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卧底民营医院乱象调查:外行20分钟当导医

看病3天，花了将近1.4万

■记者

民营医院乱象调查●患者投诉

22岁男青年说自己腰疼

一家民营医院说他有严重的前列腺疾病

看了3天，他花了将近1.4万元

然后他换了一家公立医院检查

公立医院医生说他的前列腺没有问题

记者带着他的病历到一家三甲医院

连对男性疾病见多识广的医生也说费用高得不正常！

编者按：花了一万多的钱，看个莫须有的病——这是本月初记者接到的一单关于某民营医院的普通报料，但它远不是单个个案。在百度输入“广州门诊投诉”，可以找到相关结果约2,990,000个，多数是投诉民营医疗机构。

记者随机选择了两家分别位于江门和广州市的民营医疗机构卧底，结果让人触目惊心：毫无专业背景的记者受到“专业忽悠”的导医训练，仅受20分钟培训就上岗导医，7天后就尝试配药……

2012年的最新统计显示，广东民营医院共343家，占全省医院总量的31.4%，民营医疗机构诊疗服务量已占全省总量的14%。省卫生厅副厅长廖新波也承认，民营医院由于得不到跟公立医院一样的财政投入,在提供基本医疗服务的成本上天然处于劣势——从现实的角度来看，这种天然劣势加上一些民营医院自身长期漠视对医生的医德教育，这似乎可以解释它们无底限招聘和不择手段拉客的行为。

卧底去揭开这黑幕，不仅仅想报道这些匪夷所思的现象，更希望在揭露这些现象之后，能改善民营医院的生存环境，重建民营医院的医疗秩序。

今年47岁的余俊文，是湖北孝感人，来广州已经十来年了，目前的他，在广州增城经营着自己的服装生意，有着不错的收入。

最近一段时间的他，却突然多了一件烦心事——他说，自己22岁的儿子，被广州一家民营医院“坑了”——明明只是一点小病，却被说成“有严重的男科疾病”，三天花费了将近一万四千元的“冤枉钱”。

“不仅骗钱，还给孩子造成了心理阴影；不仅骗我们，还在骗很多不明真相的人。”想起来就气愤不平的余俊文，想到了给各大媒体投诉，希望“讨回公道，让其他人不再受骗。”

余俊文22岁的儿子余军，却并不完全认同父亲的做法，年轻的他，身体健硕，正在忙碌得给父亲打点生意，他说，当吃个亏，也就算了，“不服气？又能怎么样呢？找了媒体，就能讨回公道了么？”

虽然如此，在父亲余俊文的一再坚持下，余军还是坐了下来，向新快报记者细细诉说了他心中那段不愿记起的回忆。

“如果现在不治疗的话可能致癌还会导致不育”

初中毕业后，余军就来到了广州，如今已经有6年了。几年来，余军帮着父亲做服装生意，“装货、卸货，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现在，他有了一个深爱着他的女朋友，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打算过段时间就结婚，准备生儿育女，组建新家庭了。

今年6月底的一天，余军的腰忽然疼了起来，感到身体不适的他，打开电脑，登上了这家民营医院的网站去做医疗咨询。

自然而然的，在网上做了咨询的余军，在这家民营医院的“强烈建议”下，他在今年7月1日下午，就来到该院做检查。来之前，他还特意告诉了父母。

这是余军第一次来到这家民营医院，站在那栋大楼门前，他说他的第一感觉是很大，看病的人也很多，“应该很正规吧！”在此之前，他对这所医院早有耳闻，电视上，马路上，车身上……到处都是它的各种宣传广告。

接待余军的是一位名叫关恩勋的医生。

余军回答了这位医生向他提出的一些问题，他说自己的“主要病状”就是腰疼。没过多久，在医生关恩勋的建议下，余军做了包括血液、精液、尿液、B超在内的几项检查，花了877元。

接下来，就等着第二天来看检查结果了。在走出医院的那一刻，余军又望了一眼这家民营医院这栋大楼，他有点不安，不知道明天来，等着他的结果会不会是他最担心的“不育症”。

第二天一大早，余军揣着5000块钱，再次来到这家民营医院，在这里等着他的，有他心念着的检查结果。

余军对新快报记者说，检查结果出来之后，之前的关医生告诉他，他患的病是前列腺炎、前列腺增生，如果现在不治疗的话，就可能会导致前列腺癌，最后还会导致不育。

事后，余军回忆说，当时的他，心里非常害怕，害怕病情加重，害怕影响生儿育女，他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而医生正在给他讲解的那些医学专业名词，他都没听明白，大致就记得医生拿出一张图纸，在上面做着各种比划，说着病情如何严重。

“害怕，还是害怕，就是想治好！”当时，这种强烈的念头几乎塞满了余军整个大脑，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想法了。

第一次，理疗不到两小时收了5000元

第二次，3个钟的理疗收了近8000元

过了好一会，余军终于缓过神来，他急切地问医生，“大概多长时间可以治好，一共需要多少钱？”

