁着春天的暖阳，我敲开 放出星星般的光，跟这样一个温润、优雅、 了施家炜老师办公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 气质非凡的老师交谈就如沐浴着春天的阳光 张堆满了一摞摞书的会议桌，桌子上都是汉 般温暖。采访期间，有两次其他老师敲门进 语国际教育相关的著作和教材。桌子后边靠 来找施老师，施老师都微笑着处理问题，之 着窗的位置就是施老师的办公桌，这个堆满 后再回到我们谈的话题上，并连连表示歉意。 书的桌子就像一道屏风，为老师营造出了一 施老师出生在繁华的上海，幼年跟随教 个安静的空间。深褐色的羊毛衫，黑色毛呢 师父母迁居安徽合肥。父亲教姐姐学英语的 裙子，黑色小皮靴，施老师衣着简洁大气， 时候，小小的她就在旁边跟着学。也许是受 说话温文尔雅，时常绽放温柔的笑容，眼睛 家庭氛围的熏陶，施老师从开始读书起便擅1专题专访长英语、语文，并且十分喜欢教师这个职业， 时候，北京语言大学还叫北京语言学院，招这为她后来的职业选择打下了基础。高中时， 生老师去学校做宣讲时，她一下子就爱上了施老师就读于安徽省最好的高中——合肥一 这个可以学语文、学英语，并且可以当老师中。高三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会报考上海 的对外汉语专业（现称汉语国际教育），于外国语大学，回到上海，学习英语专业。那 是毅然决然地北上学习。 师者之大气 遇见好的老师是一生的财富。幸运的是， 喜欢上崔希亮老师的课，其中令她印象最深施家炜老师在北语遇见了很多好老师，这些 的就是崔老师的课对她启发点特别多。崔老老师给她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对她的为人和 师总是从一个点发散开，让同学们自己体验为学都有积极的影响。在过去二十年的教学 探索的过程，感悟获得知识过程中的艰难与中，她也将这些财富和自己的人生经验传授 快乐。崔老师的这种方法也在很大程度上影给了自己的学生。大二的时候，施老师遇见 响了施老师后来的教学风格。旁听了施老师了她后来的硕士研究生导师刘珣老师。在 的一堂课后我发现，施老师会对上节课预留刘老师的身上，她看到了一个真正大家的模 的思考问题进行提问，师生互动频繁，同学样——睿智文雅，平易近人，懂得生活，尽 们都争抢着展示自己的发现，对于学生的每管如今已近八十高龄，为学生做讲座时也仍 一个小的想法她都尽量关注到并加以引领，然非常细致耐心。施老师在研究生的时候很 充分尊重大家的想法。作为一个学生，我深 2专题专访 知，僵硬的知识内容有时候是难以被理解和 有滋有味。也许是由于安静的天性，施老师 吸收的，反而在启发下慢慢自我探索学习， 说自己的爱好也都是安静的，比如看书、听 学到的东西才会深刻扎实。施老师这样灵活 音乐。周末有空的时候就和先生一起去听音 生动、富有激发点的课堂教学形式，让学生 乐会，有时候也在家里听，煮上咖啡，吃些 在探索的曲折与快乐中收获了知识和方法。 甜点，跟先生聊天。而这种宁静美好的生活 认真生活，是施老师一直坚守的原则。 方式也许也跟老师的导师们有着某些关系。 当问到施老师的业余爱好的时候，她很认真 现在也经常看望导师的施老师说，每次到老 地说，再忙都要有个人的时间，也要有个人 师家，一定会有好吃的，好喝的。导师们不 的生活。由于担着学部和学院的双重职责， 仅是学术的大师，也是生活的高手，施老师 以及繁重的教学和科研压力，施老师每天都 在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 很忙碌，但同时她也努力把自己的生活过得 挚爱汉教心 从宣讲中对对外汉语专业的一见钟情， 在热爱与兴趣的指引下，施家炜老师做 到在北语读了该专业的本科和硕士，再到从 了很多的研究，并且成果丰硕。施老师在北 事了二十年的汉语国际教育事业，施家炜老 语担任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副教授、硕士生 师说自己对这个学科的热爱有增无减，越是 导师，校教学督导，同时担任全国高校汉语 研究得深入越觉得有趣。90 年代本科毕业后 国际教育本科专业负责人联席会秘书处秘书 本可以直接在大学当老师，但是施老师一方 长，《国际汉语教学研究》编委、多种核心 面认为自己在学问上还有不足，另一方面觉 期刊审稿专家，国家汉办外派教师、外派志 得对外汉语的研究太有趣，想要继续研究， 愿者面试官和培训专家，《国际汉语教师证 于是坚持读研。研究生毕业后在北语工作了 书》考试面试官。她发表学术论文近 30 篇， 几年，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教学和科研成果的 出版学术专著 1 部（《第二语言学习者汉语 施老师仍然在继续提升自己。在博士生导师 疑问句系统的习得与认知研究》）、译著或 陆俭明先生的指引下，施老师的跨学科能力 编著（含合作）6 部、对外汉语教材两套（合 得到了质的提升。施老师说，对外汉语不只 作）（国家汉办规划教材《新实用汉语课本》 是涉及语言学一个学科，它与教育学、心理 第一版和第三版）；主持或骨干参加多项国 学、社会学、人类学等都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家社科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项目、 要想学好或者教好这个专业，跨学科的能力 北京市教委共建项目；2007、2014 年先后入 必不可少。3专题专访选北京语言大学“青年骨干教师支持计划”、 最权威的科研成果来为教学服务，教学工作“中青年学术骨干支持计划”；近 10 年， 才能开展得更好。同时，在教学中遇到的问先后获得霍英东教育基金会高等院校青年教 题只有在学术上不断研讨才能很好地解决。师奖（研究类）、北京市优秀教师称号、首 例如，在施老师一直进行的二语习得与语言届北京市高等学校青年教学名师奖、北京市 教学理论的研究领域中，最核心的就是研究高等教育教学成果奖一等奖等 4 项省部级教 各种因素对二语习得效果的影响，通过这些学科研奖。 研究得出的初步结论，施家炜老师会适当调施 家 炜老师说，科研与教学是分不开 整自己的教学方法，把成果运用到课堂上。的，只有时刻紧跟学术前沿，利用好最新的 春风又化雨常言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施家炜 学生的影响是巨大的，渐渐地施老师也影响老师说，教书育人更多的是一个长期的潜移 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就像当初施老师自己默化、春风化雨的过程。怎样在心灵上、思 的导师对她产生了影响一样。想道德上给予学生成长的帮助，引领学生在 当被问到对汉教的同学的学习生活方面学会为学的同时，也学好为人，是施老师一 有什么建议或寄语的时候，施老师列出了四直关注的。一个有着很强人格魅力的老师对 点。她说，自己的这些话不仅要对汉教或人 4专题专访 文的学生说，也想对全北语的学生说。一是 能看到学生健康快乐并学有所成，是为人师 注重全人教育，培养好思想道德、社会责任 者最大的欣慰。 感，拥有青年的热情。二是找到自己喜欢、 春风吹开了冰冻的土地，春雨夹着希望 热爱的东西并为之努力，它可能会成为你将 落在大地上，万物复苏，蓬勃成长。正是因 来职业规划的一部分。三是拓宽视野，提高 为有了一位又一位春风化雨的老师作为引路 跨学科的能力，多读书，尤其是经典。四是 人，一代又一代的学生才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幸福健康快乐地生活，找寻生活的乐趣。施 为有知识、有道德的中国青年。 老师说，教师最好的成果就是自己的学生，5专题专访 一杯清茶，几架好书，如是便好 ——专访人文学院院长钱婉约老师 记者 / 高雅智 “喝茶吗？”我刚一进入办公室钱老师就热情地招呼道。 “你们年轻人现在是不是都不喝茶了呀？”她边笑边摆弄着茶壶、茶杯，不一会儿一杯清香四溢的茶水就递到了我面前。 “尝尝，这是崂山绿茶，有独特的鲜香，并不苦涩。” 我笑着道谢，接过茶杯。一时间，茶的香气和钱老师的话语一同氤氲在被初夏阳光装点的空气中，让人感觉温柔又宁静。读书 : 契机与引导 钱婉约老师从小就生活在有着浓厚文化氛围的家庭中，她喜爱读书，与文学有着比较深的渊源。“我的人生大概是这样一个过程：识字，读书，从读书中得到快乐，然后自以为是个读书人。”她这样总结道。 在钱老师的小学时代，由于父母忙于工作无暇照顾她，她便跟随外祖母在苏州读书生活，每个周末则去祖母家，祖母带着同样也是父母顾不上的堂哥一起生活。“至今特别记得，有一个周末，祖母给堂哥和我买了新华字典。那个年代，家里买书、读书的事情是不多的，堂哥二年级，我一年级，堂兄便把刚从祖母处学来的查阅字典的本事，手把手教给我。”字典是无声的老师，拓展了一个小学生自我学习的兴趣和空间。三四年级开始，钱老师回到父母身边，钱老师回忆说：“在家里，父亲让我读唐宋诗词，除了‘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等好懂的诗句，我对于很多音韵深致的七律，其实还是一知半解，不能被这些诗吸引。”父亲说：“读不懂，就读长诗吧。”他的理由是，长诗有情节，会比短诗更好懂。于是，钱老师读了《长恨歌》，读了《古诗十九首》。 6专题专访 到了初高中时代，钱老师开始自主读书和学习。钱老师回忆说，当时很喜欢读的是一套上海古籍出 版社的《中国古典文学基本知识丛书》，这个系列的书她至今记得很清楚，是窄小的开本，白色的封面， 名家写就，一本书讲一个作家及其作品，也有关于诗词、曲赋、小说、戏曲的分类介绍。“这样的好书， 给我对古典文学的爱好打下了基础。所以我日后考入北京大学古典文献专业读本科，也几乎是顺理成章 的事情。” 所以说，读书是学生的天职，大家都在读书，但是，读好书，会读书，需要有契机和引导，需要被 激发和推动。