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子大全

句子大全 > 句子大全

矿工3年杀害3名亲属骗赔

句子大全 2017-06-21 09:22:11
相关推荐

黄玉才和一起干活的贵州人推煤出去。黄现忠等他们走远,摸出撬棍,突然捅向佟延甫头上的大石头。

“冒顶啦!捂人啦!”黄现忠喊着往外跑,在窑口赶上了黄玉才两人。“你快去找窑主。”黄玉才支开贵州人,和黄现忠返回巷道里。

佟延甫压在石头下,露出的脑袋淌满血。一只手抱在头上,哼哼着喘气。黄玉才抄起一块石头,砸向佟延甫的太阳穴。

还没死,他想。

窑口传来一阵声音,窑主带人来了。

黄玉才扔掉石头。

被挖出来的佟延甫平躺在窑主的面包车后排,头枕着黄玉才的大腿。到医院还要些时间,黄玉才左手托起佟延甫的头,右手捂住他的嘴和鼻子。

没有声音,没有反抗,只有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黄现忠静静看着。

十多分钟后,手拿开了。

佟延甫张着嘴,瞪着来往30多年的妹夫,死了。

300公里外,河北省承德县东小白旗乡八道沟村,佟延甫的妹妹、黄玉才的老婆佟延云(化名)在发动所有亲戚寻找突然失踪的哥哥,“恨不得把这山翻过来。”

她也给黄玉才打电话。

“不知道。”他说。

他天天看法制频道

“你为什么让佟延甫摘下安全帽?”

“就是为了让他被砸得更严重些,最好能一下砸死。” 黄玉才

盘山而过的县道边,现出两排房子。不过三五百米长的一段,就算是东小白旗乡了。

一家菜场、两家小旅馆、几家小超市……最多的是麻将铺,十几家,还分早中晚3场。除了自家有生意的,整个乡里已经不剩多少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

沿山上行,路边全是玉米。这里只能种玉米和大豆,值不了多少钱。还好有漫山遍野的山杏。

7月,山杏正熟。随便爬上哪座山,杏子都是个挨个,任你撸在饲料或化肥袋子里。月初卖青杏,四五毛一斤。月底杏熟透了,就背下山砸杏核,卖给承德的杏仁露厂,一斤2块7。忙活小十天,每家都能赚上千儿八百。手脚勤快力气大的,甚至能赚个三四千。

50岁的佟延云今年没去摘杏。前些日子她去北京的毛衣厂打工,头疼得厉害,医生说是神经性头疼,这才回家。

她本来已经很多年没出去打工了,但去年7月以后,她开始不爱呆在家里。那天,村干部带着几个人上门,说是北京来的,问点黄玉才的事。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穿便衣的警察。

两年前“丢了”的哥哥,其实是被丈夫骗去杀死换了钱?听到这个消息,她说不可能。“他天天看中央12台法制频道,还喜欢看报纸。平时连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

她要亲口问他,可到了北京的看守所,才知道只能送东西送钱,不能见面。

“他对我哥,比我对我哥还好啊,谁曾想!”挨了一年,她逐渐信了,但过去的日子又怎么解释:“我不舍得买的,他都给我哥买,酒啊,烟啊。我那傻哥哥,一年两身棉衣三床棉被,都是我们备,有时候盐都从我家拿。二三十年啊!”

炕对面的桌台上,全家人的各种笑脸列在一排相框里,没有黄玉才的,已经被摘出去了。“恨?我当然恨他,他杀了我哥哥!”说得咬牙,却又很快软下去:“可是,这么多年,他不是不勤快,不是不努力,都为这个家。”

会是这样的办法

“2007年1月份,我想弄钱,找到经常在窑里干活的黄现忠,问窑里死人给多少钱,黄现忠说最少20万。”“当时我和黄现忠决定拉我的大舅子去干死后,我们分钱。” 黄玉才

“我问石雪松能不能找到这样的地方,石雪松当时就同意了,让我听他电话。”“2007年6月份,我在家接到石雪松的电话,说‘有个干活儿的茬,能挣钱。’让我带人去,意思是他找到我们商量的能杀人后要钱的煤窑了。” 黄现忠

