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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危机干预热线求助暴增:艺考女生坐铁轨边打电话 称“我想死”

句子大全 2017-03-25 01:2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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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艺考生把考试时间记错了,错过了考试,而当初她是在家人的极力反对下选择学习艺术的。打进“希望24热线”电话时,她已经坐在了铁轨边。疫情只是导火索,矛盾多是平日里一点点积累下来的。总体上,这几年求助者中学生的比例是在增加的。据“希望24热线”统计,2018年学生打来电话所占的比例为30.11%,而到了2019年占比上升至4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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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思洁 编辑|覃旭

一个12岁少年在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征兆。“当天晚上他吃了饭,作业也都做了,等到洗澡时迟迟未从卫生间出来,我推门进去,发现他上吊了。”他的父亲后来悲痛地说。

2020年6月9日,事发后第二天清晨,孩子的父亲给班主任打电话,还不知道孩子已经离世的班主任告诉家长,察觉到他最近学习成绩下降,上课走神,找他谈过话。

父亲难以理解儿子为何走上这条路。事后想起一个细节,“(事发)前几天饭桌上他有问家里有没有跳绳。”事发当晚,孩子的脖子就挂在了那根跳绳上。

悲剧背后,如迷雾一般的是青少年内心的幽微世界,那是许多家长和老师们未曾窥探到的隐秘角落。北京大学儿童青少年卫生研究所在2004年曾启动过一项调查,涉及中国内地13个省的约1.5万名中学生,在2007年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示,每5个中学生中就有一人曾考虑过自杀,而为自杀做过计划的占6.5%。

对于那些有自杀念头的青少年来说,如果还有求生欲望,他们可能会在实施行为之前拨通一串号码,这串号码连接着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志愿者。心理危机干预热线就如同一个隐秘的黑匣子,装载着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情绪和秘密:高考失利,被同学排挤,和父母的矛盾,失恋,等等……

疫情期间的导火索

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隐秘在一栋不起眼的老式办公楼内。穿过挂着鸟笼的走廊,再推开刷着黄漆的木门,两台电脑分别放在中间那半堵墙的两侧。

“希望热线……”连着电脑的电话响起,此时已经是深夜12点15分。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隐隐传来一个男孩的啜泣声。

“我知道你在,我等你一会。”接线员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电话那头的哭泣声变大了。在接线员的安抚下,男孩慢慢说出了自己的困境。

在他的讲述中,接线员得知,这是一名高考失利后复读的“高四”学生。疫情期间上网课时,他无法自控,不停玩手机,每天的作息也比较混乱。父母看到他的状态后不停责骂,他也变得易怒,又很自责,感觉自己在荒废时间,感觉今年又要落榜了。

在打进这个电话之前,他已经偷偷割腕自残了好几次了。而在这段讲述过程中,他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河里,并且随身携带了刀具。

“老师,我遇到难事了。”电话那头的男孩,声音有点沙哑,能听得出还处在变声期。他说自己居家上网课这段时间,比往常更焦虑,睡不着的夜晚,他不停刷手机。父亲对此很不满,他们发生了争执,彼此都说了很难听的话。父亲还放话,再也不会管他了。

男孩说,平常每天都会把饭菜送到他房前的父母,和他争吵完后,一整天都不理他了。他在讲述中止不住地哭了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想到了死。

新冠疫情打破了学生们过往的生活和学习模式。在2020年上半年,这条辐射全国的心理咨询与危机干预热线——“希望24热线”,接到的求助学生来电,比去年一整年都多。

据“希望24热线”数据统计,今年1-6月份对比去年同期,接到的小学生来电增长95.52%,初中生增长85.78%,高中生增长81.75%。

受疫情的影响,本该在学校的学生们都回到了家中。在上学期间与家人有不少分别时间的孩子们,现在天天要和父母待在一起,一些矛盾和冲突开始显现。而手机、网课,是许多冲突的导火索。据“希望24热线”数据统计,今年1-6月份,因亲子矛盾的来访量比去年同期增加145.54%。

学校陆陆续续开始复课之后,很多学生们又从家中那种相对闲散的状态,变为在学校内要受很多约束的状态,而这几个月在家中的学习成果,也将在学校得到检验。据“希望24热线”数据统计,今年1-6月因学业压力的来访比去年同期增长110.7%。7月2日,南方某地教育部门就印发紧急通知,紧急取消了全市中小学校的期末考试。