“要看后续治疗的情况和效果。”医生的回答让余军心里没了底，他告诉医生，他今天只带了5000来块钱。

接下来，这位关医生给余军列了几项包括尿道生物高压治疗在内的“物理治疗”，“用了5010块钱，前后差不多花了两个小时做物理治疗，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中午就回来了。”

临走前，那位关医生特意嘱咐余军，“第二天再过来，还要做物理治疗。”余军应了一声“好”，就匆匆的赶回增城的家了。

余军两手空空的回到了家，没有检查报告单，没有病历，没有开具药品，只有一张收费依据和低落的神情，所有这些，父亲余俊文都看在眼里，他虽然担心，虽然有疑虑，但还是给了余军8000元，让他接下来继续去治疗。

第三天下午，也就是7月3日，当余军再次来到这家民营医院，这次医生问他带了多少钱来，余军说8000块，医生又继续给他列了几项物理治疗项目。“就比前一天多了一项中频脉冲电治疗，总共用了大概三个小时，又花了7960块。”

这时的余军，心里除了担心身体健康之外，另一件事情他开始越来越担心了——还要花多少钱才是一个头啊？越想越焦躁的余军，还特意问了一个同在这家民营医院看病的年轻人，对方告诉余军，他来到这家医院几天了，花的钱已经有两三万了，而所谓的“病症”也是前列腺问题。

这更加深了余军的担心，他不知道，他回去如何再去跟父母说，他更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病”，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增城一家公立医院说

他前列腺没有问题

他也只花300块检查费用

这一天，在回家的路上，余军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自己前来治疗的这家医院不靠谱，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被坑了？

7月3日下午，当余军去这家民营医院继续做所谓的“物理治疗”时，身在增城的父亲余俊文，也焦急地来到了位于增城的一家公立医院——水电二局医院咨询，他说，他就想了解一下这家民营医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医院？他们的诊断和治疗水平到底如何？

父亲余俊文得到的回答是，“你要相信那里，你又有钱，那你就去那里吧！”对方含蓄地回答，余俊文已经领会到了几分。第二天，余俊文就带着余军到了一家他信任的正规公立医院——增城新塘医院做检查。

“花了300多块钱，检查了前列腺，没有问题，只是精子的质量稍微弱了一点。我们被这家民营医院坑了！”这时，从医生口中，余军才知道，他的腰疼是因为这段时间的劳累造成的。

后来的几天，给余军看病的那位这家民营医院的关医生，还给余军打过电话，催促着他继续去治疗，说是不治疗不行。不愿挑明的余军直接回复说，“没钱，不会再去了”。电话那头的医生却并没有放弃，他继续说，那你过来，开点药，也就一两千块钱。这一次，这位关医生没能再说动铁定了心的余军。

一家公立医院的医生说费用高得不正常

昨日，余俊文带着儿子余军再次来到这家民营医院，他对记者说，他要问清楚凭什么就认定儿子余军得了前列腺炎和前列腺增大的男科疾病，为什么治疗费用会高得离谱？

这家民营医院一位林姓负责人回应了余俊文的诉求。

他告诉余俊文，当时负责给余军检查治疗的主治医生关恩勋目前正在外地休假，具体情况还得等关医生回来后，了解了当时的问诊情况后才能确定。“根据你当时做的各项检验报告单来看，像一些白细胞之类的指标已经超出了参考值，加上像早泄之类的临床表现，就可以认定你现在患有前列腺炎和前列腺增大了。”

而对于高额费用，这位林姓负责人回应说，他们医院的收费都是有合法根据，有备案，有公示的，医生给病人做出治疗建议后，病人自愿选择是否去做治疗。

一位在广州某三甲医院工作的不愿具名的男科医生，在了解了余军的情况后，也表达了与广州这家民营医院的林姓负责人不同的看法。

他对记者说，前列腺的诊断专门有一套医学上的规范，检验报告上的数值仅仅只是一个参考，检验报告单子上的几个稍有偏差的指标几乎不能说明问题，而一个22岁的年轻人也几乎不可能有前列腺增大或肥大的问题，“再说，什么才叫增大呢？”

在这位不愿具名的医生看来，更大的问题出在高额费用上。他指着余军当时治疗的《费用明细》说，这里有好几项费用都比一般医院高出几倍。“比如这个深部热疗，我们医院是120元，而这家民营医院是800元。还有那个尿道生物高压治疗，技术本身就不成熟，很有可能对病人造成损伤，现在大医院都不用了，而且费用也高得离谱，一次就将近3000块。”