鉴于自己学生时代的读书成长经历，也基于钱老师历年开设“中国文化要籍导读”的课程， 以及对大学生推荐书目的关注，钱老师特别提倡和鼓励大学生阅读。钱老师希望同学们青春的大好年华， 是用读书来奠基和充实的。 教学：良师与益友 在教学方面，钱婉约老师有自己独特的方法，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同学们，都有较高的要求。她首 先会保证自己在上课前做好充分的准备，对所讲授的内容非常熟悉，有自己独到的理解和讲授的视角， 而不是照本宣科。同时，她也希望同学们在听课之后要跟进阅读。“一定要跟进阅读。”她说，“大量 阅读是启发性思考、创造性思维萌芽的基础。有了阅读作为基础，同学们对于课堂内容会有更准确、更 个性化的理解和判断。” 钱老师也十分注重课上课下与同学们的互动。下课前留第二次上课的思考题，课上提问，希望同学 们课后能够围绕预留的思考题，查阅资料，补充阅读，拓展课程所讲授的相关知识，追踪问题，深化认 知，进而初步尝试科研训练。师生共同努力，提升教学效果。“我教授的是中外文化交流史这门课，因 为会涉及到很多地理空间的展开与转换，所以我会在讲课过程中运用大量的图片或视频，凡是课上提到 的地方，相关图片我都会收集并展示给大家。不仅有当代的地图，更有历史地图的演进与转变。” 课堂之外，钱老师平时也比较注意与本科生、研究生的接触。同学们对她的印象多是温婉、和气。 钱老师提别提到，作为老师，首先是要爱学生和真正地欣赏我们的学生，“我平时会努力理解和包容各 种性格的学生，不得不承认，那些有想法、爱发问的学生，往往就是读书多、爱思考的学生，他们会更 加引起我的注意，我也比较偏爱这些学生。”但同时，客观的情况是，现在同学们能够提出个性化思考 和学术问题的人，还是比较少。尤其是本科生，师生之间对于知识与学问的探讨，还有待提高。“我也 7专题专访在反省，如何与同学们更好地进行教学的沟通与共进。” 对于自己的研究生，钱老师的接触自然更为深入些。我们每学期有读书会，线上的“《论语》读书班”，每天一则《论语》研读，学生写“原文、注释、翻译、引申”，老师给予批评与指点。在线下，实际的专业书也会读，每周一次，本学期是在周四的晚上。开学初，钱老师给出推荐书目，每人领取一本专业经典文本，轮流汇报读书札记和心得，师生们共同提问与讨论。钱师门甚至会一起吃饭，一起参观博物馆，一起游园爬山，将学问的讨论、为人处事的修为，甚至人生观的培育，都融汇在一切有形无形的师门活动之中。“比如，坐在一起读书讨论时，我可能会让最小的低年级师妹，给大家倒水添茶，以及类似的提醒与指教，他们如果能够照办，那就是接受了一种理念的训练。现在这方面的引导，也是缺乏的。当然，如果有人不以为然，我也不强求。”她如此说道。 院务：部训与书目 作为人文学院的院长，2018 年初，钱老师受人文社科学部的委命，热心投入为学部起草“部训”的工作。她先是本着自己对于人文社科学部办学宗旨、办学理念的理解，起草了几个备选方案，如“博文约礼 守成开新”、“慎思明辨 笃行致远”、“洋洋宏辞 谦谦君子”。其次，她为这些“八字训谕”配上相应的典故说明和阐释，在人文师生中广泛调查，特别是在自己授课的本科生课堂上展开讨论。最后，综合学部各院系、各专业师生的意见，确立了“洋洋宏辞 谦谦君子”的人文部训。使 2018 年的人文本科毕业生，第一次有了印有部训的毕业纪念服。 教育需要理想，一个学院的教育教学理想，来自于师生们同心协力的凝练共识，付诸实践。钱老师解释说：“上句洋洋宏辞，对应为学，寓意人文社科学部内语言、文学、政治、等各专业之同学，当努力进学，以博览群书、下笔如神为目标。下句谦谦君子，对应为人，寓意人人当以谦卑自牧，把自己修养成德才兼备、知行合一、敬业乐群、奉献社会的君子。” 钱老师还希望部训能够成为人文学院开展教育教学，培养优质人才的引领力量之一。 2019 年春节后新学期伊始，人文团学的公众号上，分四期连载了“人文大学生推荐书目 100 种”，这是在钱老师事先组织人文学院四个教研室的老师们，精心推选书目和撰写导读提要的基础上推出的。钱老师为这份推荐书目写了“导言”如下： “读书足以怡情，足以传彩，足以长才。其怡情也，最见于独处幽居之时；其传彩也，最见于高谈阔论之中；其长才也，最见于处世判事之际。”——培根《论读书》（王佐良译） 这是关于读书的一个著名论断。对于我们今天的大学生来说，先不说怡情、传彩、长才这些功用，读书，更应该是天职、是使命。毋庸置疑，不可轻忽。 读书，需要讲究方法与门径，所以在同学们开始每一门课程的学习时，任课老师都会给予相应的建议指导。 8专题专访 读书，更需要我们下工夫、日积月累。在这个知识爆炸、讯息便捷的时代，能否摒弃繁杂，知止而 后有定，持之以恒地爱恋书卷，似乎成了进入读书境界的关键。 遇见一本好书，开启你精神世界的一扇门窗；追逐一本又一本的好书，引领你走向更高、更广的天 地，助你成为更好、更强的自己。 “‘书里乾坤大，人间日月长’，人文学院要把我们的学生培养、造就成“洋洋宏辞，谦谦君子” 的优质人才，任重而道远也。” 钱老师感叹地说。 学术：为己与为人 钱婉约老师多年来从事近代日本中国学方面的研究，究其根源，离不开她对中国学术史的志趣。从 本科的古典文献专业到研究生时的中国近代思想学术史方向，她的研习始终在中国传统思想学术及其现 代转型问题上。而近代日本的中国研究，是探寻这个时代和文化重大问题的一个域外的视点。 “我在 1993 年到日本京都大学做访问学者，了解到日本近代对中国历史文化的研究成果，当时感 到十分震撼，同时也不无惭愧。比如大家都知道所谓‘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的说法，清末和民 国初期，日本学者对于我国敦煌学的研究，确实是着先鞭，成果大。这只是近代学术中一个很具体的例 子，在更广的范围内，中日的交流和互动，都非常能引起我探究的兴趣。我一方面想去探明日本学者对 于中国传统学术的研究与认识，另一方面，这些探究本身，还是基于我对中国学术史的兴趣和关注。由 此，我走上了日本中国学研究之路。 “到日本访问确实是我读书为学之路上又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如果说上大学是把我的爱好引向了一 个专业领域的话，那么日本研修，就是在专业领域中，养成自己职业化、规范性研究的意识。古人说， ‘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我理解学术是一己求道之事，也是安身立命之事，是一辈子的事。 惭愧的是，近年来，由于事务性的工作剧增，读书、写作、治学的时间相对受到影响，常常是精力、时 间上捉襟见肘，但问学之路我会一直走下去。”钱老师感叹地说。 院长寄语：为学与为人 “对同学们来说，大学绝不仅仅是上课、考试、修学分、拿学位，希望大家能在大学四年里，在‘为 学’、‘为人’这两方面都努力践行，克服实践之路上的种种困难，道业并进，收获满满。” “茶喝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我又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微笑着点点头。 那清茶入口温润、清香，带着些许恬淡，萦绕在我的心间。 9专题专访 一股温润的清流 ——专访国际关系学院院长贾烈英老师 记者 / 马凌云 北京五道口的夜晚从不缺热闹。9 月闷软的夜风鼓噪人心，也顺便烫热了北语教一209 的报告厅。55 岁的贾烈英教授浸在舞台中央的一束光中。他背微驼着，头顶稀疏的头发整整齐齐理向一边，字正腔圆地祝贺北语 18 级人文新生开学：“我们将在此相濡以沫四个春秋，甚至七个、十个春秋，比如读硕博的。”他润了润嘴唇，等待着最佳抛梗点，“要再算上留级的，就更多了。”300多人的大厅里，每隔 15 秒笑成一浪，他披浴着笑声，露出一个小得意的神情。 “这是我见过最欢乐的教授。”人文学部 18 级开学典礼上的致辞，让全体新生深深记住了贾烈英老师。然而，点开他的微信朋友圈，翻到最底部，却看不到一条段子，一张表情包。一年不到 20 条的朋友圈，几乎都是学术论坛和讲座的预告。 夹杂着好奇与期待，一个周一的下午 6 点，我在教四楼见到了贾老师。 仲春三月，他穿着一身深灰色毛衣，搭配蓝黑毛绒运动裤，脚下的藏青球鞋不经意间闪出几道荧光绿。这样的行头配置，兴许也预示着他多面的性格：温和传统的，亦是活泼新潮的。 温和：温暖而平和 “你的录音开了吧？没录上的话整理的时候就麻烦了。”采访前贾老师问我。 和善、温柔、会替别人着想，是学生和同事们提起贾老师时出现频率极高的几个关键词。在他身上，与这种暖男特质并存的，还有从容和真实。采访贾老师完全不用担心写稿困难，他的回答认真实在，内容丰富。这种温暖细腻，平和随性，或许来源于他的人生经历。 1979 年，高考制度恢复的第三年，贾老师上高一。在那个物质和精神资源都极度匮乏的年代，河北衡水还不是高考工厂的著名商标，闭塞、落后使本就不算优越的学习环境雪上加 10专题专访 霜。贾老师高中时就读于武强中学，食宿条件极其艰苦。食堂的饭菜单调，有时甚至没菜吃， 只能靠从家里背来的馒头咸菜充饥，“没有病倒就算万幸。”尽管年少时学习并不费力，一 直是班里的尖子生，但在这样的条件下，对于自己人生早期的重要选择，他的主动权并不大。 当时的高考志愿，是在出分之前盲报的。想报吉大和南开的小贾，在表哥的劝说下转而报了 北大。表哥的理由是：“别报那两个，成功率太低，这个北京大学就是北京的一所大学而已。” 学国际政治也是命运的安排——被调剂的。 从河北一个普通的小县城到北京大学的跳跃，不仅是 300 公里的长度，更是眼界的广度， 思想观念的深度。“到了北大，每个人都迅速被边缘化了，无论原来你多牛，比你强的有的是。” 借北大的平台，贾老师接触了各个领域的优秀人物：国家首相、奥运冠军、学术权威，还有 影视巨星。“一个是眼界大开，另一个是不自觉形成的批判精神，这是北大人骨子里的东西， 也恰恰是学者应该具备的品质。”贾老师身上的包容、谦卑、真诚，或许正是萌发于此。 至于性子里另外的淡泊、儒雅、温暖，除了年龄和经历的沉淀，还有着另一个源头—— 秦亚青教授，现任外交学院院长，贾老师的博导。