“我就是个罪人。”一位高三女生这样评价自己。疫情在家期间她没有好好学习,学校复课后,她惧怕去学校后成绩下滑,对父母以死相逼,接着又在家待了两个月。“那时我就是不想去学校,我想逃避,可是现在我好后悔,我对不起我的父母,离高考还有三十多天,一切都晚了。”

“我想死,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是无能的人……”一位艺考生把考试时间记错了,错过了考试,而当初她是在家人的极力反对下选择学习艺术的。打进“希望24热线”电话时,她已经坐在了铁轨边。

一个男孩打来电话诉说自己高考失利,他告诉接线员,他正在往海边走。

放暑假后,“希望24”的接线员俊琳明显感觉到打来电话的学生变少了。而疫情网课期间,她负责接线的一个夜班,曾经一晚上接到的都是学生打来的电话。

疫情只是导火索,矛盾多是平日里一点点积累下来的。总体上,这几年求助者中学生的比例是在增加的。据“希望24热线”统计,2018年学生打来电话所占的比例为30.11%,而到了2019年占比上升至46.50%。

多位接线志愿者感知到,学业压力,人际关系,原生家庭的问题,是让学生们感到迷茫困惑,甚至绝望的三大原因。

平静湖面下交缠着繁复的水草

平静的湖面下交缠着繁复的水草,电话那头的孩子们讲述的往往只是水草中的一根。一件具体的事情给孩子们带来情绪上的扰动,背后又不仅仅是单一问题。事发之后,他们在寻求支持的路途中受挫,各方的态度和行为,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慢慢形成自己的独立人格的青少年,也在逐渐搭建自己的人际关系网,在这个过程中,有的孩子遭受了群体的排挤,甚至是校园暴力。

一个给“希望24热线”打来电话的女孩,讲述自己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不断遭到同桌的辱骂和欺负。再次被骂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在学校的社交媒体上回骂了同桌。而同桌拿着她骂人的截图,找到了老师。接下来,她被老师要求请家长,被要求写检讨。而家长也用粗暴的言语对待她,责骂她为什么不认真写检讨。

电话那头女孩显得特别无助,她害怕被学校记过,成为一个有“污点”的学生。志愿者慢慢取得了女孩的信任后,她袒露了自己内心更深的担忧和恐惧。她当初考试成绩不够,作为议价生是父母花钱送进这所学校的。所以她更害怕因为这件事被学校开除,对不起父母。

在事发之后,父母也一味指责她“把事情都搞砸了”。而女孩之前被欺负时,曾经跟父母说过,但是父母并没有把这太当一回事。

一个上了高职的男孩,和一个女生发生冲突,那个“穿高跟鞋”的女生找了一帮“小混混”,把他狠狠揍了一顿,他心理也遭受严重伤害。在这之后,他看见穿高跟鞋的女生,就会害怕,他不停地打电话给“希望24”,诉说自己的恐惧,同时又很自责,“我怎么就那么没用呢?被一个女生欺负。”

在性成熟的青春期,对性和亲密关系开始有了探索在当下的青少年中,也并不少见。一个高一女孩,站上了楼顶,在她对接线员的叙述中,她与她的男朋友已经多次发生了性关系,她也认定了那个男孩就是他未来的丈夫。可是后来男生却要和她分手。在打来电话之前,她已经多次产生了自杀的念头,无心学习,也整夜失眠。

源自家庭和父母的困境

如何经营和家人的关系是青少年们无法逃避的一个问题。一个男孩打来电话,说自己已经买好了安眠药。他告诉接线员,自己正停在大马路上,等着车把自己撞死,“但是那个车他没撞我,他把我绕过去了。” 在他的描述中,只要父亲和他发脾气,就会拍桌子,而男孩无法忍受这个动作。“我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东西。”言语中,也充满着对儿子的贬低。

接线员分析,孩子的这种自杀行为,更多地是想让父母看到自己,看见他的情绪和不满,这种自杀某种程度上是对父母的一种惩罚。

一个初二的男孩本是受老师和家长喜欢的乖孩子,一天和父亲吵架,父亲说他天天玩电脑和手机。在父亲离家后,他撕下了自己获得的所有的奖状,又把笔记本电脑和平板电脑直接从四楼丢了下去。

母亲问:“奖状是你的荣誉,你为什么要撕掉?”

