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五谷画坊:用产品说话 不让顾客为情怀和爱心买单

工作室成员正在创作版画。记者王颖摄

浙江在线12月14日讯昨天上午9点多，蔡银伟踩着轻快的步伐推开了设在海曙区社会组织服务中心三楼“五谷画坊”工作室的大门。他微笑着和同事们致意，大家也冲他笑笑。

蔡银伟坐到自己的位置前，专心刻一幅版画，刀起刀落，木屑飞溅，宁波历史建筑天封塔在疏密的刀痕间逐渐成形。蔡银伟和对面的同事都患有先天性重度耳聋，他们沉静在静谧的工作氛围中。

工作室的墙壁上，挂满了他和同事们的作品：暮色下的鼓楼、裙袂如荷叶铺展的少女、渔舟唱晚的黄昏、为圣诞节特别创作的麋鹿……记者从宁波市残联了解到，“五谷画坊”刚获得“创新浙江”助残帮扶创业创新大赛优秀项目奖。

一张张纸条，让门外汉能独立画画了

和画坊大多数同事一样，1989年出生的蔡银伟并没有什么绘画基础。

画坊的指导老师、中央美院硕士毕业生的周枫靠着一张张纸条和他交流。慢慢地，周峰也学会了简单的手势和哑语，和聋哑孩子建立起了一套独特的艺术表达方式。

从门外汉到把画画当成工作，这中间的辛苦，外人是很难理解的。蔡银伟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可以独当一面创作成品。有的，甚至用了近3年的时间。这过程中，几乎没有人放弃，员工们都非常珍惜这份和创作、艺术有关的工作。“我们听力不好，本来只能去工厂做机械重复的工作，现在能画画，能创作，肯定很珍惜啊。”员工小张说。

蔡银伟在纸上写字和记者交流：“这幅天封塔已经刻了4天左右，还有2天差不多就能完工了，现在主要剩天空和一些细节还要再完善。这样一幅作品的售价，往往在几百元至上千元。”

小伙子说，自己很喜欢来画坊上班，工作很有意思，最喜欢的是刻版画和画丙烯画。

这时，同事杨剑媛则拿过电熨斗，细心地熨烫一幅画。据介绍，这道熨烫工序，能让版画质量更好。这次，她打算刻的是天一阁。刻过很多幅天一阁了，每次刻，都会有新的变化和感受。

22岁的小杨也患有先天性重度耳聋，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学画，到现在已成为工作室的骨干员工。

画坊现在有5个正式残障员工，有听力障碍的，也有自闭症患者，年纪普遍在20多岁。另外还有多名员工因为来工作室不方便，上班时间更机动，往往在家单独创作。全职员工每月收入有近三千元，单位也为其缴纳社保。他们对此表示很满意。工作室还专门开设免费的残障人士培训课程。

一次同学会，改变了小老板的人生

在工作室里，看着蔡银伟他们在画画，“五谷画坊”工作室的负责人莫益民说内心很骄傲，他清楚这些孩子们背后的付出。是的，他习惯称呼他们为“孩子”。

为什么当时会做五谷画坊的项目呢？

莫益民回忆，2011年一次偶然的同学会，改变了自己这个小老板的人生，也有了这家工作室。“我以前做外贸，投资了几家实体公司，也赚了一些钱。同学会上，我碰到同学刘成峰，他创办了为自闭症儿童提供康复训练的民办康复机构，和我说起助残这块的事，我听了后很震撼。”

同学会后，莫益民特地去刘成峰所在的机构参观，也经常捐钱捐物。可是，捐钱能解决资助对象的燃眉之急，却很难让他们长期脱贫。“后来，我就想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现在，大多数残疾人从事一些基础工作，能不能培训他们挑战技术含量高一些，门槛也高一些的工作？虽然难，可是竞争性也强了、附加值也高了。”抱着这个想法，莫益民找到了好友周枫。

2013年，五谷画坊工作室成立了。

现在，周枫也全职投入“五谷画坊”，身兼指导教师、艺术品研发设计、工作室管理数职，有时候还会带着孩子们外出写生。“‘五谷画坊’不仅要让孩子掌握艺术技能，更要锻炼他们接触社会、沟通社会、融入社会的能力。”周枫说，工作室从成立起，就有针对性地培养孩子们强大的内心。

“助残这项事业很特殊，一旦做了就放不下，也舍不得放下。”莫益民说，虽然收入和做外贸时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可成就感和个人价值的实现也是完全不一样的。有的孩子，刚来工作室的时候，头发乱蓬蓬，完全不会和人打交道。他们从特殊学校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每天把自己闷在家里，完全封闭起来，甚至自残。而现在呢？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乐观又开朗。对于莫益民来说，这些成就感是再多钱也买不到的。

孩子们对这份工作的珍惜，也超乎普通人，碰到要赶时间的单子，不用提醒，时常主动把工作带回家赶工。

一组明信片，已经卖了万余套

孩子们会画画了，怎么把作品卖出去，创造价值？

这个任务落在莫益民身上，他摸索出一套营销方式：以市场为导向，一方面研究终端需求，另一方面考虑残疾员工的创作能力，打造定制艺术品。

一开始，工作室推出了大量的石头画。在一块手掌可握的鹅卵石上作画，色彩斑斓，颇富情趣。一块石头可以卖几十元，可渐渐地，宁波市场上同类竞争多了，工作室就减少了石头画的出品。

现在，宁波特色景点的版画是工作室的拳头产品。“天一阁、鼓楼、天封塔、保国寺……一系列作品都有。重点锁定在版画，是因为宁波市场上版画相对比较少。为什么推宁波特色？因为工作室是立足宁波的，宁波特色为我们的作品增值不少。很多客户说，这样的版画，买回去不仅能装饰，还有收藏价值。”莫益民说，前不久，保国寺也跟工作室定制了一批宁波古建筑版画。

莫益民取过桌子上一套宁波特色景点的明信片，不无骄傲地说：这套明信片，有水彩、钢笔画等形式，前后一共卖了一万多套，每套的售价在15-20元。

公益类机构，大多存在着造血难、运营难的普遍问题。“五谷画坊”却能够依靠残疾人自己制作的艺术品，维持机构的运营和残疾人的日常生活。这又是怎么实现的呢？

“‘五谷画坊’的艺术品尽量淡化公益色彩，淡化助残帮扶的色彩，公平参与到市场竞争中。我们靠产品说话，不是让顾客为情怀和爱心买单，而是为产品的艺术价值买单。一开始，工作室取名的时候，也用的是完全中性的名字，回避了助残、爱心这些元素。”莫益民说，做公益项目却淡化公益色彩，这条路起步难，可是会越走越宽。

一个设想，今年让残疾学生当老师

“新的一年，‘五谷画坊’要有新的突破，我们计划要给这些残疾学生办一场大规模的画展，要让他们走上讲台当老师教授怎么画画。“昨天上午，莫益民有条不紊地说起了新一年的工作展望。

蔡银伟和同事们现在已经在位画展做准备了，希望能把几年来，最好的最有特色的作品展现出来。

那让这些残疾学员当老师又是怎么回事呢？莫益民的想法是：“一个工作室，单单靠产品还不够，我们还想做体验式的活动、培训。计划让这些孩子们当主角，走上讲台当老师，向普通人讲授怎么制作版画。我们会让哑语老师来辅助，做课堂的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