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话题」出山入江 当代艺术如何在漳州扎根生效？

▶从85新潮走来

福建的艺术家群体是中国当代艺术界不可忽视的生力军，包括黄永砯、蔡国强、范迪安、许江、邱志杰、陈文令在内的福建籍艺术家，他们在闽文化的土壤上生长出来，带着特有的福建经验走南闯北，形成了风格迥异的艺术创作。早在1986年，85美术新潮遍及全国之时，艺术家黄永砯便在福建创立最为激进的艺术团体“厦门达达”，批判锋芒直指艺术建制本体。

正如黄永砯在《厦门达达——一种后现代?》中所宣称的：建立这个团体的目的是在全国性前卫运动中进一步“制造和参与混乱”。他们实施了一系列“袭击美术馆事件”；1989年，在中国美术馆的“中国现代艺术展”中，黄永砯创作的《 中国绘画史 和 现代绘画简史 在洗衣机里搅拌2分钟》亮相，呈现中西艺术搅拌后的一堆纸浆。

黄永砯1987年创作的《 中国绘画史 和 现代绘画简史 在洗衣机里搅拌2分钟》，曾参展1989年中国美术馆的“中国现代艺术展”

随着85新潮的落幕，“厦门达达”成员的各奔东西，中国当代艺术史的诸多细节消失于历史之中。由于艺术家的出走和当代艺术活动的缺席，福建这块能够培养众多大艺术家的肥沃土壤，却失去了让艺术家施展拳脚的环境。如今，尽管当地综合性、工艺性美术馆众多，但几乎难觅当代艺术的姿态。

这也是85新潮之后，中国大多数二线城市的当代艺术没落的案例之一。

“出山入江”，暗合了位于漳州境内的圆山、九龙江

在漳州，古城风貌与当代新城相融相生

▶“漳州模式”，如何开启？

作为福建省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漳州是闽南的文化重镇和中心城市之一。在这里，古城风貌与新城区的当代气息和谐相融，在保留了闽南传统文化面貌的同时，近年来也陆续开展了很多兼具国际与全国视野的文化艺术项目。早期，由闽南本土艺术家陈志光主持的蚁巢美术馆作为活动项目的发起和承办机构，在这些艺术项目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随着漳州市政府及本土企业的推动，大型文化艺术项目在漳州得以呈现。

与大多数选择移民海外或迁徙北上广的同龄艺术家不同，陈志光生在闽南，在闽南接受艺术教育，名声大噪之后仍选择将工作室设立在老家漳州。不过，尽管有此热情，福建艺术产业的发展远远不能与北上广同日而语。不过，情况在渐渐改变。

2018年11月，“出山入江——漳州当代绘画邀请展”现场

展览总监、艺术家陈志光在展览现场致词

策展人段少锋、陈轩荣在展览现场

陈志光

展览总监、艺术家

近年来，陈志光通过自身的艺术影响力在漳州发起了一系列当代艺术项目。2013年，从北京回到漳州之后，他便参与了“从卡塞尔走来：漳州国际公共艺术展”。作为漳州首次引进国际视野的大型艺术项目，展览引入了德国卡塞尔“大道之行”公共艺术项目的展览作品，通过这个项目让当代公共艺术第一次走进闽南。

2015年，陈志光创办的蚁巢美术馆开幕，在首展“多维世界”中呈现了包括蔡国强、邱志杰、许江、陈志光等在内的建树颇丰的闽籍艺术家的作品。而“蚁巢”之名，呼应着陈志光极具个人代表性的蚂蚁雕塑，不无“归巢”之意。

2013年，“从卡塞尔走来：漳州国际公共艺术展”展览现场

2015年，蚁巢美术馆开馆展“多维视界”开幕现场

蚁巢美术馆外景图

2017年，漳州“新三馆”落成，新成立的漳州博物馆为“观世界·世界观：漳州国际当代艺术展”的实施提供了机遇。同年年底“蚁王归巢：陈志光大型回顾展”在漳州博物馆接力“漳州国际当代艺术展”，该展是陈志光在漳州的第一个大型个展。从“把世界的文化引进来”到“让本土的艺术走出去”，漳州在文化艺术领域彰显出对外传播的野心。

“我们这一辈艺术家，都在往外跑，我觉得有责任要回来，在地方做些这样的展览。”在陈志光看来，“当代艺术不一定要全都集中在北上广，能为资源稀缺的家乡做一个艺术嘉年华，我觉得是一种很有意义的工作。”