“奖状是我的耻辱,是你们的荣誉。”孩子回答。

后来在和心理咨询师交流以及和家人吐露心声中,他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他耿耿于怀于上次自己的卷子被同学故意在地上踩了几脚后,他告诉了父亲,父亲让他忍着。他觉得父亲软弱,没有从父亲这里得到支持。

而在更多的倾诉中,他委屈于父亲不像其他同学的家长,每到放假带着他去各地旅游,从未陪伴过他,他也厌烦父亲让他好好学习的那些说教。他告诉家人,自从上初中之后,他就没有真正快乐过。

男孩所诉说的,都是他长期积压在内心的不满,有遇到了问题向家长求助时没有得到解决,有对于父母没有给予他陪伴和关心的委屈。也有对于当下所做的事情的迷茫和困惑,他曾说过,“我为什么要好好学习?”

抑郁互助康复社区“渡过”的陪伴者邹峰,在云南山区学校开展活动时,遇到过一个高一的男生有时会偷偷跑去网吧玩游戏。身为警察的父亲会用手铐把他铐起来防止他去上网。为了了解孩子的动态,父亲还在家中装了监控。聊起和父亲的冲突、父亲对他说的那些狠话,他就不停地落泪。父亲曾用嘲讽的口气说他,“要死就找个高点的楼去跳,别跳下去半死不活的。”

一个男孩直接站上了楼顶,电话里,他告诉接线员,他不想活了,“我活不了了,爸爸让我去死。”开学的随堂测试,他的成绩下滑了,父亲得知后 ,连带着数落他网课期间上课不认真,玩手机等一系列臭毛病后,冲突终于升级。而男孩内心委屈,他觉得自己已经认真学习了,甚至参加了补课,而父亲却看不到他的这些努力。在情绪的怂恿下,他爬上了楼顶。

发展心理学领域认为,在青春期人会完成从儿童到成年人的生理转变,进入性成熟。这一阶段的孩子会开始追求自主,和父母的关系也会慢慢从受父母控制发展为相对平等的关系。在这一过程中,冲突和“权力斗争”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而因为各种激素的分泌,身体和心理所发生着的剧烈变化,也更容易让他们产生偏差行为。青少年的偏差行为,有时是对外发出的求救信号。如果这种信号没有被看到或者被误读,会引发更严重的问题。自杀,成为一些处于困境的青少年解决问题或者是逃避问题的一个方法。

从多位接线员的经验看来,青少年的自杀更多的是非病理性非蓄谋已久的冲动行为,选择死亡,是他们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而对于死亡的认知不成熟,也让他们草率做出了决定。

被迫戴上面具的青少年

还有一些青少年无法在家长面前做真正的自己,他们只是在扮演父母期望的那个角色。

“希望24热线”的一位志愿者,在其他机构做面对面咨询时遇到这样一个案例:妈妈和儿子一起出现在她的诊室里。

“妈妈很爱你。”

“不,你爱的是XX,不是我。”

“你不就是XX吗?妈妈爱你。”

“你只爱XX。”

对于这个男孩来说,他一直觉得真正的自己,并不是父母口中或眼里的那个儿子。母亲带着他做心理咨询,缘于孩子不愿意和家长沟通。

邹峰也遇到过类似的案例,他陪伴的一个家庭,男孩在他面前敞开了心扉,说自己在父母面前所展现的真实的自己不足5%。

一天,邹峰拉了一个微信群,他想引导男孩和父母进行一次真诚的交谈。语音开了,男孩却一句话都不说。这个男孩曾经告诉邹峰,他和父母交谈就会浑身发抖。而在邹峰组织的活动群中,这个孩子却可以积极为别的家长们解答疑惑。

“希望24热线”接待过一个女生,在学校里遭受了欺凌,但她不愿意和父母讲述自己的遭遇。她曾经讲过,但从母亲那里只得到这样的回复:怎么这么多事,我天天照顾你妹妹还顾不过来,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她也不愿意再找学校的老师和领导,觉得是在给他们添麻烦。