采访过程中贾老师的眼睛闪了两次光，谈 及秦教授，便是其中一次。秦教授是中国国际关系理论研究最前沿的学者之一，精通英语， 学识渊博。擅长茶道与写作、热爱艺术与文学翻译的秦教授，为人处世洒脱淡然。“其实跟 随秦老师的学生都是寒门出身，他完全可以挑一些有关系、有地位的学生，但他没有。这给 我的触动还是很大的。古语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很深刻。” 传统：分寸与抽离 贾老师喜读武侠小说，最喜欢的人物是《射雕英雄传》里的周伯通。在操练了多种武术 气功后，他踏进了大成拳的殿堂，并对开心之法深有心得。 大成拳又称意拳，由清末民初河北深县人王芗斋先生创立，在形意拳基础上吸取了众家 之长，无固定招法，强调以意念引导动作，故名大成拳。 由于营养不良，贾老师青少年时期身体羸弱。为了强健体魄，大学时候他开始接触武术， 自此入迷，一练就是几十年。现在他仍尽量坚持每天站桩，办公室的门上还贴着两张打印出 来的 A4 纸，上面写着“禅”、“独抱绝学”。“只要你身心放松了，就是站桩，不拘泥于 时间地点与姿势，你刷牙的时候，甚至在地铁里也可以习练。”一方面，生活的苦闷和压力 都能在这里得到消解，另一方面，武术里也蕴藏着人生哲理和信仰。 正如做拳时一退一让，留有余地，贾老师为人处世有自己的分寸感，而这种分寸感，体 11专题专访现在有取有舍。 24 岁就当了大学老师，谈及教学初期自己不到位的地方，贾老师坦言：“不到位的地方太多了，到位的地方很少。”紧接着，他列举了一连串的例子：教学技巧缺乏，不善于把书面语转换成口语，对于学生的反馈难抓住要害等，这些都是他在日后观摩、模仿教学名师中一步步习得并提高的，“教师这个职业，没有五年时间，驾驭不了自个儿要讲的东西。”另外，在老师看来，科研和教学相辅相成，缺一不可。“随意地看书和有设计地看书不一样，科研解决讲什么的问题，教学解决怎么讲的问题，所以说读博士对于大学老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为做学问的规范方法，只有通过博士阶段的学习才能够完全学到。怎样搜集文献，做文献综述，你不可能本能地学会。我感觉，甚至博士生是一个人科研入门的开始。” 在新媒体教学盛行的时代，贾老师保持着对手写板书的偏爱。他认为板书可以带领学生 慢慢还原一堂课的全貌，体现书写者的性格 和人情味，同时，板书对于缓解教师的紧张 感、防止大脑老化也有一定功效。对于社交， 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感，“有时候忙于事务 也会成为你工作的瓶颈，有一些应酬，能推 掉就尽量推掉。”对于名利，他觉得一个人 获得的赞美、奖项并非完完全全的实至名归， 而更像是一个标杆和应该努力的方向。对于 年轻人，他给出的建议是：亲近自然，亲近 朋友，学会放松自己。 当被问到怎样平衡繁忙的工作时，痴迷 武术、信奉儒家、喜爱国学、十点睡觉的贾 老师说了八个字：“分清主次，忙里偷闲。” 活泼：幽默且好奇 贾老师不只是向往闲云野鹤的“退休老干部”，他也是个“冷萌”的段子手。他口中的段子场景从微信群到菜市场，从地铁站到餐桌，那双萌萌的大眼，和清晰标准的吐字，使他身上的幽默气质自动增强。很多人的幽默，是靠插科打诨抖包袱。但作为“行走的弹幕”，贾老师的幽默，不会让人爆笑，但往往会让人会心一笑。 12专题专访 在 30 余年的教学生涯中，有一件事让贾老师乐此不疲——致辞。“一般领导做致辞的 时候都很严肃，我自个儿反倒喜欢去调侃，和当时那种仪式感形成鲜明的反差，很有喜剧性。” 采访过程中他的眼睛第二次闪着光。学部的开学典礼，汉语志愿者的培训仪式，高翻院口笔 译大赛的主讲人讲演，所有这些活动的上，都能看到描写贾老师的四个字：幽默风趣。 舞台上致辞的贾老师像个脱口秀演员，妙语连珠，金句不断。他的致辞往往是一场仪式中的 华彩时刻，像是一个沉闷的瓶子打开了一道缝，露出影影绰绰的光。“幸福的闪电传遍了我 的全身”、“大尾巴鸟在梧桐树上欢快地歌唱”、“国际关系与国际事务学院的学子，简称 国务院的学子”都是他的经典语录。最特别的是，他会去观摩小品和相声的表演，琢磨短时 间内幽默效果的制造，以及需要怎样铺垫和“挖坑”。充满好奇心的他在玩乐中也能把自己 玩成半个专家。 平日里的贾老师调侃别人也乐于自嘲，充满生活气息，“每次我到贾老师办公室谈事儿 或小坐，贾老师总是能从某处变出一些干果、水果、小零食。如果谁要说学者让人觉得掉书袋、 不食人间烟火，我就拽他去贾老师那儿。”贾老师的同事云国强老师如是说。 “幽默的言谈举止实际上来自于愉悦的心，当你乐观起来了，才能把别人逗乐。当你幽 默的时候，你肯定不再记恨很多事，不再那么耿耿于怀。幽默其实是对自我的超越。”贾老 师这样理解幽默。 新潮：心态加行动 对于乐观的他来说，生活也并不总是平静如水。 “物极必反嘛，一个人长时间从事一种职业，会厌烦。”身处职业的犹疑关口，他按下 了暂停键，以求缓冲和清醒。于是便有了 1995 年到 1997 年，在教育部外事司来华处借调的 两年工作经历。这两年对于贾老师来说，是“难忘的”和“具有不可复制性的”。这两年让 他熟悉了国家重要机关的运作模式，从教育大局上了解了自己的工作。 1999 年贾老师去往美国几所重点大学做访学。在此期间，他发现哈佛、麻省理工的老师 都是博士，于是“感到了空前的危机”。回国后，38 岁的贾老师决定去攻读博士学位。正是 这个需要勇气的决定，让他遇到了秦亚青教授，在学习了十几年的国际政治后真正“开窍”、 “兴趣大增”，也在教学科研上豁然开朗，“迫于写博士论文的压力，你会读很多原来不可 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读的书，所以会有一个质的变化。” 虽已过知天命的岁数，贾老师依然深受学生们的欢迎。大四的一位学长告诉我，“其他 13专题专访老师的课我偶尔会懈怠，但贾老师的课，哪怕是毛概，我也一节不落。” 谈及为什么自己的课很受学生喜欢，他羞涩一笑，“一方面是课要讲好，另一方面我觉得还是老师把姿态放低了去和学生交往，互为师生，这样沟通也更顺畅，能以心换心，共同进步。”他说在这个信息时代，知识不会再被垄断，“学生也许在你的专业领域比你知道更多。我很喜欢了解最新的潮流，也喜欢打听那些冷不丁冒出来的流行语，问问我女儿这是什么意思，以跟上时代的脚步。” 提到对学生的建议，贾老师说：“无论是国政国关，还是其他专业，本科教育也是通识教育，多去拓展知识面吧，不要自我设限。大学四年最重要的事情，是社会化，要跟社会和时代接轨，把自己的根牢牢扎入土壤中。” 手边的茶水凉了，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聊了一个半小时。第二天要去大连出差的贾老师并没有匆匆忙忙收拾东西离开，而是把我送到楼梯口，笑眯眯地挥着手，目送我下楼。 五十五载白驹过隙，贾老师人生中的每个选择看似被动，实则主动。从河北到北京，从学生到老师，从教授到院长，旁人眼里的他与世无争，知足常乐，但对贾老师来说，这一路的随遇而安，是另一种进取，他最终最大限度地争取到了他想要的自由。人生得失的悖论从不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在逆境中顺势而为，在热闹里抽身而退，因势利导，以退为进，何尝不是这道难题的另一种解法。如果把人比做不同类型的水流，有人是漂泊的分支，有人是奔涌的江河，我想，贾老师应该是一股温润的清流吧。 14专题专访 一个现实的理想主义者 ——专访传播学院院长云国强老师 记者 / 马凌云 杨丽娟 文案 / 马凌云 凌晨五点的时候，收到了云老师的采访回复，“我很愿意跟你们聊聊”，并附上了一个 可爱的表情。 周一中午 12 点，我们在教四一间办公室见到了正在工作的云老师，他正认真看着电脑 里的文件，一件黑色休闲上衣，一副浅色眼镜，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办公室不大，很是简洁， 体积最大的是一个书柜，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文件夹和书。 除了每周至少八个小时的上课时间，学部学院的管理工作，教学讨论，更是占据了云老 师大部分的生活，甚至周末也都用在了工作上。“所以其实生活不是很规律，唯一的规律就 是我每天都在学校。”老师笑道。 “从那时候开始对文学感兴趣，尤其喜欢诗” 80 年代后半期的文学热浸染着一代人，云老师也曾有过一个文学梦。由于父亲在县里从 事和媒体相关的工作，小时候的云老师经常从父亲那里得到一些小说。“我认识我父亲的一 个同事，他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一个诗人，我们是忘年交，我跟他非常投缘，当时就对诗歌有 了很明确的喜欢。”读 80 年代流行的朦胧派，北岛、顾城、舒婷、江河、杨炼，读浪漫派 的诗歌，雪莱、拜伦，“觉得这些诗很有气势，感情很充沛，在那个时候就开始对文学感兴 趣，尤其喜欢诗。”高中时候，云老师曾在乌兰察布盟的报纸上发表过几首诗，“现在说起 来还是有点小自豪的，不过传到我父亲耳朵里，就被勒令说在考上大学之前不许不务正业。” 老师的父亲曾在文革的时候来过北京，对北大中文系有一种很朦胧的情感，“所以在我面前 总是念叨，慢慢我也就有了这么一种认知，到后来填报志愿的时候，觉得我喜欢文学，那就 读北大中文系文学专业。” “大学要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好” 云老师成长的时代同时也是中国发生剧变的转折路口，人的命运和际遇突然多了各种可 能性。 从 1992 年 考 入 北 大， 到 博 士 毕 业， 老 师 在 北 大 度 过 了 近 11 年 的 时 光， 和 在 家 乡 长 大 的 时 间 相 差 无 几。“ 其 实 对 我 来 说， 北 大 就 像 故 乡 一 样， 但 又 不 止 有 砖 有 瓦 15专题专访有房，还是我精神上的依托，在社会生活需要有某种安全感。