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ews游戏6月9日特稿（记者 孙永立）2013年7月，龙之界三位创始人被盛大以侵犯商业机密举报，随即被湖北荆州沙市警方刑拘。同年8月，贾育新取保候审，范志勇和钱明骏被当地检察院正式批捕；10月，范志勇和钱明骏在看守所度过约90天后取保候审，重回上海。2014年4月，YY宣布代理《龙界争霸》。 在此期间，龙之界唯一的产品《龙界争霸》玩家数量、收入全面下滑；龙之界总经理周一鸣婚姻破裂；一位创始人的妻子患上肾结石；另一位创始人的祖父一瞑不视。 再会周一鸣 在盛大状告龙之界大约一年后，记者与时任龙之界行政经理的周一鸣再次相会，此时头衔已换为总经理。地点在位于上海张江、被YY员工形容为屌丝型的办公室。近4个小时的交谈中，周一鸣精神亢奋，可以清楚说出每个时间节点。同时，记者也注意到他已经烟不离手了。与一年前相比，烟瘾从2天一包变为一天一包都打不住。 周一鸣向记者解释，龙之界三位创始人范志勇、钱明骏、贾育新已退居二线，所以没有安排他们接受采访。考虑到他们本人及家庭免受二次打击，一直在外周旋的周一鸣正式升任总经理，他本人戏称为“顶在一线，吸引火力”。 2013年10月，三位创始人在湖北荆州沙市看守所度过了约90天后，先后取保候审。经过家中一个月的休整，钱明骏和贾育新的精神状态得以重新恢复，范志勇在休息了两周后便重返工作岗位。三人的分工依旧，各自负责运营、商务和研发。 范志勇之所以急于复出，是希望尽快实现在看守所中构思已久的下一步游戏设计。“在里面最多的是时间，反而可以把很多事情想清楚。出来后带着团队充满干劲儿的做产品，所以12月游戏新版本才能这么快出来。”周一鸣说。 三位创始人的干劲儿，来自于从看守所释放后所看到的一切。龙之界约60名员工几乎一个不少，《龙界争霸》依然运营正常，收入虽然不能与7月正式运营时相比，但一直保持着稳定，投资人的支持力度依旧。12月，《龙界争霸》新版本出炉，随即被YY相中。2014年4月，YY宣布正式代理《龙界争霸》。介绍至此，周一鸣长吐一口烟说，“我还算完成任务了”。 打击、谣言、欺诈、怀疑、恐慌、分裂 周一鸣在当初接受任务那一刻，没有料到自己将充分领略世态炎凉。2013年7月，随着创始人被刑拘，龙之界公司的银行账户随即被冻结，直至今年3月。令任何一家企业恐惧的问题出现了——资金链断裂。 此时的周一鸣，在父母、妻子眼中已陷入疯狂。小额贷款、银行、甚至高利贷，几乎任何融资的手段都遍寻了一圈，但这些均非长久之计。幸运的是，员工得知此事后，非但没有各寻出路，反而主动要求降薪，随后便得到了投资人的持续支持。 然而，就在周一鸣感到庆幸的同时，一股怀疑的声音和谣言渐渐产生。“周一鸣开始捞钱了，捞够了就要卷钱跑路了！”；“周一鸣跑了，股东还不跑？里面三人就完了，你们还坚持什么？”于是，三位创始人的家属每天都盯着周一鸣的行踪，一天看不到人心里就开始打鼓，这也是周一鸣上海-荆州两地频繁往返的主因。 就这样坚持了一月有余，2013年8月23日，众人等到了刑事拘留期满的最后一天。贾育新取保候审，而范志勇和钱明骏则被湖北荆州沙市检察院批捕。周一鸣将这一时期形容为打击最大、最难熬的日子，公司真正跌入谷底。 与刑拘不同，批捕意味着检方已收集足够犯罪证据，接下来就准备向法院起诉了。龙之界上下本来一致抗争的信心被击得粉碎。 据周一鸣描述，当天龙之界一行人本做好了接人的计划，酒店已订好，租来的车已停在看守所门口，大家商量着要先让三人洗洗澡、再吃饭。到了下午，情势急转直下。批捕的消息出乎所有人意料，家属直接崩溃。“那天最凄凉，家属哭哭啼啼，大家作鸟兽散，退房买票，多晚的票都买，因为批捕不是1天2天的事儿了，再呆在荆州没有任何意义。” 龙之界的部分员工也开始怀疑，“自己写的代码难道真有问题？”