（应采访者要求，余军、余俊文均为化名）

记者卧底民营医院一个月

民营医院乱象调查●咨询医生

原来你在网上咨询的那些很厉害的专业医生是没有上过一天医学课的大二学生冒充

他们拉来一个病人可以赚15块钱遇到他们不懂的病情

这些网上导医们说，可以问度娘

正是因为投诉人针对民营医院“小病看大，没病看有”的状况，本报记者耗时1个月卧底民营医院，揭开这些民营医院背后的秘密。

通过电话预约了面试后，7月29日上午，新快报记者来到位于广东江门市江华一路62号的江门同济医院，负责面试的是分别被医院工作人员称为“陈总”和“黄主任”两人。记者向两人简述了自己的学历背景和应聘意愿：工商管理专业毕业，从未接触过医学，曾做过保健品销售，因羡慕医院的高收入，想来工作。在咨询了记者对电脑和网络的使用水平后，陈总同意记者在后勤部负责网络营销工作。

谈话中，记者说自己想通过学习最终成为一名男科坐诊医生，被陈总和黄主任以“没有从业资格证”为由婉拒。

黄主任说：“最近几年查得很严，没有资格证不能坐诊，不然，搞出人命就麻烦了；前些年是有这种情况，一些人没学过医，被我们慢慢带起来，后来也能坐诊，做手术。”

学生当上网络咨询医生

新快报记者进入后勤部后，同事“阿娟”简单介绍了工作内容：通过医院网站为男科、妇科病患做咨询工作，目的是尽力劝说他们来医院做检查。

阿娟对记者说，医院的宣传靠两种，一是各种靠人工向外发放的宣传册，另一种就是网络咨询。所谓网络咨询，就是病患通过医院网站上的“专家QQ”链接，简陈症状，咨询病情。记者的工作，就是这里的“专家”。

记者上网发现，“百度百科”对于网络咨询医生做出了如下解释：“网络咨询的最高境界是把没有就诊欲望的患者变成就诊欲望强烈的患者,把想就近治疗的患者通过“推销”本院的品牌(专家,技术,环境,疗效)之后促使其来院根治。”

新快报记者卧底的这个月中，记者了解到，阿娟今年21岁，在广东某电大二年级读平面设计专业，6月份才来医院工作，主要负责设计宣传册，“因为太闲了”，院方让她兼做网络咨询，其实就是“吸引病人”，一个人提成十五块。在此之前，她从未接触过医学。

阿娟拿出抽屉里的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一些医学名词。“我是一边学习知识一边做咨询的，这些都是我在网上查的资料，还有问别的医生。”她笑着说。记者问她：“病人咨询的问题，你不怕回答错了？”阿娟说：“不怕，我可以百度。他们问的大部分问题，百度上都有答案的。”

做咨询最初，阿娟先去广州、中山等等几个医院的网站，假装成病人去咨询那些网站上的专家，“问各种问题，看看人家是怎么回答，慢慢就学会了，然后再来回答别人”，阿娟建议记者也用这个办法去学。

七月份，阿娟已经预约了13个，她给自己定的目标是30个。“想做出点业绩来”，给老板看。“过了暑假我还得回去上课”，阿娟说，“继续学设计。”

民营医院营销手段曝光

第一，对于咨询者问到的价格，能不说就不说，说了也不能说得太死，说了的话，等到治疗的时候，就不能有“提高空间”了。“价格肯定不能透露给咨询者。不要给患者犹豫的余地，要控制他的思路，不要让他有思考的时间。”

第二，有人问到自己是不是专家医生，要回避这个问题，不要回答，去聊其他转移话题。

第三，因为隐私问题，咨询者有时问到性别，这个时候要灵活一些。遇到男咨询者，就说自己是男的，遇到女咨询者，就说自己是女的。“有的男咨询者不好意思，问我是不是女的，我就说我是三十多岁的大叔，不用担心。总之，咨询男科我就跟他聊男科，咨询妇科我就跟她聊妇科。”

阿娟说：“到时候有什么问题都是医生解决，我们只负责把他们吸引过来。告诉他们，预约的话，来了可以有各种检查费上的优惠。来了之后，就是医生的事情了。”

在记者所在的后勤部办公室电脑里有一份门诊年度总结，总结上有这样一段话：“在面对当前病人量不够高的局面，让每个员工的信心都有些动摇，形成了天天喊口号，病人不够，工作没心情。这是一个客观理由，病人不够是事实，但我们要考虑的是病人为什么不够，病人为什么不来？”

卧底记者和男科诊室张医生的对话

（所有直接引语全部根据录音、录像截取）

1、“说是可做可不做，他们来了之后，我肯定让他们老老实实做了。”

然而，男科诊室的张连智医生却对记者说，他并不赞成医院给阿娟“按人头”计算的提成方案，他认为，这种方案会让咨询医生只求数量不重质量，拉来“质量不好”的病号。所谓“质量不好”，是指经济条件差，因此，经济条件好、舍得花钱的病号便是“高质量”病号。

“他们用各种方法，只要拉过来病号自己就拿到钱，而我这里的路却被堵死了”，张医生说，他更赞成咨询医生按照病人消费总额拿提成的方法，这样齐心协力，才能拉来优质病号。

张医生对记者说，自己今年29岁，湖南邵阳人，起初做过4年的骨科医生，后改作男科医生。在记者查阅到的“江门同济医院执业许可证”上，可以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主要负责人一栏。

