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夜雨丨回忆二哥

回忆二哥

罗安会

我珍藏着一张老照片，虽因年代久远有些褪色，但我十分珍惜它。照片上没有我，但在我心里，它记录着我们家庭的一段难忘经历。军帽、帽徽、肩章，照片上的军人们穿着两种不同款式的军装，脸上洋溢着军人淳朴刚毅的微笑。

这是一幅八寸黑白合影，上方印有一行小字：1956年春于广州军教毕业留念。50多年前，我二哥罗安文在广州服役时，被选送到广州军士教官学校学习，毕业时全班合影留念。

二哥是班长，当年19岁，手执“四好优胜班”锦旗，左边是排长、教官，右边是辅导员，第二第三排是全班战友。

二哥是1955年春从江津朱沱镇参军入伍的。那年，全镇有160多个青年踊跃应征入伍。凡是军人家庭都挂着“一人参军 全家光荣”“光荣之家”两块牌子，让人看着就觉得提劲。我虽小，但也腰板挺得直直的，走路都有点带风——我二哥穿军装了，是革命军人了！

这天，镇上举行了隆重的欢送新兵入伍仪式。新兵们胸前戴着大红花，脸上洋溢着喜气。母亲拉着二哥的手反复叮嘱：“到部队好好干，顺利地回家来啊。”说罢，她眼里闪着晶亮的光芒。老街居民点燃一串串鞭炮，噼噼啪啪比过年还热闹。新兵们乘木船离开朱沱时，我们全家和大家一直送到江边，千叮咛万嘱咐依依不舍。

二哥这批新兵在县城集中整编后，分别输送到重庆、武汉、广州的部队。二哥之后安排到广州军事士官学校学习。这年军队开始实行军衔制。于是二哥他们毕业时的全班合影就出现了两种军装、帽徽、肩章、胸牌的特殊“风景”，成为一张见证我军变革时期的珍贵照片。照片中，二哥军帽上的五角星内嵌有八一字样，领章平整如新，风纪扣扣得严实，一根外腰带更显出挺拔的军人气质。

二哥经常来信，让家里不断知道他的近况。那时军校生活和学习异常艰苦和紧张，没有坚强的毅力和强壮的体魄是很难适应的。毕业后，二哥把学到的技能带到连队，手把手教新兵叠被子、打背包、学条令、做卫生。训练场上，他不厌其烦教要领、做示范，带着全班一次次获得连队嘉奖。他坚韧好学不服输，在军事、技能比赛上名列前茅，屡获连队嘉奖，无论身体素质、工作能力都提高很快。每次接到喜报，全家人都像过节一样高兴，母亲更来劲，见亲朋好友就讲，“嗨，我那老二呀，又获得表扬奖励了，真争气······”

1959年冬，二哥从广州部队退伍到上海某厂工作，之后在上海安家。四年从军生涯在他生命里烙下了鲜明印迹。在厂里，他一直保持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工作上兢兢业业，多次获厂劳模称号。二哥一家开枝散叶，在上海过着平静温馨的日子。虽年至古稀，二哥依然不忘当年的军旅生活，喜欢哼唱《打靶归来》《小白杨》《当兵的人》等军旅歌曲。他常对儿孙们说：一个人有了当兵的经历，一辈子都会自豪和骄傲！

几年前，我二哥在弥留之际，还叫他儿子，将他的军装军帽放在他身旁，抚摸着他的心爱之物，闭上了眼······

（作者系江津区作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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