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而渺小却又伟大 幸得有你 山河无恙
春节期间，看着第一批支援武汉的同事出发，心里受到了极大感动和鼓舞。曾多次与父母谈起过疫情话题：如果前线需要我，我也想去！看得出他们有一瞬间的沉默、无奈……很快， 爸爸首先表达了支持，他认为这是一个共产党人应该有的觉悟。而妈妈有所保留，也是赞许我的想法，但是听得出她的话语里多了一份担心和不舍。
2月10日中午，我休息在家，一边煮菜一边浏览疫情消息，突然收到护长发的紧急消息：需要ICU护士赴湖北荆门支援！
接到消息后，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妈妈，因为这一刻的决定，需要妈妈的肯定，更需要妈妈自己坚强！由于春节期间的铺垫，妈妈并没有阻拦，这让我很开心，于是立刻报了名！
报名之后，既激动又害怕。为自己终于可以去前线而激动，却又担心因为自己年资过低而无法通过报名申请。护士长也发来消息，反复确认作为独身女的我有没有和家人商量过，我的身体是否吃得消。几个小时的等待，感觉无比漫长。 终于熬到下午的“发榜”时间，看到名字在赴荆门的最终名单上，我终于松了口气。随着医疗队的成立，各种群迅速建立起来，铺天盖地的消息接踵而至。先是知道院领导带队，心安定下很多。紧接着又收到来自四面八方关于前线的消息：生活不便，物资缺乏，患者病重，医护人员的疲惫、感染等等……心情不由紧张了起来。但想想大家都可以克服，我又有什么不可以，既来之则安之。
从成为支援荆门医疗队队员的那一刻起，忙碌的准备工作就开始了。早上准备行李，下午医院集合，同事们为我们安排了一系列流程，其中有一项剪头发。这次赴荆门，长发可能会给工作和生活带来各种不便， 剪成短发是最好的选择。然而情感上难以释怀的就是陪伴了我十年的长发，更何况春节期间刚染了个颜色，剪掉真是心疼。没想到，挡住我赴荆门的最大障碍，竟是剪发！为此，我还提前一个晚上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坐在剪发的椅子上，我告诉同事，要一刀剪下我的马尾辫。这并不是有多么勇敢，而是我知道这样就不会有太多后悔的时间，也不必在意留下的长度。然而，也许是头发太厚，或者剪刀不够锋利，或者同事双手发抖，我想像中可以立刻剪下的马尾，仍花费了不少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听到耳后剪刀发出的“喀嚓咔嚓”的声音，甚是煎熬。当这一束马尾最终放在我的手中时，我不敢抬头，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我努力调整呼吸，告诉自己不要难过，头发以后还会长起来的。
需要准备的事情还有许多，没时间多想，我调整了心情转身去开会。为驰援湖北，医院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同事们也为我们准备了各种物资，培训我们穿脱隔离衣，教我们及时调适心理状态……各种各样的物资源源不断的塞进我们的箱子里，有的是单位采购的、有的是个人准备的，不管是吃的、用的、还是有可能用的着的药品……场面一度很热烈甚至有些混乱，恨不得我们可以背一个医院和一个家过去。护士长也为我们加小灶，群里不知道谁说了句需要巧克力，同事们想尽办法，大半夜的为我们采购。要知道，疫情下的杭州，商场也都不怎么开放了，物流几乎停滞。这时的我，虽然也不是很喜欢吃巧克力，却还是默默的接下了这一份爱心。
2月12日，简短的开了一个 誓师大会，从刘利民书记接过队旗，带领我们宣誓的这一刻起，我们就要出发了。转身看到护士长在擦鼻子，我立刻发觉她也在掩饰着不舍和眼泪。我给了她一个拥抱，却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泪腺，她努力调整着语气，半是严肃半是心疼地告诫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我默默地拍着她的背，不敢出声只能“哼哼”答应着。
最大的担心还是爸妈的身体，爸爸是高血压和老慢支，好在今年冬天他没有复发。妈妈的免疫力也不是很强，白细胞常年不达标，在新冠病毒面前，他俩都是易感人群。去机场的路上想着嘱咐爸妈注意身体，电话那头却是一再一再的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做好防护，最后听出隐隐的哽咽。于是再也不敢说什么，匆匆挂了电话。然而，我不知道的是， 妈妈昨晚一夜未眠，拉着同样睡不着的爸爸，说了一夜，哭了一夜。
与病毒的正面交锋的40天！