当青少年遇到麻烦时,对于他们来讲,能够求助的通道一般只有两个——家庭和学校,而当这两个求助渠道都被阻断时,人格还不健全,经济未独立,不占有其他社会资源的他们,就会处于孤立无援的绝望境地。

公益热线成为支持青少年的第三通道

在学校和家庭两个通道都受阻之时,能有第三个渠道“托住”这些绝望的孩子就显得尤为重要。

公益项目“希望24热线”到2020年已经成立了8年,在全国各地共有20个接线室。而专门针对青少年的“学生热线”则是于2017年3月正式开通的。

从2015年加入热线开始,志愿者素素已经累计接了一千多个小时的热线电话,倾听了各种社会身份的人的情绪和秘密。在她看来,在和青少年沟通时,更需要成为他们的同盟,让他们感受到自己是被理解和支持的。

在电话接通最开始的十分钟,接线员一般会先安抚来访者的情绪,建立良好的关系,再对他们进行危机干预。

那个打进电话说自己错过了艺考的女孩,最开始在电话里只是不停地抽泣。在听到女孩说她坐在铁轨上时,素素老师没有问女孩原因,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怎么能让女孩离开那里。“天儿这么冷,你冷不冷呀?你一定是在一个特别空旷的地方吧?是哪里呀?”电话那头只有抽泣后沉重的呼吸声,素素就继续问着。

“你旁边有没有什么什么面馆之类的地方?你冷吗?进屋会暖和一些呀!”

“不,我就要坐在这儿。”

素素也开始慢慢引导她,“你一定是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才会这样吧。”

女孩开始慢慢说出她的遭遇。高中的时候,她没有按照父母的意思,而是选择了艺术生这条路,但是今天她忘记了考试时间,错过了考试。她觉得自己搞砸了一切事情。

素素顺着她的话说:“这真的是很大的事情,难怪你会坐到这里来呢。”试图去理解她的行为。

“但是姑娘,妈妈一直不知道你的心理压力这么大啊,你不就是爱学这个东西吗?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啊,你现在到了这样一个境地,爸妈也有责任。总是按照自己的标准来要求你,是妈妈做的不好。”

素素温柔地唤着那个女孩,把自己代入了自己是她母亲的角色中,对她说:“你这样妈妈多担心你呀,我心里难受,咱们回家好么?我们一起来面对这个事情,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这么大的一件事。”

电话那头的女孩沉默了两分钟。

“你离开那个地方好吗?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她再次试探性地问女孩。女孩答应了,离开了铁轨。

倾听和安抚情绪,给予支持,是这不到一个小时的电话里,接线员们能做的很有限的事情,但也是十分重要的事情。青少年自杀很多时候就是冲动性行为,只要能在电话中给予安抚引导,以及让他们看到希望,就能够暂时让他们放弃自杀的念头。

有时接线员还会跟求助者分享一些与家长沟通的方式和方法,而根本问题的解决,需要的还是长期的努力。

邹峰所在的“渡过”社区,希望通过长期的陪伴,能够改变一个家庭内成员们的相处模式,进而促进家庭成员之间的互相理解。

受困的个人也可以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去做那个主动改善关系的人。许多咨询师和接线员在面对向他们倾诉的青少年时,也会告诉孩子,虽然父母做的不好,但你也可以试着去主动改善关系,比如先表达对他们的关心。

“渡过”选择服务于青少年和他们的家庭,也有青少年的可塑性更强的考量。他们会定期举办针对青少年和家庭的线下训练营以及各种线上的成长陪伴营。

邹峰告诉那个父亲是警察的少年,“你爸爸对你做的那些事和你一样都是焦虑的表现,你焦虑的时候去打游戏,父亲就是抽烟喝酒,对你严厉。他的身体已经不好了,你要不先去表达一下关心?”

听了邹峰的话,男孩主动对父亲说,“你要注意身体,记得减肥,不要抽烟喝酒了。”后来他向邹峰反馈,父亲听到他这样说时,愣了一下,说儿子怎么懂事了。那一刻,他们的关系好像瞬间温馨了起来。

(感谢心理咨询与危机干预“希望24热线”、抑郁互助康复社区“渡过”对本文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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