“不到逼不得已，不要跟病人提价格。咨询要站到主导地位。哪怕你不专业，也要站在专业的角度去聊，说一些病情的危害同时带一点同情，病人实在问价格，就告诉他们，我们的治疗和手术方案有很多种，三种四种随便说几种都可以，不同的手术和治疗方案价格不同。”

“说完这些，马上要拐一个弯，告诉病号，你的情况可能是多种原因造成，比如性功能障碍，可能是病理性的也可能是心理性的，不同的情况差别很大，如果你是心理性的，来了之后可能一分钱都不花，谈一谈就治好了，总之，这样把范围说得大一点，最后告诉病人，首先是要来检查。他们来检查，我就有办法让他们花钱。”

张医生举例子说，“之前有个病号，我给了他二百、六百和八百三种手术方案，结果他去另一家做了一个一千四的手术。这就说明，有些病号不是一定喜欢低价。其实这些手术都是一样的，只是定价不同。但是病号就会觉得，高价格的是不是服务更好，质量更好一些。反正像包皮、腋臭这些可做可不做的手术，一辈子就做这一次。”

记者问：“这些可做可不做的手术，来了之后病号不愿意做怎么办？”张医生回答：“说是可做可不做，他们来了之后，我肯定想办法让他们老老实实做了。”

2、“性功能方面的问题，是可以捞钱的”

“性功能方面问题、不育问题的，对于这两种病号，是可以捞钱的；而对于腋臭、包皮等等手术，是没有多少开发空间的，一个腋臭，封了顶，也就赚个七八千块，万把块。这个月做了四个腋臭，最低的花了三千三，最高的也就五千块。这已经是开发得比较好的了。”说到“开发空间”四个字，张医生加重了语调，“不育问题，病号是想要小孩的，那我还能不赚你的钱？”

“还有通过谈话，了解他们的职业，进一步了解他们的经济水平。比如，我给病号列出几种不同价格的治疗方案，通过他的第一选择，我就知道他大概的经济状况。面对一个病号，我开出两百、六百和一千三种手术，如果他选择二百的，那么，我开药开到五百块，估计就把他吓跑了；但是如果他选的是一千的手术，那么我开五百块的药，他肯定可以接受。这就是一个了解他经济情况的技巧。”

3、“我们希望，来了病号，我们就把他们挖干净”

患者复诊率越高，意味着越高的收入可能。张医生说，要争取让病号每天都来。这也要分情况，像包皮手术，做完就走了；但是像不育和性功能方面，治疗疗程要有几个月，我肯定要让他每隔一段时间来一次，至于来多少次，那要看什么时候让他把钱花干净。

谈及一个刚刚来做咨询的痔疮病人，张医生笑称：“这是一根新苗子，不能轻易折断，不然不是我们的风格。”记者表示不解，另一位医护人员解释说，新苗子就是新病人。

而对于记者提出的“不育等症状的患者治疗最后没有效果怎么办”的问题，张医生回答说：“这个我在治疗前会跟病号说清楚，不一定有效果。”

张医生建议正在后勤部当网络专家的记者：“初期先学会吸引病人，等到时间久了，来咨询的病号多了，就可以做出适当的筛选，把腋臭、包皮这种不容易赚钱的病种忽略掉，只做高质量病号。花钱低于两千的病号就算质量不好了，超过三千也就算一般般。当然我们希望，来了病号，我们就把他们挖得最干净，还要让他们心服。”

男科诊室的下班时间是晚上九点。每天临下班前，张医生用笔点着桌前的问诊记录，计算着当天的营业额。

7月31日全天，男科诊室共收入六千块。

谈到这个数字，张医生皱了一下眉。他背后的墙上则挂着一幅锦旗，上面有八个字：“医德高尚，行业典范。”

如果造成恶劣影响可追究相关责任

昨日下午，新快报记者采访广东省卫生厅副厅长廖新波，他对咨询专家由未毕业的大学生担任一事表示，目前对这些民营网络咨询专家的资历和身份这块没有硬性规定，但如果咨询医生对病人产生恶劣的影响，有关部门将追究该院和咨询医生的相关责任。今天本报记者将进行跟踪报道。

■坐落于江门闹市区的江门同济医院，挂的牌子却是"江门同济门诊部"。

记者暗访，被查出五年病史 三甲医院检查结果：没病

民营医院乱象调查●暗访经历

民营医院检查结果：“前列腺肥大”、“不治疗可能会导致前列腺癌”、“治疗至少要花一万多”

江门同济医院是一家民营医院。

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到底是如何一步步从“没病”到“有病”？个别无良的民营医院又是如何一步步“攻破”所谓“病患”的“防线”，进而“榨取”钱财的呢？

对此，新快报记者以健康咨询的方式与江门同济医院进行了接触，由此亲身体验了一次“被有病”的经历：

在江门同济医院的诊断中，暗访记者被告知患有“前列腺炎”、“前列腺肥大”，并有进一步引发前列腺癌的可能，需要尽快进行长期治疗，费用至少在万元以上。

5天之后，暗访记者在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三甲医院）做了同样一份检查，得出“前列腺并无问题，无需治疗”的诊断结论，这直接推翻了江门同济医院做出的诊断结论。