这是村里人人羡慕的一家。两个儿子都说了媳妇,有个孙子,还开着个毛衣厂。

51岁的黄玉才80年代初就念完了高中,还入了党,在村里算是个“秀才”。可上不了大学,还是得务农。

脑子灵活的黄玉才自学驾驶,开起了拖拉机,后来攒了三四万元买了辆小货车,给周边运货。一开就是20多年。“以前我跟他一起跑车,木材、果子、煤,什么都拉。有时候我俩通夜把煤运回来卖,整宿不睡,累得很。”佟延云说。

在承德毛衣厂打工的大儿子谈了同厂的女朋友,想自己单干,黄玉才说:“你回来吧,我给你找钱。”十几万的积蓄投了进去,厂子给了大儿子和儿媳,雇十来个人,“挣得比打工略多些。”

2004年,黄玉才去北京平谷拉玉米,撞进了一家路边小店,当场撞死一个行人。黄玉才瞒着家人,向信用社借了20多万赔给对方。“月息1%,光利息每年要就要两三万。”

两年多后,信用社上门讨息,佟延云和儿子才知道这事。“黄玉才每年挣的钱也就够偷偷还利息,2007年他骑摩托撞断了腿,没法去挣钱,事情才暴露了。”

佟延云指着炕角:“那天他就坐这,一个大老爷们,呜呜地哭,说车祸时不敢报官,怕自己坐牢了,二儿子会很难说上媳妇。还怕欠大笔债的消息传出去,刚建起来的毛衣厂会关门。他遇事总这么自己扛。哭完了,他说会想办法的。”

就是那一年,哥哥丢了。

佟延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办法。

那天我实在是不该死

“我干一段时间发现头一排没有安全网,很能出事,所以我就想起佟延志,如果把他推下去会死,到那时我能对它的血金有支配权,又能和老板讲价。后来我就打电话叫他来干活。” 黄玉才

佟延甫赤身躺在尸床上,一个老头在给他化妆。这是佟延志最后一次见到哥哥。

穿寿衣,胳膊根本伸不进去。“两肘朝下都是粉碎,嘀哩当啷的。”老头从这边扶着胳膊往里推,佟延志伸到袖口里往外拽。头一身衣裳,没等穿完就扯碎了。翻身洗后背时,佟延志看到,哥哥本来有点突出的后脑勺有伤,变平了。

“我觉得不对,说要公家解决,黄玉才、黄现忠和石雪松不同意,放狠话,那意思是,你要报了案,你也别回去了。”

佟延志突然想起什么,跳起来问姐夫黄玉才:“你就说吧,在三河,你砸我是咋回事?”

06年,佟延志在北京密云碰到黄玉才,姐夫邀他去河北三河一个建筑队打工。

佟延志犹豫了一下。他跟姐夫打过一次工,在密云伐木。“一年的钱,他基本没给我,我以后就不跟他走了。”

可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姐夫平日待自己还不错。“每次去他家,他都会说小舅子来了呀,给新弄两个菜,从不会拿现成的对付着。”

佟延志还是跟姐夫去了。这是幢将近完工的16层大楼。佟延志的活儿是砸掉15层阳台外围的水泥。

“那天我实在是不该死。上去一瞅,外面的架子、安全网都辙了。这玩意儿不行。”佟延志从楼里找到条结实的尼龙绳,一头拴水管眼上,一头拴腰上,脸朝外坐在沿上砸地。

突然,腰部一阵巨痛。回头一看,黄玉才拿着根1米多长的木方子,第二下朝脑袋来了。“我躲过去,问他你干啥?他说你是谁?我说你他妈连我都不知道是谁?他有点发慌,噔噔下楼去了。”

佟延志捂着腰下楼,痛得衣服都被汗溻透了。见黄玉才蹲在楼口,抱着头呼天抢地喊疼。

“我还得找老板来,把他送到医院检查,照CT,医生说他脑袋没事,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要害我吗?翻过来又想,他可能害我吗?”

