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老照片

图为上世纪50年代，台湾文化界著名女性聚会时合影。前坐者左起：孙多慈、宋英、徐钟珮、林海音；后站立者：张明（左一）、顾正秋（左三）、陈香梅（左四）、李青来（左五）。

有一次，陈香梅女士来北京，我去下榻的酒店看望她。闲谈中，我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本林海音画集，“我给您看其中一张照片，是您与台湾女作家聚会时合影。”接过画册，陈香梅感叹一声，“噢，这个是老早了。在台湾，对！找到这张照片，不容易啊。”

“我逛书店，翻到这本书，觉得有意思，就买了下来。”我怀着一份好奇，“您能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吗？”陈香梅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说道，“张明、孙多慈、林海音、徐钟珮……这个不是作家，是戏剧方面的，对，顾正秋。大家差不多每个月都有聚会，吃午餐啦，聊天啦，蛮有趣味的。那时候，女作家不少。”

打开一页尘封历史，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照片中，9位女士穿着旗袍，脸上洋溢着微笑。她们从大陆来台，离乡在外，志同道合，结成好友。渡海途中，她们已将闺怨淹没在海涛之中，生离死别不是文学词句，恰是这一代人真实的生命体验。

对台湾，陈香梅一直有不能忘情的心意。她青春妙龄，嫁给美国飞虎将军陈纳德，直至丈夫去世，移居美国，10年相爱时光在那儿度过。

故乡北京在海峡的那一边，有疼爱她的外祖父。外祖父好客，逢年过节、喜庆生辰，家里有说不出的热闹，孩子们在院子里看放烟花，对烟花的火光又怕又喜爱。她记得，儿时伙伴放烟花，烧坏了她的新衣裳。

陈香梅出身世家，喜爱文学艺术，半瓶酒，一壶茶，两三支檀香，说红楼，谈水浒，论聊斋，读《浮生六记》，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她善于在情字上用笔，无论对故土的怀念，还是与陈纳德至死不渝的爱情，对朋友的真挚友情，读来都是那般纯真，那般感人。

对北京怀着毕生切肤之亲的，还有才女林海音，她人长得美，文章更美：“那个古城曾倾泻我所有的感情，春来秋往，我是如何熟悉那里的季节啊！”然而，“这一切，在这里何处去寻呢？像今夜细雨滴答，更增我苦念北平。”她的绵绵情思，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因为“那里我住得太久了，像树生了根一样。”人同树一样，没有根就无法生存。她虽然长住台湾，但她这个人，她的作品却有浓厚的“京味儿”。

一水隔不断骨肉情。上世纪80年代初，林海音名作《城南旧事》由大陆拍成电影，获多项国际大奖，一举誉满天下，使大陆民众知道了林海音，也是海峡两岸较早的文化交流。

记得1965年4月，林海音第一次出国，应美国国务院邀请访美，第一站是华府，好友陈香梅来接。之后4个月，她马不停蹄，不怕时间紧凑，只怕看得少，听得少。在美国走了一圈，又回到华府，陈香梅看到她，惊讶地说，海音，怎么你看起来还是那么神采奕奕，一点倦容也没有！

年轻时，陈香梅与林海音都当过记者。林海音供职北平《世界日报》；陈香梅是中央社第一位女记者，她谦虚地说，不过我并非中国第一位女记者，徐钟珮比我出道还早，她在中央日报任过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