咨询？检查了再说

8月2日下午，新快报记者以健康咨询的名义，在网上与江门同济医院进行了接触。

在该医院卧底的另一名新快报记者后来告知，在QQ名称显示为“江门同济医院”的那一端，是一位从未有任何医学经验的“网络营销人员”。后来，为了让这位营销人员更快更好地掌握所谓“营销钓鱼技巧”，该院一位张姓男科医生才亲自上阵，与QQ这端的暗访记者聊了起来。

“我老是出汗，有时尿多，肠胃不好，感觉身体虚……但很多认识的医生都说我没什么问题，我只是有点担心。”记者把自己身体的“一些状况”告诉了对方。

“像你目前所说的情况，不排除有肾虚、生殖等方面的问题，应该尽早检查，这样能让一切隐匿性的疾病‘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避免病情出现加重，从而使治疗难度增加。”这位张姓男科医生在问了记者一些身体情况后，就开始建议记者尽快来该院检查治疗了。

“我们医院主要就是看男科，妇科方面的医院，尤其擅长男女生殖，泌尿，不孕不育等方面，我们有先进的检验设备和专科医疗人才，这一点您可以放心。”张医生在QQ的那端说。

“那费用如何？”

“都没检查出来问题，怎么可能知道治疗的费用呢？如果检查没问题，那就不需要治疗。提前预约，检查费用有八折优惠。”张医生说。

“那好，我预约。”

检查结果：查出三大问题

第二天上午11时许，暗访记者如约来到江门同济医院，这家坐落于江门闹市区的民营医院，在其网站上号称“广东消费者信得过单位”、“国家级不孕不育临床基地”，实际上挂的牌子却是“江门同济门诊部。”

随后，记者来到了此前联系的那位张姓医生的办公室，记者在张医生的建议下，做了血液、前列腺液、精液、尿液的各项检验，以及双肾、输尿管、膀胱、前列腺的超声医学影像检查，并在两个小时后拿到了各项检验报告单，一共花费300多元。

“你有几项问题，问题相对来说还比较重！”扫了几眼手中的几张检验报告单后，这位身穿白大褂的张医生得出这样的结论。

“啊！”记者心里“咯噔”了一下，等着眼前的这位张医生继续说下去。

“有三大块的问题！”

张医生顿了顿，指着桌上的那几张报告单，一板一眼地说，“第一，前列腺炎，炎症已经很久了，因为前列腺出现了钙化，少说不低于5年的时间，才会出现钙化。”这位医生进一步解释说，这些炎症表现出来就是你多汗、多尿、身体虚。

“那严重吗？”记者心里泛起了一丝嘀咕，随即询问，“之前体检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啊！”

张医生看了记者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第二个问题，你长期的前列腺炎导致了前列腺肥大。”说着，这位张医生拿手指着一张报告单，上面显示“诊断意见：1、前列腺增大；考虑前列腺钙化斑。2、双肾未见异常。”他说，“问题很严重了。”

还没等记者反应过来，这位张医生又开始说下一个问题了，“第三个问题是，弱精症。”

虽然早已经预料到多半会被这里的医生夸大“病情”，但这样一下子“三个大问题”的抛出，还是让暗访记者吃了一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几千块钱搞不掂，最多可花三四万”

“虽然你自己表现出来没什么，但是我告诉你，你的这些病症不像感冒，感冒不去看的话，可能等个一个星期也就扛过去了，但你的这些病状已经很久了，至少5年了，这么久的话，导致它越来越严重，必须要去治疗！”

过了一会，这位张医生开始和记者说“治疗”了，“你的病完全可以治疗，但是必须得用药，至少两个月以上。”

“费用大概要多少？”记者继续问下去。

“这两个月，起码一万，几千块钱是搞不掂的，最多有时候可能达到三四万。”接下来，这位张医生进一步解释了接下来要进行的几个治疗周期。

“费用方面的事情，只能靠你做决定，我只能告诉你，这些病最大的危害性，你的这些问题，最后还有可能导致前列腺癌。”这位张医生又进一步向记者说出了“后果的严重性”，反复告诉记者，“必须去治疗”、“不治疗的话，很麻烦！”

“回去准备好钱，尤其是前面几天的治疗费用，后面的可以慢慢来。”张医生说到这里时，语气语速明显缓和了许多。

记者没有说话，想等着这位张医生还会继续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越早治，越好！”这时，在同一间办公室的另一位医生忽然插话说，记者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好！”

快步走出江门同济医院后，外面的阳光暖和而有些刺眼，记者决定去广州三甲医院重新做一次全面检查。

三甲医院诊断结果：没病

8月8日上午，记者来到广州的一家三甲医院——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重新做了一次全面的男科检查。