一般是故乡能给你，家能给你，而在我心里北大某种程度上就给我这样的感觉。”北大带给了他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能让他敢于追求、认真处理好一件事的能力和素养，“人这一辈子，不会一路顺风，形象地来说，北大的教育能让你在摔倒以后再站起来。” 90 年代后期，电视如日中天，《焦点访谈》、《东方时空》、《东方之子》，百花齐放。事业非常契合那个年代大学生的心态，纯粹且热情。“我们觉得做记者非常有行动空间，能直接参与社会实践。记者像金庸笔下的大侠，只不过大侠是仗剑走天涯，而记者就是扛着摄像机，在社会上去发现不公正，我慢慢迷上了这个职业。”云老师当时有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兄弟，为了买书，就一起从学校骑自行车一路骑到王府井的广播电视出版社，他们相约一起做电视，将来奋斗在祖国各地。遗憾的是，毕业都做了记者的他们，几年之后因为各自的原因也都相继离开，“我们基本是同步的，但我后来硕士念的是传播学，之后也一直从事这方面的教学，我没有离开过这个领域，只是不在第一线了。” 云老师涉猎很广，喜欢过电影，摇滚乐，对纪录片情有独钟。“在纪录片课程的第一讲，我对学生说，大学，尤其是你们这个年龄，应该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家都接，爱情，我说不是，要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好，你能不带任何功利地去投入、喜欢一个东西。”那个时候云老师听崔健，窦唯，张楚，魔岩三杰，也把外国的磁带拿来修一修听。北大图书馆有一间影像阅览室，引进了很多美国电影，云老师也都来者不拒。“一直在摸索自己的兴趣到底在哪，最后发现还是最喜欢纪录片。纪录片展示的是另一个世界，故事片是逃离，纪录片则是进入一种命运，这是我最关注的一点。” 16专题专访 “一小股河流冲出隘口之后，可能就会变成洪流” 退居幕后的云老师重返母校攻读传播学硕士，博士，毕业后来到北语任教，师生见面会 上老师曾坦言，我们专业“家底薄”，人员少，学科建设也还不够。为了让学生更好地 理解课程内容，云老师会在课上观察学生，及时调整教学方案，学的培养方案也总有新 的内容，“我每天都在想，他们课上是很认真在听呢，还是在‘例行公事’地听，我到底用 什么方式能把他们在还理解不到的、我的社会经验，传达给他们。” 曾听一位学姐提起，云老师的读书会很吸引她，即便去了北师大读研究生，每次仍绝不 缺席。听到这个，云老师的眼睛亮起来，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这是我自己组织的，我希望 上课之外能带着孩子们读一些我认为对他们学习阅读有好处的书。”从历史性、基础性的， 一直读到严谨的、体系化的。其中，云老师对马克思主义思想有着持久的兴趣：“其实高中 政治我也都学过，也有过逆反心理，但后来我发现它并没有那么教条。如果说存在一个真理 的话，那它就是真理，因为它的理论有生命力。”说着给我们指了指茶几上几本《共产党宣 言》，“这就是我们最近在读的。”老师说，“读书会哪怕只有一个人，我也愿意带着他读。 花一下午，三五个小时，我总觉得我影响了这一个人，他以后会影响更多人，我的一小股河 流冲出他这个隘口之后，可能就会变成洪流。” 17专题专访“人要摆脱定位，年轻人要多静心读书，善批判，勇担当” 谈及专业学生就业发展问题，老师希望我们能摆脱这个窄的定位，“我们太多 地把等同于是一种操作，采写编评，而这种操作别人用三个小时也能培训出来，钻在这 里面容易一叶障目，做真正需要的是衡量人心的关怀、记录命运的能力、对社会变迁的 敏感和关注、相对宏大和深厚的历史视野，有了这些和没有这些的区别，就是深度报道和豆 腐块的区别。” 对于年轻人，老师并不想简单地告诉我们应该做到人格健全、理想高远，“我觉得那对 你们来说是一个目标，而现在在四周都没有路的状态下，如何能走一个更为稳妥的方向，我 觉得首先要有一个独立的判断。年轻的时候，一切皆有可能，但尽量不要做无意义的消耗。 我倒觉得你们现在可以真的静下心来去读一些东西。当你有了足够的知识储备、积累之后， 你对工作方向性的把握、你的工作策略和能力会变得非常强大。没有这个过程的话，工作就 更多只是一种经验复制而已。而阅读其实就是在给自己照镜子，照你有没有偏见，照你的人 生阅历。” “善批判，勇担当”，老师曾多次提到这六个字。善批判，是对于一个现象能有整体性 的回应。对于信息不满足于知道不知道，而是追根溯源，认真筛选。善批评自然便能勇担当， 超越自己的小格局，胸中有天下。 从文学到，从学生到老师，在他心中有一个自己所希望的图景，并在一直 将其不断完善。纵使外部环境如何变迁，心中的热爱不变。他能根据自身的实际情 况以及所处的社会客观现状，量力而行，循序渐进。有决心，有毅力，有方法，向 着自己心中的理想逐步靠拢。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没有谁可以将日子过得行云 流水，但我始终相信，走过岁月山河，那些尝遍百味的人，会更加生动而干净。 这就是我眼中的云老师，一个非典型的理想主义者，一个现实的理想主义者。 18空谷足音 别故友 文 / 18 汉语言 2 班 王若恬 曳曳冬青，青兮子衣。翩翩飞燕，素衣舞夕。 彼草青兮，相识以礼。寒窗尚暖，青丝间靡。 曳曳龙柏，绛兮浊酒。夙逐野鸡，夜逅猫头。 彼草翠兮，相知以游。啖兮飞禽，涎兮走兽。 曳曳梧桐，皓兮斑羚。比文天下，逐武院庭。 彼草黛兮，相交以情。趣话绵绵，邃眸盈盈。 曳曳黄杨，殷兮玉蒸。飞燕去北，日落孤城。 彼草黄兮，相见以梦。低眉淡眸，影别残灯。19空谷足音 一人一狗 文 / 16 夏露露 的哭喊声，也被淹没在夏日极速奔腾的河水 的轰鸣与蝉鸣声中。那一刻，我只觉天地黯 然失色，记忆也在哭喊声中逐渐模糊…… 小黑幸存于那场“灾祸”，也许是因为小黑也许从不会知道，它有多幸运，可 老黄狗已孱弱了，需要有个接班人。印象里以活下来。它也不会知道，我有多幸运，可 它是跟我一起长大的，说是“青梅竹马”也以遇见它。 不为过。它从我还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小矮个那时我约莫五岁，家里养了一只老黄狗， 时就窝在我身边，到我开始四处乱跑时跟在生了一窝小狗。那时口粮紧张，没有多余的 我身后，最后上学不得不让我们分离，而回喂养这些小生命。当我还沉浸在这些小可爱 家就是我们难得的相聚时光。诞生的快乐之际，却不知灾难悄然降临。我 小黑并不是纯黑色，它有黑白两色毛，应该还在三伯家的门口和同伴跳着方格子， 白色斑块少却很精致，分布于腹部以下、左不知是谁知会了我，告诉我爷爷正抱着小狗 手掌和右手臂，恰到好处地装点了它的身体。朝着村口两棵大槐树的湖岸走去，我心里顿 它长得很英俊，也有点凶，遇见陌生人就会时慌作一团，匆忙赶过去。半路我看见了他， 呲起它尖锐的獠牙，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四条小狗惊慌地在他的臂弯中嗷嗷叫着，像 低沉的吼叫声。也因此，多数小孩都怕小黑，是预感到危险的气息。我拉着他的胳膊，哭 陌生人更是退避三舍。但是于我们，它如小着求他不要扔这些狗，却没能阻止他前进的 时候一样顺从，愿意蜷缩在你的脚边，听你步伐。他冷酷的面容至今让我后怕。于是， 诉说它听不懂却好像又能听懂的故事。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拎着一只只才降生未满十 每日三餐，先给它盛饭已成了我的习惯，天的小狗，朝着湖岸边坚硬的石板砖上砸去， 菜不用搛多，只需倒点汤汁，然后将姜糖色小狗“呜咉”一声便没了声音，接着便被丢 的饭倒入碗中，它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就餐”。进湍急的河水，血水化入河流消失不见。我 它吃饭只需要五分钟，五分钟迅速解决战斗 20空谷足音 后就会偷偷地坐到你面前，用它水灵灵的眼 形影不离，在我开始幼儿园的生活后给彼此 睛盯着你看，渴盼你赏点骨头给它吃。若你 造成了很大困扰。记得一开始，我每天早早 不理它，它还会伸出前爪蹭蹭你的腿，乖巧 起床，晨光熹微便出门，它会一直跟着我走 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爱。小时候我很挑食， 好久好久，等都快到学校了，我便要花好大 而小黑正好成了我的“无底洞”。不爱吃的 功夫赶着它让它回去。有时候它一直不回去， 青菜萝卜土豆就偷偷塞到它的碗里，或者吃 我急了拿石头扔到它脚边，假装我生气了。 不完的饭也会偷偷倒进去，小黑也委屈，明 它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耷拉着耳朵， 明是个肉食主义者，偏偏被我逼着吃素菜， 依依不舍地看着我走远。放学之后，我还没 当然大多时候它只是嗅一嗅便扭头就走，哈 进门，远远地听到我的声音，它就会兴奋地 哈哈，不愧是我的小黑，挑食也跟我一个样 ! 扑过来，两条前腿抬起在我身上蹭，蹭得裤 小黑的毛特别软，也特别暖和。尤其是 子上都是灰。直到我蹲下来摸它的头它才会 在南方的冬天，伸出手就能被冻僵的天气里， 停止用前爪“亲吻”我。之后无数次的再见 比起抱着一会儿就冷却的暖手袋，我更爱抱 都是如此，再没有一个生命能像它这般一如 着身体一直暖洋洋的小黑。那时候它还很小， 既往，亲热地欢迎我回家。 但我身板也不大，所以一抱就抱了满怀，像 等我大了，小黑也长大了，它长得越发 是怀揣着一个永不熄灭的火炉。我喜欢端个 英俊了，雄性荷尔蒙激增。我不在家的日子， 小板凳，安安静静地坐在门口，晒着太阳， 它便经常独自外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做 用手一遍遍顺着小黑的毛，它就那么乖乖地 了什么。