2017年，“观世界·世界观：漳州国际当代艺术展”展览现场

2017年，“蚁王归巢：陈志光回顾展”展览开幕现场

▶潜龙入江，猛虎出山

2018年11月，由段少锋、陈轩荣担任策展人的“出山入江：漳州当代绘画邀请展”经过策划团队工作半年之后得以亮相，并得到了漳州市政府的鼎力支持。本次展览承办单位之一的漳州市九龙江集团作为漳州市国企的排头兵一直致力漳州文化事业发展建设，这是继去年承办“漳州国际当代艺术展”之后九龙江集团的又一盛举。作为对2017年“观世界·世界观”展览的延伸和细化，此次展览对“中国当代绘画”进行梳理和呈现，选取了56位代表性艺术家参展。段少锋认为，所谓“出山”更像是年轻一代艺术家的现状，他们摸索当代艺术创作的道路刚刚开始，这次展览或许正是他们的一次集体“出山”；“入江”则代表了成熟艺术家趋于平稳的艺术实践。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展览以共分为“中国屏风”“写实力量”“热土”和“出山”四个板块。其中“热土”板块邀请了陈鸿志、陈志光、范迪安、李晓伟、李豫闽、吕山川等6位来自福建的艺术家，构建出一种既是本土又是全世界的“从福建出发”的艺术经验。

“热土”板块呈现了陈鸿志、陈志光、范迪安、李晓伟、李豫闽、吕山川等6位来自福建的艺术家的作品

陈鸿志 《肖像No.8》 59.5×69.5cm 综合材料 2016

吕山川 《外滩》 200×160cm 布面油画 2017

吕山川

艺术家

吕山川在1997年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研修班进修之后，曾一度回到福建。2005年获得赴德交流机会，2007年开始便选择留在北京创作，如今已经过去10年。不久前的北京艺术区迁徙风波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他的工作室，相比于较为闭塞的福建，在北京艺术家彼此之间交流更多，眼界更加开阔。在他看来，“在北京这种地方创作，你会更加自信；如果在闭塞的环境中，很多东西你都看不到。”

陈轩荣

展览策展人、艺术家

而除了“热土”板块，在聚焦年轻艺术家的“出山”部分，也可以看到本土年轻艺术家的面孔。目前在中央美术学院就读研究生的陈轩荣，是福建籍的“90后”艺术家，他的工作室择址北京宋庄的小堡村，并签约了一家位于上海的画廊。他表示在本地创作固然会有一个更为安定的保障，然而，“北京和上海的机会确实更多，你周末可以去看很多开幕的展览，看你想看的东西。这在福建几乎是不可能的。”作为展览的策展人之一，他同时谈到，“这也是这个展览的初衷，想把外面正在发生的艺术带进漳州。”

“出山入江”展览现场，展览策展人之一、艺术家陈轩荣的作品

“出山入江”展览现场，“出山”板块

“出山入江”展览现场，“中国屏风”板块艺术家徐冰的作品

艺术家岳敏君在其作品前

方力均 《2013-2016》 122×163cm 木刻版画 2016

张哲溢 《祖母乐园》 140×200cm 布面油画 2008

▶从福建出发，未来走向哪里？

段少锋

策展人

那么，要把怎样的艺术带进漳州？段少锋坦言，“我们也可以看到去年的展览之后，留在博物馆外的雕塑作品，它与大众的互动程度更高，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可以拍照。今年的展览是架上绘画，我们也会考虑一些问题，尽量不把抽象作品放进来。因为在这边做艺术项目，应该让普通的观众更容易进入，更容易看懂。”

在抵达福建之前，我刚好看到一条先锋书店意欲落户屏南古村的消息。事实上，无论是书店还是当代艺术，想要真正扎根非一线地区，都需要找到一条持续的道路。正如策展人段少锋、陈轩荣所说，“近年来艺术项目在一线城市之外的探索已经成为常态，从乌镇到平遥，从大同到连州，从苏州到成都，从武汉到广安，艺术越来越进入地方文化形态中。”

“出山入江”展览现场，参观的人群人头攒动

“写实力量”部分的陈丹青、杨飞云作品令观众驻足

杨飞云 《书房》 90×120cm 2012

陈琦 《失联No.11》 60×90cm 水印版画 2015

曹太平 《殇城7》 245×178cm 布面丙烯 2013

漳州究竟能否成为当代艺术进程中无法忽视的研究样本？这些因展览而集结起来的艺术活动，又到底能为当地的艺术生态带来什么有益的改变？

对此，艺术家、批评家傅中望曾谈道，“（展览）拓宽了城市的文化视野，更应该注重展览开幕后的进一步的推广教育，展览只是一个开始，艺术生态的建设可以为城市发展提供更多动力。”

美术馆外的广场上，往年遗留的公共艺术作品成为当地观众的日常

在段少锋看来，“大城市毕竟是进步的、高效的，你做一个展览，从空间搭建到与机构合作，系统都是非常完善的。我们在漳州做展览就是在做一种规范，哪怕你告诉他们怎样的展签更好看，海报、挂画线应该怎么做，都是有意义的。”

而作为福建本土与全国甚至国际当代艺术的沟通使者，陈志光显得并不急功近利，“我认为像这种文化输入活动，见效的时间不会那么快，但总是百利而无一害，它更多的是润物细无声。如果要说它的未来会怎样，我并没有特别大的期望，因为事情不会按照你的期望进行。我的想法是，有可能就去做，就去把它做好。”

“出山入江”展览布展现场

展览开幕当天，艺术家及嘉宾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