为保证检查的准确性，两次检查之间，记者并未服用药物，也未做任何治疗。

临床表现和检查结果显示，前列腺各项指标正常，并未有任何前列腺方面的症状需要治疗。

为了进一步确认，记者拿出5天前在江门同济医院得到的检验报告单，咨询坐诊医生，“前几天在江门这家医院给我做出的诊断结果，说我有前列腺炎、前列腺肥大等问题，将来还有可能导致前列腺癌，真的这么严重吗？”

听到记者这么问，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的这位医生哭笑不得，他说：“根据我们医院的检查结果来看，你没有问题，才二十几岁的年纪，怎么就出现肥大了？至于你说的江门那家医院检查出你有问题，我只能说，你不用去理会它。”

他告诉记者，前列腺没有问题，根本不需要治疗。这直接推翻了此前江门同济医院给记者作出的“有病”诊断。

这位医生同时告诉记者，在广州、东莞、江门等地，许多民营医院的操作都很不规范，存在很多问题，而男科正是这些医院的最大收入来源之一，也是出现问题最大的一块。他给记者举了一个例子，“就像广州的个别民营医院，一个简单的包皮手术，都要花费上万元，明显就是坑人。”

记者手记

我们该相信谁？

我们是否患病，谁说了算？

这个问题，似乎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答案理所当然是“医生说了算”。

在暗访江门同济医院之前，我也这么想。

但现在，我想我得考虑一下了。毕竟，不久前，我刚亲身经历了一次“被有病”的经历，而且还是拿“男人的那点儿事”说事儿。实在有点哭笑不得。

理论上，我们是否患病，应该是掌握了医学专业知识的医生说了算，但是，现实总是让我们望而却步——个别医院和医生，为了钱，没病都能说成有病。

我们总不能把诊断得来的“有病”结论，都当成是医生骗我们的吧！

谁又敢说，那些民营医院一个都不可信任？它们中，是不是也有可以信赖的呢？

我们究竟该信任谁？大医院？大的公立医院？还是有熟人关系的大的公立医院？

这个答案我不知道。正如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医患之间丧失了本该有的那份信任和尊重。

没学过一天医学的记者应聘一个护士职位

■记者

民营医院乱象调查●求职日记

"你能在一间密封办公室里接受最极限的性骚扰测试吗？"

试了50多家民营医院，有30多家医院给出面试机会其中一家私人诊所医生直接提出这样的条件

新快报记者耗时一个月卧底民营医院护士行业，这是一个月来我应聘护士的经历记录。

首先在应聘前，我完整告知了我所求职的民营医院方自身的基本情况。

“我非护士专业毕业，也没有任何护理工作经验和资质，现在想进医院做护士，薪资待遇服从医院安排。”

就是这样一份根本没有护士背景，也无担任护士资格的求职简历引来很多招聘单位的注意。

8月12日

有30多家医院，愿意给我一个护士岗位

即使我发出了那样的求职简历，依然有很多民营医院对我有兴趣。

在近半个月的求职过程中，有近50家位于广东省各地的民营医院负责人和我取得联系，除了6家医院明确表示，因为隔行太大，无法接受我的求职要求外，近10家医院请我过去做导医，剩下的30多家医院均发来护士岗位的面试邀请。

哪怕我明确告知自己是学社会管理学专业的，既没有护士资格证，也没有工作经验。

在各个民营医院交流群里，有各大民营医院用人单位的代表，求职者则大多直接在群里写明“自己没有护士资格证”，并用这样的条件光明正大地求护士岗位。

今天，在一个名叫“民营医院论坛”群里，在广州一家医院当护士的小何对我说，她除了医学类专业的中专毕业证书外，没有任何的护士护理资格认证，毕业后在一家三甲医院进行了两个月实习，学习配药和打针，然后通过求职正式走向民营医院的护士工作岗。

了解了我的情况后，小何给我支招，“你给招聘单位说你不要很高的报酬，进去之后可以找个熟人练习输液，争取尽快上手，这样就算你什么资历都没有，照样民营小诊所会要你。”

目睹了各个民营医院求职QQ群的多场护士招聘后，我发现，这些群里的求职者中，有将近一半都没有护士资格证。

“我们这样的民营医院，对护士资历证明已经不是非常看重了，只要应聘者表示会输液和扎头皮针，我们就考虑聘用。”一家招聘护士的医院负责人在群里对求职的我说。

8月13日

应聘中遭遇性暗示

到了8月13日，在一个叫“民营医院医生交流群”的QQ群里，一个叫“小林”的网友看到我的求职简历后发来了私聊。

他自称是深圳罗湖区幸福医院的人力资源部主任，也是男科方面的知名医疗专家。他很痛快地答应记者的求职要求，“每月3000元工资，包吃包住，主要职责是给病人按时换药，给医生打打下手。”

“那我过去有给病人打针输液的任务么？”面对我的询问，“小林”称，“这个任务当然经常会有，不过打针很简单的，你学两天就会了。”

随后，小林提出要记者发过去一张日常的生活照，“我们是男科医院嘛，比较看重护理人员的形象。”