经过一天的改建，荆门一医新冠肺炎ICU从2月24日开始正式运转。过去的24小时里，这个曾经只收治老年病的病区里重新排了电路，安装了隔离门。从各处调来了各种型号的监护仪、微量泵、抢救药物，呼吸师们完成了呼吸机的组装与调试……酒店里，我们不断的学习和改进穿脱隔离服的流程，一遍又一遍的优化排班表……只为这一刻能够顺利接收病人。虽然无数次做好心理预期，当真正看到病房时，还是被简陋的环境震惊到。没有监护病床，普通病床不能升降，转运病人需要完全靠人力抬起来。没有中心监护仪，需要我们频繁走到病床边观测病情。各种类型的微泵、输液泵穿插在各个角落里，各种不同类型的仪器报警声充斥着整个病房。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刚开始上班时， 防护服捂住了眼、耳、口、鼻、手——有一种五感尽失的感觉。防护服虽然薄，却相当的不透气。抬病人时，用力过大，热气会立刻模糊防护眼罩， 如果水雾够大形成水滴，水滴落下不仅浸湿了防护服，还增加了感染的风险。如果水雾不够大，模糊的眼罩也不能立刻脱下来擦拭，想看清楚周围环境就变得异常艰难，更不用说是观察一些细微的病情变化。头部被完全包裹住，听力也受到了限制。病房里，护士和医生对话只能用吼来实现。为了更好的发现异常情况，我们甚至把所有的监护设备都调到最大音量，以至于下班之后，耳朵里的报警声依然余音不绝。三层口罩下，呼吸也变得困难，一次我因为过度的忙碌，坐在椅子上喘了很久才缓过气来。同样，带着三层防护手套，还要给病人做各种穿刺，动脉已经触不太出来，静脉有时又因为 模糊的眼罩看不清楚。刚上班的那几天， 总有一种想扯掉防护服的冲动。
工作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硬着头皮开展起来，2月26日（收治病人的第二天）整个ICU病房收满患者。24小时的密切护理让人再也没有一刻的休息。生命支持的仪器越来越多，护理工作压力也越来越大。眼罩起雾了，就趴在仪器前，观察患者的生命体征。患者嘴巴里插着气管插管，我们带着防护面屏伸长了手臂给患者做口腔护理。没有护工的帮助，全靠我们自己处理大小便。给昏迷病人翻身，全靠男同事们的合作。患者的病情每一秒都有变化，我们每时每刻不停的观察着，记录着，汇报着，处理着。每时每刻都在调整着患者的用药。工作没几天，纸质的记录薄就记了一百来页了。
工作时长看起来并不长，然而为了防止上厕所，我们常常要提前2小时禁水，结束工作回到驻地，往往已经近8个小时没有进水、进食，身上的内衣早已湿透，手指也泡得发白。初春的荆门气温还很低，冷风吹来，不禁要打个寒战。 嘴巴上起了干皮，又被口罩热气蒸软，最后湿哒哒的糊在嘴上，脸也被割破了，鼻梁压出了血痕，勒出的抬头纹里还留下了过敏的痘痘，腿上长起了湿疹，奇痒无比，甚至影响了休息。
2月22日又是一个阴冷的早班。坐车上班途中，听到有3个病人在过去的24小时里相继离世，其中还有我护理过的病人。原本每次都要因为讨论病情而有些吵闹的车上，今天格外安静。主任不断打电话询问死亡病人情况，我们就安静的听着……明明是昨天还在讨论的病人，今天就接到去世的消息，一时间觉得是不是听错了。这天，车里的空气令人窒息，离医院的距离似乎长了不少。
然而糟糕的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病房里，又发现两位病人病情恶化！作为一名护士，每天最近距离接触患者，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病况加剧，直面他们的离开更让我们痛苦的了。这一天我第一次觉得病毒恐怖，更让我们觉得在这里每一天的辛苦救治变得毫无意义……
中午回到酒店，来不及吃午餐，刘书记召集我们开紧急会议。一时没找到会议厅，我们选择坐在酒店一楼空旷阴暗的餐厅里，这很像我们的心情。沉闷的会议，大家总结了目前救治中发现的新冠病毒特点，末了总是带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刘书记沉默了一下，告诉我们他来为我们承担压力，甚至用俏皮的语气鼓励我们不要放弃。会议结束，我看到痛风发作的他，一瘸一拐的离开，有感动也有心疼。心想，刘大叔真的好像一棵大树，帮我们顶住压力，我们只管一路向前！这一天我失眠了。
好像是应了那句“风雨之后才见彩虹”。从那天起，我们依旧白天上班，晚上开会复盘工作。眼见病人的情况开始好转，我们也慢慢重获信心。3月3日，病房里走出第一位危重症患者。3月19日，为了给患者锻炼肺活量，压抑许久的病房里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口琴声。3月20日，我们将两个有抑郁情绪的患者安排在同一间病房里。从此，她俩形成了良性竞争，每日积极治疗，比赛康复。3月24日浙江省援荆医疗队ICU病房终于迎来了休舱。
9
2020/2/19