但鉴于我在学校对男同学的行为观 趴在我怀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 察，总结出小黑做的事不出意外可分两样 : 上学之前，小黑就是我的小尾巴。它每 一是恋爱，二是打架。而后我的猜想也都得 天都跟在我后面，春天跟我一起去田野上放 到了论证。我们家乡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条 风筝，夏天跟我去河边捉螃蟹，秋天跟我去 狗，用来看家，而小黑的样貌在我看来算是 爬树摘樱桃，冬天下雪的日子，跟我一起在 狗中的上等品，当然不止我这么认为，家乡 雪地里画上长串鞋子印和梅花印的涂鸦。故 的狗都可以作证。听说最近张奶奶家的花妞 乡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我和它留下的身影， 生了小狗，问了一下好像是我家狗的崽。哎 一人一狗，踩着干枯的麦秸发出脆脆的响声， 呀，谢奶奶家母狗也生了，额，好像又是我 奔跑在看不到尽头的原野之上。 上学之后，我们开始正式分离。之前的21空谷足音家狗的……唉，你这只风流的狗，尽惹桃花 从院子的地上褪去，月牙尖在空中若隐若现。债 ! 我从房间出来透透气，看到小黑落寞地趴在说起打架，它看着不强壮，倒也挺厉害。 走廊上，目光无神地盯着暮色四合。我这才没过两天身上就多出一些伤，或者是某个部 发现，自己好像对小黑太薄情了，明明已经位的毛被咬掉了，最严重的一次眉毛上方破 好几个星期没见了，我却将它的欢喜置若罔了一大块，骨头都露出来了。小时候倒挺乖， 闻，心里有点刺刺地疼。我走过去，用手轻也不知道跟谁学坏的。一次特别凶狠的是， 轻摸着它的头。它像触电似的立刻抬起脖子我和伙伴在湖边乘凉，突然一群狗从四面八 转过头，兴奋地伸着舌头，用和小时候一样方聚过来，在一起撕咬，小黑也加入进去。 亮亮的眼睛欢喜地看着我，像第一次我从幼每只狗都露出狰狞的面孔，发出一阵阵令人 儿园回家的时候那样的眼睛看着我……那一心悸的嘶吼声，小黑混杂其中，变得陌生极 瞬间，我觉得，我变了好多，我变得越来越了。我不知道这次群架的起因是什么，忽然 自私，越来越以自我为中心。可小黑却一直想起高中数学老师曾说，青春期的男孩子打 没变，它还是将我置于它的中心，它还是那架多半是为了女生。我想这些狗可能也是如 样亲热地欢迎我回家，除了它的毛发不如从此。虽然打架不好，但是看着打架完回来伤 前那般柔软。痕累累的小黑，心里还是涌起了既生气又无 高三上学期的冬天，我又好久没有回去奈的情绪，还有心疼。 了，接二连三的考试忙得自己没有时间回家。上了高中，我离开了奶奶家，几个星期 家里的消息全从手机和定期回家的妈妈那里回去一次。繁忙的课程作业和升学压力让我 得知。听说奶奶的身体大不如前了，视力也变成了一个机器。一回家跟奶奶简单地寒暄 日渐衰退。而小黑的身体状况好像也不太好，几句，就打开沉重的书包，翻开作业本，埋 它现在不怎么喜欢动了，习惯于在角落里蜷头做题。看着小黑一脸兴奋地冲过来，我几 成一团，也不怎么捯饬自己，毛发上全是灰乎是嫌弃地推开它的爪子，让它不要打扰我 和污泥，干涸之后一撮一撮地黏在一起，眼做作业。我也不再给它端饭，整天待在房间， 睛和奶奶一样，总是不自觉地流泪，混着未一坐就是一天。 弄掉的眼屎，粘在眼窝下方。妈妈说小黑身直到有一次，到了傍晚时分，阳光早已 上长了好几个瘪虫，那种虫子喜欢寄生在动 物身上，它们可以钻到皮肤里，吸食血，小 时候就差点有个瘪虫钻到我耳朵里，幸好奶 奶看见捏死了那只虫子，也在我耳边留下了 22空谷足音 一小块疤。有一只长在了小黑眼睛旁边，眼 埋在了你大伯家地里了……” 皮肿得都遮住了眼睛。爸爸想给它把瘪虫给 爸爸的话在耳边逐渐模糊，我脑海里全 拔出来掐死，它却吃痛地叫起来。 是小时候和小黑在一起的画面，心像被揪住 那一天，外边下着大雪，堆到了爸爸的 了一样难以呼吸，我不敢相信它就这样离开 一个靴子那么厚的高度。我们欢喜这雪，因 了，没和我好好打声招呼就走了。我甚至都 为它让学校停课了。雪停了之后，路上踩出 记不得上次见到它是什么样的……小黑啊， 了一条条脚印，融化的雪的底部已经结成了 你走之前有想过我吗？你有在等我吗？你是 冰，路上的车也基本都停了。这时爸爸从老 不是在想我的小主人为什么还不回来……？ 家赶来了我上学的地方，我们围成一桌，吃 对不起我好久都没有回去看你了，对不起我 着热气腾腾的午饭。妈妈吃完转身去了厨房， 好久没有陪你一起玩闹了，对不起我没有陪 我和爸爸继续聊天。聊着聊着，爸爸忽然说： 你走过最后一程……对不起……我无法想象 “家里那条黑狗死了。”我夹菜的筷子停住， 你是怎么拖着自己羸弱的双腿走出家门，走 脑子突然一阵空白，心像暂停了一般。我不 过我们一起奔跑了十几年的小路，走过曾经 相信地问：“小黑死了？”“嗯，昨天死的。 逝去了四五条你的同胞的湖岸，最后停在那 前两天它就趴在那里不怎么动了，给它端饭 片我曾淌水嬉闹的竹林边。昨晚的雪下得那 也吃不了一两口。”爸爸叹了一口气。“那 么大，你离开的时候冷吗？ 狗像有灵性一样，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不想麻 如今寒暑回到老家，推开栅栏，空旷的 烦我们，自己偷偷跑出去了。我早上起来看 院子和低矮的房屋映入眼帘，一切都和小时 见它不在，就去找它，在你宋奶奶家竹林那 候的印象重叠，却唯独少了一声狗吠，和一 看见它，已经死了，然后我就把它 个拥抱。23空谷足音此心安处是吾乡 文 / 17 高艺 来到人世已经二十年，在小城里读小 畏畏缩缩地点缀在阳光漫照的地方，接受学，在都市里读中学，在北京读大学，我 着太阳慷慨的馈赠，以此来抵御寒风的吹似乎一直像漂浮的萍叶，从未曾在哪一个 袭。春天的风不似冬风冷酷，却也一点都地方深深地扎根。身边的朋友一波一波像 不温柔。来自不远处恒山山口的风带来新流沙一样离散，在我短暂却又漫长的人生 鲜的异域的空气，横扫整个小城，在本该里，我站在岁月的长河边，看到周边像王 春暖花开的季节里，仍然吹得人脸蛋通红，家卫《重庆森林》中的慢快门拍摄的人流， 真像小学课本上的红彤彤的苹果似的脸颊。从模糊到快速流逝，只留下长长的拖影， 在日照线逐渐向北移动的日子里，太阳变不时扫过我尘封的记忆。而我，像穿着警 得格外慷慨，阳光像一层温柔的被子一样服靠在货柜边的梁朝伟，喝着那杯永远喝 盖住冰冷的大地，努力地和寒风抗争，于不到头的咖啡，看着来往的人流，最后回 是万物开始孕育生命。三月的春天，是新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家里，和毛巾和小熊玩 学期开始的时候。穿着校服骑着自行车去偶对话。毛巾和小熊玩偶是他的老友，而 学校时，冷风从脖子灌进来，顿时便会打我的老友又是谁呢？回溯我的记忆，一直 一个透心凉的哆嗦，这股新鲜的冷风和它烙在我心中，二十多年仍然鲜活的，还是 带来的新鲜空气，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我的小城。 直到我来到都市，来到北京，躲在防霾口 罩后的时候，仍然记得小城春风那股透心 小城的春用春寒料峭来形容最为贴切。 的、再难追寻的凉爽。北国的春天来得很晚，三月的树仍然是光秃秃的，枝杈横生，偶尔有一星两点的绿芽， 小城的夏天是热烈奔放的。日照线移 24空谷足音 到北回归线的时候，黄土高原被赤裸裸地 盈，像是喜欢的人眼里的银河，却比银河 暴露在热烈的阳光之下。腾腾的热气从地 更纯粹。秋天的蓝天在一步步地离我们远 面蒸发起来，扑面而来的热浪将人们赶回 去，为即将到来的冬日蓄力。秋风肃肃， 空调房，只有树丛中的蝉鸣不断响动。路 高而徐引，带着些许的凉意吹入怀中的时 边的柳树低垂着枝条，因为没有微风的轻 候，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我的血液便像是 抚而一动不动。小城似乎沉睡过去，直到 被过滤过一般，清爽，纯净。秋日带给我的， 夜里太阳落下的时候，这只沉睡的巨兽才 不仅仅是它的纯粹和清澈，更是它面对严 会逐渐醒来。炊烟升向橙色的夕阳染映的 冬的到来时，不疾不徐地散发自己最后一 天空，人们开始在树下、在楼下、在一切 点光和热，淡然地接受生命凋零和万物沉 可以聚集的地方，举办属于他们的盛宴。 睡的姿态。不念过去夏日的盛世，不惧将 喝酒打牌烧烤，这些再平凡不过的事情， 来冬日的严酷，因为它知道，属于秋天的 却是夏日小城的人们，最盛大、最不能缺 盛放，属于秋天的绚丽，将会卷土重来， 席的晚宴。林语堂说：“有孩童，有瓜果， 生生不息。 有小犬，有蝴蝶，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 间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稚儿擎瓜 小城的冬天是寂静沉默的。“北国风光， 柳棚下，细犬逐蝶窄巷中，人间繁华多笑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甚是形象而美丽。 语，惟我空余两鬓风”，在这个时候得到 大雪把小城覆盖的时候，地下是沉睡的万 了最极致的体现。故乡小城里夏夜的蝉鸣 物，地上是沉默的乡人。小时候睡在奶奶 和微弱的灯光仍然停留在我内心的最深处， 家的炕头上，天还没亮，送牛奶的叔叔嘹 但是那也只是记忆长河的河底难以触及的 亮的“打奶嘞——”就响彻大院。奶奶端 鹅卵石，只能回想，再也不属于我。“孩 着牛奶回来，席卷着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童水果猫狗飞蝶当然热闹，可都和你无关， 很快热牛奶的香气萦绕在狭小的房间里， 这就叫孤独”。离开小城之后，我在都市 厚厚的奶皮浮在表面，像是结了冰的湖， 中又度过了很多个夏夜，繁华的霓虹灯和 却冒出腾腾的热气。窗户上是湿漉漉的水 鼎沸的人声甚至让我感受不到夜的存在， 但是我仍然感到深深的孤独，并深切地怀 念小城中夏夜的笑语。 小城的秋天是天朗气清的。秋天的天 气时常清朗无云，天空蓝得清澈而又透明。 一望无际的蓝像是无垠的海，却比海更轻25空谷足音汽，抹开水雾看外面，窗户上是曲折蜿蜒 来抚慰或者说是逃避成人世界的艰难。