看了我发过去的照片后，“小林”便催促我尽快过去上班，并要求记者过去之后给他打电话。

就在双方基本敲定一些工作的细节之后，“小林”突然发问，“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你能接受病人或医生对你的骚扰么？”他甚至举了例子，“他们会将手伸进你的内衣里，如果你忍受不了这种骚扰，那就没有必要来这上班了。”

就在我试图对这个要求提出质疑时，这个名叫“小林”的医生又提出新的要求，“你来我们这工作，我要先对你进行一个面试，我要模拟病人对你的各种骚扰，看看你的反应如何。”

在他的描述中，现在想进他们医院做护士的求职者有50来人，“我们有包括我在内的三名面试官，两女一男。届时，我会将你们这50多个女孩带到位于医院里面的一间“密室”进行面试，最主要的内容就是上面所说的‘极限模拟性骚扰’。”

我继续向他询问，“什么叫极限性骚扰？”他回答，“我这么给你说吧，就是抚摸胸和下体。”

“小林”还一再向我保证，这个面试绝对是保密的，“如果你面试的时候配合我，我将提前安排你尽快上岗，以后都会特别罩着你。”

最后，我开始怀疑“小林”的真实身份。为了求证，我拨打了深圳幸福医院的办公电话，求证该医院里并没有“小林”这个人。

后来，我又向这个群的群主求证他的真实身份，群主说，“小林”是在深圳一家民营医院工作，“因为之前看过他在群里发这家民营医院的药品营销和招聘医生启事。”

事后，这个QQ名为“小林”的医生向我承认自己只是深圳一家私营小诊所的医生，“我看到你求职，就问问你愿不愿意过来。就当哥给你上了一课，外面骗子很多的，你自己小心点。”

■10天后，新快报卧底记者辞职，离职证明上赫然写着，记者在该门诊部"任护士一职"。记者孙毅/摄

10天，记者当上“护士”

民营医院乱象调查●卧底日记

作为一个完全的外行人，我花了20分钟的时间当上导医

7天后，值班护士让我尝试配药

■记者

我是一名学新闻的记者，之前没有任何医学背景。

8月15日开始，我以一个完全外行人的身份，成功进入一家民营医院做导医，经过了仅仅20分钟的培训后，就正式上岗。

7天后，值班护士让我尝试配药。

10天后，我辞职，离职证明上写着，我在该门诊部“任护士一职”。

但实际上，我做的是导医。

我只能说，这次暗访有幸运也有不幸。幸运的是，他们最终没有让我进入输液室、给人打针。不幸的是，我辞职离开这家医院的时候，里面的负责人告诉我，“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不这么心急的话，我会让你去给病人配药和输液的”。

但愿这种情况并不会真的发生，但愿这只是这位负责人在忽悠我。

8月15日

完全的外行人当上导医

从广州火车站东站出发，经过40多个站，在白云区钟落潭镇下车，穿过镇上的主干道，走上400米拐个弯进入一条小路就到达广州惠德医疗门诊部。

8月13日，我在一个名为“民营医院交流群”的QQ群里认识了这个门诊的行政主任林亚荣，他在了解我的情况后，约我过来面谈。

8月14日，我自称想做几年护士，然后回老家和家人开诊所，希望进来获取工作经验，在薪酬方面可以服从医院安排。

林主任并没有明确拒绝，只是劝说，“像你这样完全的外行人，最好还是去考取一个护士资格证，以后回家开诊所，你没有证万一出了事很麻烦。”

在我提出能否试用一下后，林主任表示同意，但他也说，“你先不要碰配药和打针这一块，我让护士长先带你，等你向她学习一段时间后，她觉得你可以了你再去（配药打针）。”

林主任要求我先做一段时间的导医。

我表示，自己还是希望能做护士。林主任则说：“我知道是招你进来做护士，但是，你先一边做导医，一边和护士长学习配药打针，等学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去输液室。”

8月15日，我去门诊部报道，在办理入职时，我发现只有一个聘用时填个人基本信息的表格，而不是正规的劳动合同，并且上面缺少印章。我要求签订一个双方的正式聘用合同，但是被林主任拒绝，“我们这里没有合同，只是登记一下你的信息，我们留底用。”

8月19日

4天后，她们开始教我扎针

8月16日开始，我成为了惠德门诊部的一名导医，每天工作时间为8小时。没有任何医学知识和经验的我，在经过了仅仅20分钟的培训后正式上岗，将初诊病人带到合适的科室就诊，并做好挂号登记。

工作第一天，我和黄姓护士长说了自己的情况，表示愿意和她学习基本的护理业务。对方没有拒绝，表示可以先从医生开的处方单学起。

在我们门诊部，药房开出的输液药品处方单，多是用药品的英文简写来表示各种输液药品。药房将各种针剂和处方单开好送到输液室，再有护士配好药，并对病人进行输液。

我工作的前三天，除了熟悉导医台的工作，就是跟几个输液室的护士学习背诵几十种药品的英文简称。我发现，我对于很多药品的具体药效，并不是很清楚，例如很多药品都是用于消炎，但是中间的具体区别并不了解。

