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的汉语美与粗鄙的“语言癌”

《咬文嚼字》主编黄安靖近日在《北京日报》撰文《“语言癌”正侵入华语圈》，到理发店里“洗头”，理发师会详细地跟你介绍：“在理发的程序里，先为您做一个洗头的部分。”这种啰唆、累赘、不合常规的病态表达，被媒体称为“语言癌”。还有，选用别扭、拗口的生僻语词，自创生涩难懂的概念，组织复杂冗长的句子，不把“小鸡”说成“小鸡”，而说“鸡的幼体”……不把“饿”说成“饿”，而说“肚子里有一种想进食的生理反应”。对语言“肌体”产生破坏，对社会“肌体”产生破坏。这种“悍”语危机，值得警醒。

汉语是联合国六种工作语言之一，是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的语言，是简洁而古老、便捷而内蕴深厚的中华文明成果。一片花草，一段离愁，一个静物，用汉文化来描述，都能充沛盎然，充满美感。解读了这种文化密码，我们的精神会更丰富，心灵更轻盈，就连言行举止，都优雅很多。

比如简洁凝炼、意蕴无穷的唐诗宋词，是汉语美、内蕴美的最好见证，它们“是物质之外的性灵，是流俗之上的优雅；是驳杂之中的单纯，是重压之下的逃逸；是无尽流浪途中远方那一盏撩人的灯火，是无可代替的贴心会心与舒心”。所以，余光中才说：“英文充其量是我们了解世界的一种工具而已，而汉语才是我们真正的根。当你的女友改名为玛丽，你怎能送她一首《菩萨蛮》？”王蒙也说，“汉语特别是汉字，是讲究审美，讲究联想，讲究灵性与神性的语言文字”。汉语的魅力，由此可见一斑。

汉语和汉字更让我们，在文化上完成了精神凝结和国家意志的统一，中华民族历史上曾遭受过外族入侵，他们能够征服中国的国土，却不得不臣服于这种博大精深的文化，再次证明了汉文化、汉语汉字的无穷魅力和感召力。

可看看“语言癌”，明明可以进行简介的交流，偏偏带上一个“语言的小尾巴”；明明可以用通俗语言来表述，偏偏要用别扭、拗口的语言来代替。精神和细节之美被严重抛弃，汉语中应有的节奏和秩序，受到了严重扭曲和冲击。甚至用西化价值取代和否定汉语精华，成为“唯西方马首是瞻”的“文化媚外主义”，以致于“现在汉语已开始成为了一种弱势语言。”

比如调查显示，80.8%的人认为当前存在汉语应用能力危机，书写格式、行文语气、语法逻辑、词语储备、语言美感等诸方面，问题多多。这些所谓的语言发展，与其说是“创新”，不如说是一种语言污染；与其说是改革，不如说是恶搞；与其说是前瞻性的开放，不如说是粗鄙的文化观、审美观的大行其道。

“全民写作”促进了文化繁荣，可如果因为所谓的自我需要、繁荣需要，扔掉了传统文化敬畏感、汉语美，忘掉了最起码的尊重和文化珍惜，沦为事实上的“文化实用主义”，丰富的汉语表达，动辄被简单的“某某流行语”取代，会让汉语中的美感，被粗鄙化、粗糙化倾向吞噬，进而形成“以粗鄙为美，以卖弄为时尚”的社会文化、语言文化。这种“悍”语危机，怎么不是一种文化愚昧呢？

汉语当然要进化发展，但要在遵循汉语美、汉字美的基础上，进行“审美性的创造”、“敬畏性开发”，因为汉语本身有较强的语言吸附和自净能力，比如英语单词“humour”，林语堂译成“幽默”，国学大师王国维译为“欧穆亚”，李青崖意译为“语妙”，陈望道译为“油滑”。林语堂的译法得到了社会认同。如果我们都有了这种庄严凝重的文化敬畏感，雕琢汉语细节，保留文化美感，积极维护汉语的尊严，粗鄙的“语言癌”也就不会有了。(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