然的冰花，像万花筒一样神秘美丽，窗外是 而正如龙应台所说：“当价值这东西被颠覆、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间或有人家的炊烟升 被渗透、被构建、被解构、被谎言撑托得起，世界好像还未苏醒。后来我总喝盒装 理直气壮、是非难分的地步时，我会想到的便食牛奶，刚挤出来的新鲜牛奶的喷香、 渔村里的人：在后台把婴儿搂在怀里偷偷送奶叔叔日复一日的吆喝，还有寂静的白 喂奶的歌仔戏花旦、把女儿卖到‘菜店’雪世界，再也没有出现。只是在冬日朦胧 的阿婆、那死在海上不见尸骨的渔民、老的凌晨，我还是会想念，在小城的冬日， 是多给一块糖的杂货店老板、骑车出去为那寂静沉默的世界里，珍贵的闲适和温暖。 孩子借学费而被火车撞死的乡下警察、每 天黄昏到海滩上去看一眼大陆的老兵、笑 我在山西省北部的小城生活了很多年， 得特别开畅却又哭得特别伤心的阿美族女我太熟悉它的模样，熟悉这里沉甸甸的沉 人……这些人，以最原始最真实的面貌存闷生活，熟悉黄土高原上呼啸的风和肆虐 在我的心里，使我清醒，仿佛是锚，牢牢的土黄色砂砾。在这片土地上，是一座座 定住我的价值。”我的县城也以这样的意老旧的大院和崭新的楼房，我的乡人在这 义存在于我的内心深处，作为我的老朋友，里呼吸，行走，经历着人生的悲欢离合。 影响我的一生。这里的一街一道都承载着我所有的童年记忆，成为我长大后回忆中的乌托邦。童年 此心安处是吾乡，泥土和记忆不会变，的记忆总是鲜活生动，它是我们人生的基 我很庆幸我的心中有这样一座小城，在我石，坚不可摧。因为我们需要用童年记忆 驶向大海远走高飞之前。 26空谷足音 最佳损友 文 / 江浸月 星期五，十点，晚自习刚刚结束。我靠着学校门口的公交站牌，盼着 11 点之前能到家。 “这个时间只有我们高三的同学还在冷风里瑟瑟发抖”，我想。 还好，没等多久我心心念念的 18 路就到了。车上放着电台广播，刚好是我最喜欢的点 歌环节，我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感觉如释重负，终于能回家过周末了。“这位听众留言说 ‘今天是我一个好朋友的生日，点这首歌送给他，希望主播能满足我的心愿。’当然能了， 接下来就把这首陈奕迅的《最佳损友》送给这位听众的好朋友，祝他生日快乐。”我很喜欢 Eason，但我还是不得不喃喃自语：“好中二的名字。” “朋友，我当你一秒朋友，朋友，我当你一世朋友。奇怪过去再不堪回首，怀缅时时其 实还有。” 没有前奏，猝不及防的第一句，伴着粤语歌那种浓重 的情绪，和与歌名强烈的反差，我被瞬间击中了。 我不由得想起一个人。 那时候，饭桌上还没有人低头看手机，小卖部里还都 是五毛一块的零食，学校里的老师还知道每个同学的名字， 而六年级的我，有一个认识了八年的朋友。她在人群中很 特别，棕黄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一双丹凤眼，弯弯柳 叶眉，安静地站在阳光里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我们的妈妈又相识已久，所以 从蹒跚学步到初进校园，我们一起长大，成了最好的朋友。我开朗阳光，懂事乖巧，同学们 愿意找我玩，老师也都很喜欢我。而她怕生又少言寡语，可能文学类的书看得太多的缘故， 她成熟，敏感，不善交际。在大人的眼里，小孩眼中的朋友仅仅是玩伴而已。但事实远非如此， 他们更重视朋友，他们在意朋友的性格，关心彼此的想法合不合拍。那我和她为什么会成为 形影不离的闺蜜？因为我骨子里和她是相像的。 窗外暖黄色的路灯连成一片，远处霓虹点点。十点半的公交车，座位空着一半。我抱着 沉沉的书包，听陈奕迅娓娓道来，没心没肺地把一团糟的模拟考试抛在脑后。 “从前共你，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我有痛快过，你有没有？”27空谷足音 当然有。 那时候我们一起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写作。是的，写作。只要语文老师布置了写作练习，我们两个拖延症患者定会在下午放学之前完成所有其他作业，然后一起在我家写一晚上的作文。我们会就着作文话题聊很久，所有的看法、经历、想象，然后颇具仪式感地宣布“开始”。写着写着，如果突然想到一个好句子，就抬头冲对方抿嘴一笑，扬扬下巴。奇怪的是，尽管写之前会交流半天，最后写出来的东西永远都不一样。写完之后我们再交换，说说对方文章的长处和缺点，愿意的话自己再稍加修改。每次老师讲评作文，模范文章总是我们俩的。 比起定题写作，我们更喜欢自由创作，那时候我们把这个过程称作“编故事”。因为懒得写字，我们通常都是口头创作，给故事设定一个背景，大致的框架，再想象几个人物，然后给自己起个新名字，也编进故事里。放学回家的路上，暑假清爽的夏夜，我们慢悠悠地兜兜转转，沉醉在一个个故事里。遇上天气好的下午，我们就买包五毛钱的干脆面，一起爬过火车道，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山坡，坐在山头上，头发在风里飘着，我们笑着闹着，编着故事。 把那时候编过的故事整理起来，应该能出几本小说吧。关于重组家庭的《节点》，我本色出演乖乖女姐姐，度过一帆风顺的学生时代开始工作之后，却性情大变；她则是性格乖张，目中无人的妹妹，在命运的洪流里横冲直撞。有着超能力的精灵和捕手误闯城市的《蓝色森林》，我是一个冷血的猎人，能读懂人的内心；她则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精灵，不谙世事。一间兜售时光的小店《治愈杂货店》，她是带顾客穿越时空的黑猫，我则是和他们达成交易的老妇人。我们常会回味那些精彩的情节，那样的幸福，就像一个皮球被抛在空中，跌落以前停住不动，像金色阳光下路边的满天星美轮美奂，像妈妈做的糯米饼甜香万分。 现在我已然感受不到那种纯粹的快乐了，初中、高中一路写下来，命题作文的咬文嚼字，章法结构，我学了不少，倒是自己创作变得困难不已。 我回头看，车上的人已经走了大半，只剩下我和几个中年人。窗外的路灯早已疏疏落落连不成片，我知道，快要到站了。 “但是命运入面每个邂逅，一起走到了，某个路口。” 她自幼体弱多病，初中的一次体检，她被发现患上了一种很严重的慢性病。她家庭条件还不错，足够支持她长期治疗，休学半年之后也一样跟上了进度。那时候她搬了家，我们也不在一个初中上学，可我每周都去看她，陪着她度过了那段难挨的时光。初中毕业后，我们考到了同一所高中，而我们的疏离也从这里开始发酵——我在特优班，而她在普通班。她的父母顾虑到他们一家的将来，领养了一个婴儿，难免忽略了她。她常常需要请假，影响学业，几乎每次考试之后，我总在表彰大会上上台领奖，而她却总拿着卷子沉默。我不是没有想过 28空谷足音 帮她，但是我知道，她不愿接受。慢慢地，那个幼年的冰雪公主不见了，她的身材难以控制 地开始发胖，情绪也日益消沉。每次我尝试去接近她，她都有意无意地躲着我。就这样，曾 经的关心变成了打扰。高考在即，我却不敢询问她心仪哪所学校。 到站了，我下了车，刚刚好 11 点。楼下的路灯和马路上不一样，是亮白色的，却没法 让灯下的人更理智一些。我踱步路过三单元，抬头看到三层的窗黑漆漆的，她已经很久没有 回这座老旧的小区了。我想起了她写的诗里那句“暴风雨般的星空”，想起她去海南旅行时 给我带回来的那条手链，想起了她曾说过十五年之后要和我一起开一间咖啡店，想起了我们 曾约好做对方婚礼的伴娘，想起了《最佳损友》的最后几句： “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总好过，那日我没有，没有，遇过某某。” 对了，忘了祝那位听友的朋友生日快乐。还有，我觉得这首歌不适合点给朋友听，适合 点给自己听，不知道她同不同意。 29鎏金岁月老友记 文 / 18 国际事务与国际关系 王伟（一）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他用他那标准的播音腔“深情”地说道。 “你觉得咋样？” 我没有理他，尽管他看着我，眼睛炯炯有神。 “说话啊？” 我知道如果这时我不开口将会面临着什么，于是很无奈地说道： “我觉得这种话正常人不会直接说出口，而且这是鲁迅先生写给翟秋白先生的，不是情话。” “诶？我觉得挺好啊，你不是每天早读都在念这些吗？” “我那是背课文。” “那我该怎么说啊……‘今晚的月色真美’？” “你是中国人。” “那你说咋办。” “直接表白不好吗？” “你不觉得难为情吗？” “说这种话就不难为情了 ?” “呃……也是。” 16 岁的 Y，在和我纠结着一些似乎不该在这个年纪纠结的事情。 那时的一切都很美好。（二） 我是一个很闷的人，不是无趣，就是闷，不怎么和陌生人说话，很少会主动打开话匣子，所以每到一个新环境，总要花很长时间才会和同学们熟络起来。 不巧的是初一刚开学我就遇到了他。 那才是军训的第一天，教官让我们站军姿，因为我个子高，所以站在了队列的最后面，旁边就是 Y，没错，我俩差不多高，事实上他可能还比我高 0.5 厘米。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叫 Y， 30鎏金岁月 不过这家伙很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和有点儿阴沉的我不一样，他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 很阳光的长相，一头几近浅棕的头发微微卷着，虽然脸颊略显硬朗，眉目却又偏偏平和至极， 略白的肤色显得皮相倒有些细薄，一时间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诗来形容，说“温润如玉”偏 偏又多了份俏皮，“面若桃瓣”偏偏又少了些轻浮。 应该是个招女孩子喜欢的家伙。 我在心里悄悄下了定义。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转了转眼珠，棕色的眼睛扫向了我这边。 “嘿，你看我军姿站得咋样？” 声音是压低了的，但还是意外的清澈，无论是嗓音还是话语都散发出一种不谙世事的感 觉，这不禁令我生出了作弄的心思。 “不好。” “嗯 ? 哪儿不好？” 他显然是早已做好了接受责备的准备，却不料我竟然如此无情，眼睛不禁睁大了一圈， 就连声音也高了几个分贝。 那时毕竟还小，被他这么一问我也愣住了，其实他站得很不错，不好只是一句玩笑，但 要我承认错误哪有那么容易，我硬着头皮告诉他： “抬头，挺胸，收腹。” 理所当然地，他接受了我的意见，做得更夸张了。 理所当然地，他被教官喊了出去，不过他并没有把我供出来。 大概是因为这个吧，我忽然对他有了一丝愧疚感。 这该死的愧疚感。 （三） 我俩的差别其实挺大的。 我喜欢古文，但他对这些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喜欢唱歌，可我偏偏五音不全。所幸他是 一个锲而不舍并极具探索精神的人，在他不断地探索下，他终于发现了我们之间的一个共同 爱好——五月天。 那时我们坐一趟校车回家，我俩的家很近，每回下车我们都会去吃鸡排，一人一份，作 为从学校里“逃出生天”的证明。而在吃到鸡排之前，也就是在车上，我俩会一首一首地听 31鎏金岁月五月天的歌，他唱歌很好听，总会不由自主地哼起来，这时我总会看好时机送给他一个白眼。 “嫌我难听你唱啊！” 整个校车里都充斥着他的咆哮，我理所当然地忽视了他的要求，心中难免有一种仿佛在什么比赛中获胜的喜悦。 这份洋洋得意一直持续到下车后看着 Y 垂头丧气地去买鸡排，然后把我的那份递到我的手上为止，我不假思索地用竹签插起一块送到嘴里，一瞬间眼泪便涌了出来，连舌根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毫无疑问，我被坑了。 然而当我准备“回击”时，却看见他两眼泪汪汪地蹲在地上。 “呃……你怎么啦？” “辣……” “你两份都加了辣椒 ?” “嗯，怕你发现要和我换。” 那一天，我又发现了我俩的一个共同点：不能吃辣…… （四） 上了高中，我俩被分到了不同的班，听起来远，但其实也只隔了一堵墙，他是一班，我是二班。 我依旧为了高考而努力着，他则选择了艺考这条梦想中的路。 似乎有很多东西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但是也有东西似乎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就不信这两个字你会念。” Y 骄傲地举着自己的普通话考试资料，炫耀一般地问我。 “赑屃。” 我强忍心中的笑意，故作镇定，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正确读音。 “诶？这个你都知道……等等，这个你肯定不会……” 看着他激动的表情，我知道单词肯定是背不成了，我放下手中的单词本，静静地等着他给我出题。 他总是这样，有点自以为是，觉得能考住我。我也总是这样，喜欢扮猪吃虎，故意叫他吃瘪。高中是紧张的，但是少年似乎总是意识不到这一点。 32鎏金岁月 （五） 他后来还是没有艺考，就在我百日冲刺的时候，他选择了出国。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五道口，他来北京办理出国手续，顺便来北语看我。 我在校门口迎了骑着车子的他，带着他晃过了北语的校园，炫耀着北语漂亮的小姐姐。 我们最后吃了披萨，那家餐厅的风格很像我俩家门口的墨西哥餐厅，以前我们的校车总 会经过那里。 “这里比咱们那儿便宜多了，这顿是你请啊。” Y 的话一点儿没少，我也依旧不会在嘴上示弱，申明吃完就把他押在店里打工。 “押在店里打工，他连国都出不了了吧。”我在心里似乎是有些得意地想着。 碳酸饮料续了一杯又一杯，到了走路都勉强的地步，我们才慢慢地走出餐厅，走到路口。 我陪他走了两条街。 最后在打闹声中他骑着自行车，走了。 大概过了很久吧，我收到了他回住处的短信，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红包，我毫不客气地 收了。 里面是一半的饭钱。 “撑得我都睡不着了。” 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我蓦地想起了高中时候他那句声情并茂的朗诵。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那是他最终没有向那个女孩子说出的话，那可能也是他的青春中随风而逝的一段感情。 他的话，大概这辈子都说不出口吧，他到底明不明白这句话其实最好是写在书面上的呢？ 我不禁又担心起了他的知识积累。 不过他或许连这句话都记不住吧……毕竟这才像他。 算了，我再帮他一次，帮他记在这里：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谨以此句献给天下相知的友人。 3315 1 人文有你 多彩欢喜 ——人文社会科学学部 2015 级班级合照回忆录 级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班 忆·迎新晚会欢声笑语 念·团日活动不忘初心15 级汉语国际教育 2 班 忆·从贰开始 念·不止于贰忆·Circle of Love 15 3级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班 念·Frame of Memory 15 级汉语言文学 1 班忆·Forever Young 念·Heart Capture15 级汉语言文学 2 班忆·聚餐初约 念·欢乐重圆15 1 忆·夏日绿地 级 国 际 政 治 班 念·梧桐绿荫15 级国际事务与国际关系 1 班 15 1 级15 新 闻忆·课堂印象 念·礼堂留影 忆·冬日扫雪 级 新 闻 班 念·礼堂相聚专鎏金题专岁月访 你看，我就是这么喜欢你 文 / 18 汉语言 2 班 杨依丹 今天是感恩节，我给她发了消息，说很想她。 她回我一段长长的语音，声音黏黏糊糊的。她说自己刚刚完成英语演讲，回家还要准备明天的中国文化介绍的 PPT，周五还有语言测试。 “我好累呀，但你这么想我，我就抽出时间，今天也多想你一点。感恩节快乐！小妞儿。” 我在中国，她在韩国，我们之间有一个小时的时差。 但这不过是我们一个早晚安的距离。 今年元旦的时候，她还在便利店打工。仗着朝鲜族先天的语言优势，她很早就结束了在韩国语学院的学习，并以高分毕业。剩下的时间，她就一边在便利店工作，一边准备韩语的资格考试。虽然家境不错，她却不喜欢总是依靠父母。十个小时的便利店夜班，她做了五个月。 甚至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她还在韩国语学院学习。早晨八点便利店的工作结束后，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要跑到公交车站去上学。我很心疼她，但在当时却笑她过得狼狈，还说要不是韩国的预科比较轻松，寒假我就要看到一个年少秃头的花季少女了。 她不说话，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我只能捂住嘴，怕她听到我的哽咽。 “呀臭丫头，我在赚我的学费和你的圣诞限定，你就这么咒你的大恩人。”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就放心吧。” “别哭啦，这么脆弱，以后怎么当金韩彬的夫人。” 首尔的清晨很美，我最喜欢的小姑娘说她站在空寂的大街上给我打电话，就那样等来了韩国的初雪。 跨年那天晚上，我还在奋笔疾书地做文综卷子。新年对我这个高三狗来说，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次通宵。她准时给我发来了祝福，并一再地叮嘱我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下个学期我不希望看到某位金姓同学在便利店上这么长时间的夜班。”我回她。 “都是在努力地生活嘛，咱俩其实都一样。”她发了一个很可爱的表情。“你看你从加拿大回来重新准备高考，我觉得其实你承担的比我多。你这半年也过得挺辛苦的。所以，今年很辛苦，一定要给自己放个小假犒劳自己呀！” 2018 年的第一天，这位小朋友再一次惹我哭了。 当时我过得的确很艰难。毅然决然从呆了三个多月的加拿大回来，重新准备高考。曾经 34专鎏题金岁专月访 熟稔的知识几乎忘得一干二净，答题技巧也生疏了许多，更不要提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老师又 教了许多新东西。我每天不仅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去追赶班级的学习进度，还要承受来自他人 异样的眼光，有时甚至会遭到略带恶意的提问。 “不是准备了很久出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那人笑得轻蔑，“是不适应啊还是学得不 好啊，要不谁不留下啊。” 刚开始我还感到难堪甚至难过，到后来已经习惯，再遇到这种问题时还能给予一个得体 而敷衍的回答。这是个折磨人的过程，但也只能靠自我的调节。我封闭了所有的敏感，努力 让自己变得迟钝，再迟钝一些。 只剩下一个情感宣泄的小小缝隙，留给她。一直到现在。 好朋友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我没有找到，也没办法找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我以往总觉得好朋友应该天天腻在一起，伸手就能握住对方生活的点滴。但这样密集交 织的关系，若两人没有经营的能力，只能逐渐蚕食彼此精神世界的活力与灵感。就像当你我 捆绑在一起，这不透气的亲密，仿若一张细密的网，我们都会囿于一个只有对方的牢笼。 