或直接质问周一鸣，“里面三人是不是出不来了？”投资人的信心也备受打击，此时资金链断裂都不再那么重要了，即便工资照发，部分员工也不愿坚持了。 大约批捕后第三天，盛大提出和解，主要包括三个条件：1、道歉；2、赔偿损失；3、停服。员工开始动摇：只要人能出来，停服就停服吧。员工如此，家属的态度不言而喻。对于陷入恐慌的家属来说，此时已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甚至直接向投资人表示放弃，欠款将来偿还。 事态的发展开始向着盛大预先的设计推进，如果没有周一鸣这个“嚼不烂、吐不掉”却偏偏卡在咽喉的骨鲠。回顾那段日子，周一鸣多次提到，工资只是坚持的基础，熬过来全凭一股近似于偏执的信念——我们是无辜的，法律不会轻易被操纵。 接下来的主要工作，便是一遍遍将这股信念和信心注入家属、员工，以及遭受缧绁之灾的三人脑中，同时安抚投资人和玩家。 周一鸣说服家属的理由只有一条：“同意和解就等于认罪，认罪就等于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再去任何一个地方，盛大都可以指着你的鼻子说，你盗窃了我的商业机密，因为你道歉承认了啊。里面3人都30~40岁了，要让他们换行业吗？” 面对员工，周一鸣则不停重复一个信息：自己写的代码能有问题吗？那么里面三人就没问题，最多只是身体受苦，一定不会被判刑。同时告诉员工，支持里面3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更努力地工作，把产品做好，而不是让他们看到一个散架的公司和产品。 对于投资人来说，团队的稳定则是最大的安慰。股东担心的问题是，人进去了，团队散了，投资打水漂。除了人何时出来，产品有无问题以外，团队能否坚持一直是股东询问周一鸣最多的问题。 对于玩家来说，最关心的是会不会停服。当7月12日警方查抄龙之界后，玩家开始处于观望状态，在线人数一路下滑，直到8月开放新区。周一鸣坦承，新区的收入并不理想，目的只有一个——给玩家信心，告诉玩家不会停服。 除了外界的人需要信心，看守所里面的人同样需要信心。里面的人不了解外界情况，所担心的无外乎两点：公司倒闭和被抛弃。因此，周一鸣透过律师不断传达信息：员工一直在努力工作、营救工作正在进行。既然自己清楚没问题，那么一定要撑住。 近2个月后，2013年10月，龙之界上下终于等到了检方对钱明骏、贾育新取保候审的决定，此时整个公司已付出了不菲的代价。据周一鸣透露，龙之界在这3个多月里花费了近千万元。龙之界及三位创始人总共聘请了7名律师，在刑拘头一个月，家属、部分投资人几乎常驻湖北荆州，周一鸣则频繁往返于上海与沙市。 “那时候她们都在荆州，怎么劝也不回来。花钱如流水，那时候人是不计成本的。比如我买烟，都是1万1万地买。在那么个小城市买35块一包的烟，一送就是10条。” 对于一家创业型的小CP而言，千万元已足以危机公司的存亡。然而，最大的代价是金钱无法衡量和弥补的。据周一鸣透露，就在三人被刑拘期间，众人忧急交加却又一筹莫展之下，其中一位创始人的妻子患上了肾结石，另一位创始人的祖父一瞑不视，临终前都未能见上最后一面。 周一鸣则失去了自己的家庭，无奈答应与妻子离婚，此时他的儿子刚2岁多。对于离婚的原因，周一鸣不愿做过多解释，仅表示自己别无选择。 “如果我选择了家庭，回到西安，合家欢乐，但是公司没了。一个男人的责任不仅是家庭，当我选择这家公司，特别在那个时候站出来，我就选择了先把公司的责任扛起来。”周一鸣说。 聊到家庭，也有周一鸣高兴的地方——他笑着问记者，照片里的儿子是不是很可爱？对于周一鸣来说，将儿子的照片设为QQ头像聊作慰藉，是当下所能拥有的唯一选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