今天的18-2床是一位阿姨。由于隔离病房要求，一日三餐都由医院提供，但是很多菜饭都不合她胃口，我一遍遍劝说她需要加强营养。在给予心理安慰的同时，也及时向上级反映。没想到她却说“你慢慢说没事的，说得太快看你都喘得很厉害，真的很感谢你。”瞬间我就热泪盈眶，其实医患之间一直都是那么美好的，人与人的善意就是真实存在的。
2020/2/22
18-2床是之前肾移植术后病人。她相对来说一直都比较焦虑，我尽量多向她房间跑，去解释安慰。由于电脑系统的问题，她每天都需要使用的甲强龙药物没有如期使用，那会儿她显得格外害怕，我终于在临近下班之前帮她静脉使用了药物，在那一刻，她说你们真的很辛苦，谢谢你们！其实病人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实在，她知道你所有的不容易和艰辛，感动之余也觉得自己的这份工作充满意义。
2020/2/28
今天依旧是以18-2床为重心。这几天开始，病人主诉尿量较前减少，她非常焦虑，检查结果显示肾功能和电解质异常，医生考虑发生了急性排异反应，开出了抗排异的治疗方案。我尽自己的能力去缓解她的压力。正好今天上班小组中有一个是移植病房出身的护士小姐姐，我向她请教了相关问题之后，请她一起去跟病人解释，并列举了一些积极的案例，希望可以对她的治疗和情绪安抚有所帮助。今天我还进行了留置针操作，平时很常规的操作，在厚重的防护服下显得有些吃力，我只能尽量细心地争取每一个动作都有效，减轻病人反复穿刺的痛苦。当我完成这一操作之后，身上已经一身汗，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克服了这些障碍，让我对未来的工作更有信心了，要一起加油。
2020/3/2
18-2床在医生和护士的精心照顾下肌酐下降，肾功能好转之后，人也精神了不少，一个努力打的留置针竟然用了四天，她对我特别感谢。我觉得这大概是最有成就感的时候了，用自己的努力去换取病人的舒适，再好不过了。
10
印象最深的是在武汉肺科医院工作的这段经历。
我是一名呼吸治疗师，长期在ICU，也就是所谓的重症监护室工作，在这里几乎聚集着全院最危重的患者，即便如此，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这里的ICU总共10张床位，几乎每个病人都配有呼吸机、ECMO、CRRT机，这还不包括心电监护这一类，这意味着患者的五脏六腑几乎都被仪器替代着，可想而知这里的患者病有多严重。
我们呼吸治疗师主要负责呼吸机和支气管镜治疗，印象里，这里的患者几乎都是意识不清的，或者因用镇静而没有知觉的。我们时刻关注着各种指标，比如CT影像、血气分析等等，每天上班都忙忙碌碌。10床应该是这里面症状最轻的一位患者，气管切开且肾功能极差，每天都要CRRT来支持，否则体内代酸就很严重。刚开始，我们给他做支气管镜，接着痰慢慢少了起来，然后逐渐尝试给他脱呼吸机。有一次脱机，他的眼睛睁开了，我就习惯性地说了一句“大伯，给你把呼吸机拿下来了哈，好好透气哈”，他竟然向我点点头，那一刻我真的怔在那里……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开始慢慢苏醒，我内心感觉充满希望，但是瞬间又觉得，他面对着这里，这样局限狭窄的空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和机械，他心里在想什么？会不会害怕？会不会焦虑？气管切开，无法开口讲话。于是，除了操作之外，我们还多了很多交流，希望可以给他打气，在每次操作结束后对大伯多说一句“加油！”
有时候我想，与其说在这里我们照顾病人，不如说是病人身上顽强的生命力让我们心生敬畏！这段经历在精神上对我的触动很深，人生而渺小却又伟大，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活在当下，做好自己！
幸得有你，山河无恙。
向白衣战士们，致敬！
“看见·她们的面容”
——疫·情绘画主题展
主办：
浙江省妇女联合会
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
中国美术学院绘画艺术学院
浙江美术馆
日期：
2020年6月16日——7月5日
场地：
浙江美术馆中央大厅、序厅、8、9号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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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邵逸夫医院
摄影：徐伟杰
编辑：洪子又
责编：综合信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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