所谓真正的朋友，是我们彼此都有一个更大的世界。 是我的世界一直为你敞开，并且我们都期待着，未来的某一天，我们的世界可以重新汇合， 那是我们共同创造的天地。 所以我多幸运，遇见了你。这位金姓小朋友。 东野圭吾说，成长就是妥协与坚持的两难。我们身处异国，却陪伴过对方最艰难的日出 和日落。 还有未来挣扎成为大人的无数次的妥协和坚持。 早点休息吧，小金。要注意身体。 今天也是有你而幸福的一天。 毕竟，我是那么喜欢你。 35鎏金岁月 经由你的那几年 文 / 16 汉语言 1 班 汪师尧“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白居易 陈真是我见过最“表里不一”的女孩。初见之时，她就像一幅由松林、溪水和雪山构成的干净明朗的图画，静静地铺展在你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我想起了“林净藏烟，白云卧谷”，婴儿般清亮的目光，如盈盈的一潭泉水。高中三年的时光，让我在这幅画里看到更多难以描绘的绚丽色彩，深藏在宁静外表下的坦率与真诚。现在回想起来，在当初那些看似风格迥异实则同样青涩稚嫩的同龄人中，陈真一直都是独特的存在，如孩童般坦率，又格外笃定和勇敢。 我们的相识很奇妙。高中时学校饲养了一群鸽子，它们平时都是极其温顺的好孩子，只有在召开运动会或者举行其他重大典礼的时候，才释放自我，在天空中和五颜六色的气球尽情“厮杀”。军训时陈真恰好站在我前面，马尾辫高高地盘起来塞在帽子里，站军姿的时候，我就看着她的后脖梗出神，心里想着这个清瘦的女孩是怎么以全校第三的成绩考进来的。酷暑中的蝉鸣声都好似断断续续的有气无力的呻吟，被太阳炙烤过的空气如同融化的铁浆一样洒下来，我被晒得晕头转向，突然看到一小坨褐色不明物体自由落体在陈真的帽子上，同时听见上方有一阵“呼啦啦”翅膀扇动的声音经过，便意识到她刚刚收到了一份从天而降的“厚礼”。军姿训练结束后，我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说明情况，还担心这个面庞秀气的女孩在新同学面前会陷入莫大的羞涩与尴尬，没想到陈真爆发了一串爽朗的笑声，仿佛把站军姿时忍受的所有怨气都一起发泄出来了，“我说怎么感觉帽子越来越沉……”然后她旁如无人地擦掉了“厚礼”，戴上帽子就开始和我聊天。因为一坨鸟屎我们就这样相识了，陈真说这是天赐的缘分，她走了“鸟屎运”遇到我这个朋友。 那天以后我们就像彼此的影子一样黏在了一起，两个人的性格就像歌中唱得那样，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却能够完美融合。学校旁边有一家开了很多年的“博识书城”，只要付五块钱就可以呆在里面看上一整天的书，我和陈真常常周末一早吃完饭就在书城门口等着老板开门，一个穿着牛仔外套，顶着乱糟糟的花轮和彦同款发型，一个带着口罩，披头散发扣着一顶棒球帽，像两个混迹街头的不良青年。书本蕴藏着很神奇的力量，能够过滤掉一切的烦恼与压力，我们执着于对未知和知识的痴恋，毫无顾虑地谈论着人性的黑暗与爱，以及文字背后隐晦的细碎的情感。后来实体书店日渐萧条，去年寒假回家的时候，发现书城的位置新开了一家网红餐厅，顾客络绎不绝。我脑海中浮现出了多年前两个女孩背靠书架，席地 36鎏金岁月 而坐看书的场景，那样的日子不再有了，快乐也不复那么简单了。 高二暑假临近开学，我们班的一个男同学不幸遭遇车祸，抢救无效而去世了，我和陈真 是正在超市兴致勃勃地选购新学期的文具时听到这个噩耗的，一瞬间我们俩仿佛被闪电击中 了一样，眼前事物的轮廓与色彩都变得模糊起来，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爆裂。第一节课，我 们班全体学生及任课教师进行了集体默哀，并一致决定保留这个男生之前使用过的书桌作为 纪念，我和陈真在一楼大厅的奖学金名单上还看到了他的名字，仿佛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 他还会背着书包来上课，和我们一起痛快地打球。那天晚自习课间，我和陈真在操场的草地 上躺了很久，夜空中的星星，像孤独孩子的眼睛。我们第一次谈论了关于生命、死亡的严肃 话题。回教室的路上，陈真黯然地对我说：“放假前我收到了他的纸条，但是我拒绝了，他 曾帮过我，我是不是太无情了？”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给了她一个拥抱。这个同龄少年 曾经的音容笑貌，在每个人的记忆里都鲜活地留存了很长时间，他的意外离世，对于十七岁 的我们尚且年轻的生命都是一次冲击，对陈真更是如此。 日子过得飞快，在一节作文课李老师读完文章《高三，你好》后，高三就真的来了，让 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这一年里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很多细微的变化，因为身在其中所以每个人都难以察觉，彷 佛在某个瞬间，大家的关系变得莫名冷淡和紧张，谁买到了新的考试资料或者作文辅导书， 几天后，许多人的书桌上也会出现相同的本子。每一次的自习或者考试，我在做题的空隙抬 头时，都会感觉自己像长时间泅泳在水里的人，急需一口新鲜的空气，瞥见那些在层层叠叠 的复习资料中若隐若现的脑袋和突出的肩胛骨，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与焦虑，从没有过的 无力感包围着我。平静的日子背后暗流汹涌，人人都在蓄势待发，每一次考试都是一股巨大 的浪潮，将一部分人高高举起，又将一部分人无情地裹挟而下。我采取埋头苦学的方式来维 持着排名的稳固，因和千千万万存在于想象中的“敌人”对抗而变得精疲力竭，镜子里日益 发胖的身体和层出不穷的青春痘，让我觉得自己本就毫无生气的生活更加灰暗无光，我在失 去一些东西，且永远无法补偿。 十八岁的生日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不过是收到了亲戚朋友们更显贵重的礼物，我却只能 让妈妈去拆开精美的包装纸，书包里新发的一沓文综试卷和英语报纸还带着印刷后的油墨气 味，等待着我用黑笔红笔将它们填满。打开书包，我发现里面有一纸包开心果，还有一封叠 好的信，是陈真的字迹，“生日快乐！答应我，吃完这包开心果就要开开心心的……晚上早 点睡，少熬夜，不然又会长痘的，不过你长了痘还是那么可爱，真是让人羡慕……”这一份 朴素无华的礼物，在我迈进十八岁的时候带来了最真实的感动与幸福，我的感受被理解，不 37鎏金岁月再被忽视，一封简单的信，温暖的话语，驱散了父母和老师的殷切期望带来的无形压力。那天我依旧复习到很晚，试卷旁边一堆白花花的果壳越垒越高，睡觉熄灯前，我看了它们一眼，它们好像一堆乳白色的贝壳，表面透着点点润泽的光泽。 简媜在《水问》里说过：“像每一滴酒回不了最初的葡萄，我回不到年少。”时间是偷走一切的贼，我们终究是长大了，过去永远都是过去，都将成为亲切的怀恋。 在南锣鼓巷的一家手账店，我挑选了一张明信片，背面印着春日列车穿过紫色居庸关花海的照片。我趴在玻璃柜台上写下了陈真的地址：达季沙法街 16a，阿斯特拉罕国立大学。“还要再写点什么呢？”看着另一半的空白我思索着，想起史铁生先生《病隙碎笔》里的一段话，“我经由光阴，经由岁月，经由乡村和城市，同样我也经由别人。”我写了下来，并把最后半句换成“经由你”。 我相信当她在俄罗斯的大雪纷飞中接过这张明信片的时刻，一定是新年钟声恰好敲响的时刻。 38鎏金岁月 他是故乡，从未远方 文 / 17 国际政治 王思琪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不入，却意外地人缘很好，像一块吸铁石， 比如有一个人在过马路的时候把你挡在身 这就叫做人格魅力吧，我想。我们相识七年， 后；有一个人允许你穿着他的外套四处招 可以说我短暂人生中每一个重大转折里都 摇；有一个人在你难过的时候带你散心， 有他的参与。初中时代他教会我不再浮躁 又在你生气的时候尽力开导。 和叛逆，用宽容忍耐我的坏脾气，在每一 次我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发火的时候静静 如果你有过，那么你会明白，什么是 地看着我，陪着我，给我讲道理。他对我 我想表达的友情。 的影响从那时候开始，绵绵延延直到现在， 或许还会一直持续到很久的以后。 我十九岁，十九年与漫长的整个人生 相比或许不值一提，但在这些日子里我很 初三毕业我们一起旅行，在南方炎热 幸运地遇到了一些很棒的朋友，他们让我 的 午 后 穿 梭 于 鼓 浪 屿 曲 折 的 小 路， 阳 光 在父母亲情之外感受到来自同龄人的关心 似乎总是能够起到美化记忆的作用，那些 与爱护，也让我学会如何在生活琐碎里发 斑驳的树影和闪烁的榕树叶子至今仍然 现存在于细枝末节的感动。那些让我感动 会时不时造访我的梦境。高中我们又巧合 的小细节一直在我的脑海里闪着光，给我 地同班，后来甚至成为同桌，性格比较慢 面对生活的勇气，也是我前行的力量。 热的我在很长时间里都只有稀少的几个 朋友，他是最重要的一个，没有之一。我 我和李思远十二岁相识，彼时我还是 跟着他来来往往，没在意过别人怎么看。 个非主流少女，他带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 上 课 打 盹 他 会 帮 我 掩 护； 做 题 不 会 他 会 和稳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从此之后再也 教我方法；吃饭他也会陪我一起，以至于 不曾离开。或许是因为父母的关系，他喜 我一度以为自己失去了交新朋友的能力。 欢诗和散文，懂得历史也擅长物理，明明 与那个年纪里满脑子言情小说的我们格格39鎏金岁月后来才明白，是因为他真的是一个太好的 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