对此，一个护士告诉我，药房会把药配好，“到时你根据处方单来配药就行了，只要剂量没有搞错，问题就不大。”

8月19日，导医工作之余，护士长表示，我可以去输液室学习配药和打针。几个护士找来了各种废弃的输液瓶和针筒，开始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正确地将针剂和固体药配进葡萄糖以及氯化钠等药液中。

同时，她们还用压脉带模拟人体的血管，教我如何将输液针头正确地扎进去。护士告诉我，“先把针头用距离手背皮肤20度角扎进血管，进去三分之一后，观察有无回血现象，如果有回血就说明扎对地方了，然后再把针头平行手背皮肤继续扎进去，到针头的三分之二那样。”

8月22日

护士让我尝试配药

今天，我试探着问林主任，自己能否和晚上的值班护士一起配药。我希望他能果断地拒绝我。

他先说，配药打针是非常严肃的事情，“搞不好就要出人命，这个一点都马虎不得，否则那些护士也不用去专门的护理学校学习三年。”这种说法让我很欣慰，但他接下来的话又让我心里凉了半截。

林主任说，“如果你实在想尝试，就去找护士长，私下里问问她，能否让你配次药，她同意就行。”

我很惊讶，作为一个完全没有医学知识的人，只要护士长同意，就可以给人配药吗？

幸好他最后还是强调，我近期不能给病人输液打针。

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今天晚上。我正在输液室的配药工作区里复习背诵药单，一个病人进来输液。值班护士突然向我喊道，“小杨，要不你过来试着配这服药吧。”那是一个刚手术完的病人，需要输液的药品既包括维生素C和地塞米松等小瓶的液体针剂，也包括一些头孢类的固体粉末药物。

我需要做的是先用针筒从葡萄糖溶液中抽出一部分，分别注入几个固体药物瓶中，摇晃药瓶将里面的固体粉末融化后，再依次用针筒抽出并注入回大瓶的葡萄糖溶液中，之后还要将维生素C等液体药品的玻璃瓶割开，并重复性地用针管将里面的药液抽出注入葡萄糖溶液中。

虽然我之前有过多次模拟练习，但是真的徒手拿起针管和药瓶时，还是非常紧张。

更为重要的是，我心中明白，这件事是我绝对不能做的，这是对病人极度不负责任的行为。

最后，记者以自己配药太慢，怕耽误病人输液时间为由，没有进行配药。

8月25日

我以“护士”的身份离职

卧底的这十天来，我逐渐了解了其他医护人员的资历情况，发现除了导医台的一个工作人员之外，其他都是和医学方面有关的专业毕业，多具有中专以上文凭资历。

还好，除了我和另一个导医，其他人都还是有医学背景。只是可惜的是，并不是每个工作人员都具有护士资格证。

药房拿药的阿贞告诉我，她学的是药理方面的专业，没有护士资历认证。来惠德医院之前，在广州的另一家诊所做过一段时间的配药工作。

她说，“我在那家诊所工作时就给病人打过输液针，第一个病人扎了几次都没有扎进去，后来又来了一个血管比较粗的病人，诊所里的医生又让我去试试给那个病人打针。”

而在那之前，阿贞自称自己连针管都没有摸过。

没有护士资格就能给人打针吗？这太可怕了。我希望阿贞说的不是真的，我希望她仅仅是在向我吹牛。

为了验证她说的情况是否真的可能发生，我问林主任，我能否进入输液室配药打针，这次林主任明确拒绝了我。

这让我觉得，这家门诊虽然存在一些问题，但还是有自己的底线。记者随即提出辞职，并得到批复。

不过，今天去办理离职手续的时候，林主任说：“不是说不让你配药打针，只是近期你应该先做好导医的工作，而不是那么急着去做护士。”他最后告诫我，“年轻人不要太心浮气躁。”

我要求林主任给我开个离职证明，以便在以后找其他诊所工作时证明自己的工作经历。

在最后的离职证明上，我的职位一栏上写的是“护士”。林主任默认了这种写法，并在上面签了字。

可是，我一直做的是导医。

专家说法

没有护士资格证不能配药打针

昨天下午，记者电话采访了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泌尿外科主管护师黄小萍。

针对记者十天的卧底经历，黄小萍表示，门诊管理者和部分医护人员的做法是错误的。

“首先，只要没有护士资格证，哪怕是学护理专业毕业的，也绝对不能碰配药和打针这一块。”黄小萍强调：“就算是求职者要求，也绝对不能允许，这个是医疗系统的底线问题。”

她说，如果应聘者没有护士资格证就要求来做护士，用人单位应立刻拒绝。

同时，记者还整理了惠德医疗门诊部所存在的其他问题，例如不签署正规的劳动合同，离职证明上面没有盖章，以及导医工作人员的月薪低于广州市企业职工最低工资标准等。

这些问题，记者将一一向有关部门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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