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鸟鸣》 “80后”的乡情与乡愁

日前，

广州本地作家

苏听风新作

《深夜的鸟鸣》出版。

“80后”的乡情与乡愁，

那些田园间的

奔跑与追逐，

那些童年时期

经历过的苦与乐，

作者用温柔的声音讲给你听。

曾经，总是想远离故乡，而在异乡的岁月里，看到的全是从前的印记，过去无法逃离，唯有珍藏。

该书讲述的，是一场田园间的奔跑与追逐、是一代人弥足珍贵的苦与乐。走得越远，才明白出发的意义。

这本书里有小时候放牛的那块地、桥洞下面游泳的那片清凉水流、守田时看过的书、油菜花飘散出的清香、奋力攀爬的桑葚树、住过的土屋、日思夜想的裙子、寄宿在别家的生活……这些场景都清晰可见，仿佛昨日。

延长记忆的生命，并不是抓着过去不放，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告别。让它们流传于云端的同时，我们将走向更广阔的大地和明天之中。

（摄影，吴波）

精彩书摘：

不只是拜年

农历初一，是全村人集体早起的一天。这一天，人人都要相互拜年。我家里总是妈妈起得最早，一边烧着开水，一边再次清扫屋里屋外。收拾昨晚看春晚时留下的果皮纸屑，扫走凌晨在门口燃烧的烟花炮仗碎屑。认真地把桌椅板凳擦了又擦，在桌上的托盘中放满花生、瓜子、糖果、橘子……

大人们常说，大年初一这一天，是家里小孩全年最勤快的一回，即便是下着大雪，也不用三番五次地催促起床，天刚泛白，一个个就蹦出来了。这也正是应了家乡的老话：大人望种田，娃娃盼过年。

在起早拜年这件事上，二叔家的堂弟堂妹做得最好。公鸡一打鸣，他们就出发了，堂弟航和堂妹静的第一站是我们家，他们总是一边拍着我们的门，一边大声在门外喊道：“大伯，给你们拜年呐！”此时，我们家三兄妹一般还在做梦，听到门外的呼喊声，妈妈就会赶紧来催我们起床。航和静穿着喜气洋洋的新衣服，等着我们收拾打扮，然后兄弟姐妹五个一起去拜年。

据我的爸爸讲，这个拜年的习俗，在我爷爷那一代就有了。这一习俗，方圆数里内，只有我们村独有。拜年这个行为，看起来是过年中比较普通的事，但在我们这儿可不是随便拜拜的，而是有诸多礼仪规矩的。

农历初一的第一个仪式感，家中的男主人要先在自家神台前叩拜祖宗以及各方神灵。接着大人带着孩子们去家族各户拜年，第一批依次从爷爷辈的开始，接着就是伯伯、叔叔、哥哥家。完成自己家族这一群体的拜年后，第二步，是按村民姓氏辈分的高低，去给大家一一拜年。家里的女主人留在家里接待其他来拜年的客人，待家里出门拜年的人回来后，女主人也会结伴一起出去拜年。

第二步执行起来，会相对复杂一些。你心中得有个地图，记得大家的不同辈分。好在我们村的辈分排列得十分清晰，全村人都是一个姓，可以说是一脉之源。全村从高到低总共八个辈分，分别是：上、文、世、泽、庭、树、生、芳。

在世的人处在第四（泽）到第八（芳）这五个段位之间，我的爸爸是处在第六位（树）。

所以，在除夕晚上，全家人一起看春晚之余，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要做：熟悉一下第二天的拜年规矩。让爸爸妈妈教教我们，对那些平时不常见的老人家，我们需要如何称呼他们，说些什么吉祥话更合适。路线图也得提前想好，是从东头开始走向后山，还是从西头直接穿过后山呢？

除此之外，还得记住，住在中湾的一个婆婆身体不好，进屋拜年时，第一句吉利的话，一定要祝她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还有一个婶婶，家里这几年比较困难，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要接她送过来的吃的，得留着让她招待后面来的亲戚。如果某家有新结婚的新人，务必要真诚地祝福他们早生贵子、家庭和睦。

如果在村里的屋前屋后遇到了其他来拜年的人，不管认不认识，也要主动热情问候，说上“过年好”“恭喜发财”之类的吉祥话。

在欢天喜地的热闹大拜年氛围中，有时候也会发生一些特殊的事情。如果当年谁家有老年人过世，来年的初一，家里就会摆上灵堂、香火，烧上纸钱供奉起来。家里的大人也会提前交代，在这种场合，一定不要嘻嘻哈哈，要严肃端正，放下手上的糖果，磕头跪拜，心中依然要祝福这些去了另一个世界的人。

（插图翻拍，吴波）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并不理解为什么在这么喜庆的一天，要在中间进行一场这样的拜祭呢？后来，我渐渐地明白，这样做是想让离开的人知道，跟他们在同一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一直记着他们。像电影《寻梦环游记》里面说的那样，被活着的人记住，他们才能在另一个世界过得更好。

小时候愿意认真地学习并执行以上种种，一是为了去讨得一些吃食，二是为了表现得乖巧。关婆婆家会慷慨地一人分一个红鸡蛋，桥头伯伯家总是分发西瓜子，二婶每年初一都会煮饺子给我们吃……渐渐长大一些后，虽已不好意思再接受任何一颗被塞进口袋里的糖果，但是依然乐此不疲地早起去家家户户拜年。

在一年年的初一大拜年中，我明白了从书中读到的“温、良、恭、俭、让”是什么意思，懂得了什么叫不忘根。互有仇怨的两家，当找不到和解的理由时，大年初一登门拜年是一个冰释前嫌的好机会。上学时抢过橡皮擦的小朋友，偷偷地抓一把自己兜里的玉米味大软糖送给对方，便又是好朋友一对。渐渐长大后，我才发现拜年之中，也常有尴尬之事发生。被问考了多少分，是小孩子逃不掉的问题。如果分数不理想，就会被结结实实地教育一番。如果只是这样，当然也还好接受一点。

一晃多年过去，拜年的习俗还在，拜年的人早就散落各地。从前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村子，逐渐变得冷清起来了。村里的一切都在变化着。小河变成了水沟，拱桥修了又修，池塘也变成了稻田……一部分人去县城买了房子，一部分人随工作迁移到了外地。

如今每年回去都在担心，这一年的初一，会不会没有拜年的人。不过，我想，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总会记得属于我们的独特的拜年仪式。航和静一边拍门一边拜年的呼喊声一直清晰脆亮地回响在耳畔。

书名：深夜的鸟鸣

作者：苏听风

出版单位：麦客文化,化学工业出版社

广州日报全媒体文字记者 吴波

广州日报全媒体图片记者 吴波 （署名除外）

广州日报全媒体视频记者 吴波

广州日报全媒体编辑 李亚妮

[ 编辑： gzc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