一年后,佟延甫死亡,佟延志才跟这段联系起来。

他一直不知道,棍击他之前,黄玉才悄悄给他买了15万元保险,受益人为黄玉才。

你数数我发丧几个了

十道沟的佟家兄弟俩一直没有结婚,四十几年都睡在一张炕上。最先是西屋的炕,父母大姐去世后,又搬来东屋。

比弟弟大14岁的佟延甫生下来就脑子不好,除了爹妈亲弟妹,叫其他人经常乱辈。

佟延志14岁时劈柴,木片弹到了右眼里。家里床上正瘫着两个人 妈妈和大姐。“眼睛有80%的把握能治好,可是没钱,只能瞎了。”

没有女人愿意嫁来这个家。佟延志也搞过对象,带回来一瞅炕上的病人,事儿就黄了。

还好兄弟俩能干活。佟延志17岁开始上山伐木,每天比种地多挣两个工分,有时还能落下零花钱。佟延甫则是地里的好手。

“别看我家不富裕,我妈从病到死,没吃过不济的。顿顿要砂锅熬的绿豆小米粥,铁锅熬的不行。我们这儿不产米面,95年以前要吃,就上山刨桔梗,攒够了,早上两点多钟背上,走80多里上密云新城子卖去,一斤可以换回二两面,给我妈擀点面条呀,烙个饼呀。”

村里渐渐都翻盖起新房,这家依然是3间泥地青砖屋。

二姐佟延云嫁到了八道沟,从大道走过去十多里,如果翻个山坡,两里就到了。“姐夫在外面干活,他家七八亩地,都是我哥俩帮着种。外甥我来回背了六七年,和炕上的病人一块儿吃。”

90年代开始,和村里的大部分男人一样,佟延志经常出去打工了。“每次出去时间长点,哥都跟我哭,眼泪汪汪地说特想我。”

只会蒸饭煮粥的哥哥把亲戚平日给的几块钱攒着,等到弟弟回来,走八里地到白旗乡上,买点菜,拎瓶酒,呵呵笑着交给弟弟:“给你买的,你做吧。”

佟延志总给哥哥带回点村里没有的吃食,“香蕉哪、西瓜哪,我们这沟里,买什么都费劲,得上白旗。那也经常没有,就这西瓜,白旗才卖了五六年。”

哥哥喜欢喝点酒,最普通的散白酒就能让他乐呵呵。现在,佟延志每年给哥哥买4次酒:清明、周年、鬼节七月十五、送冬衣的十月初一。

100公里外的密云宝云岭公墓不允许烧纸,只能带两瓶酒,倒一杯搁着。

他每次都是一个人去,从没告诉姐姐。“我念着,我唯一的亲姐姐了,我不能让她再急出个好歹来呀。我这辈子净发丧了。爹、妈、大姐、哥哥,这40来岁,你数数我发丧几个了?”

两姐弟再也没说过话

“对于黄平用佟延志的钱怎么说的,用多少,什么时候还,我并不知道。但我和黄平说过,不管你用多少要还,但这个钱你妈也有份,可以少还点。” 黄玉才

佟延甫的血金赔偿协议是石雪松拟的,死亡原因是被车撞,赔偿33万元,之后双方不得以任何理由问起此事。

黄玉才跟佟延志说,这钱是找了黑社会的人帮忙要出来的,得给人家钱。要了12万,3人每人分4万。

佟延志一路抱着骨灰盒,在密云葬了哥哥。

9天后,佟延志突发脑血栓。“压力太大了。我怕他们给我弄死在那儿,想着回来后报案,没等报案就住院了。”

第二年又是连发两次脑血栓。佟延云带着村里的大夫来十道沟,一口口给弟弟喂饭,端屎倒尿。

血栓之后,佟延志觉得自己脑子变木了。以前单瞅着玉米过磅,不管过多少袋,都能一口说出总数。现在转头就忘记上午吃了什么。

“2008年7月,我到承德县公安局报了案。警察来调查过一次,可证据都已经没了。”

去年7月,黄玉才、黄现忠等人在北京被抓,佟延志松了一口气,可心里马上又紧起来,“你说我姐这后半生怎么办?”

佟延云怨恨弟弟。她大儿子黄平(化名)也被关进看守所,家里四处托人打点,一个月后放出来,才明白根本没摸着门路,钱花得冤。“他跟他老舅一起事后去谈赔偿,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关他进去,没关他老舅?肯定是他老舅说了什么,把他栽进去了。”

佟延志憋着委屈。“33万赔偿,我就拿到手五万四,其中还包括给哥哥买墓地的7000块。除了黄玉才的12万,再剩下的都是黄平拿回来了,说给我看病,我病好后问他要剩下的钱,都没有了。”

佟家唯一剩下的两姐弟再也没说过话。

阅读剩余内容
网友评论
相关内容
拓展阅读
最近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