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远喝酒壮胆 联合薇娅卖盲袋 “为啥不能理解为流量向知识分子靠拢？”
“书没有有效期，适合所有肤质，没有操作指南，真是居家旅行必备佳品。”一位微博用户写道。
3月9日晚，一场名为“保卫实体书店”的淘宝直播由薇娅viya和许知远创办的单向空间共同发起。在淘宝直播领域，薇娅与李佳琦是并驾齐驱的头部。
晚上8点，直播开始。屏幕里的许知远脸颊红红，仿佛开了“十级美颜”。“不知道怎么面对，喝了点酒壮胆。”许知远很坦白。
“特别感谢薇娅，真是一个非常爽快的姑娘。她提议做这件事，（高）晓松也帮忙了。其实我特别想做武汉的书店，但现在物流还不通畅，将来会做武汉书店的专场。不希望一家书店的声音是孤立的，希望可以彼此影响、彼此连结。”说到这儿，他扭头看身边的控场主持人，“够了吗？”
拉来高晓松、叶蓓给直播“壮胆”
这不是许知远第一次开淘宝直播。去年12月，他曾坐进薇娅的直播间，短短几分钟卖出6500本单向历。在此之前，他邀请薇娅做客《十三邀》，试图弄清楚淘宝主播究竟是怎样一份职业。那场直播后，公众号纷纷给许知远冠上“最尴尬知识分子”的称号，财经作家吴晓波说：“看许知远在薇娅那儿卖货，我在卫生间笑了3分钟。”
去年12月，许知远在薇娅直播间
“我们上次那场直播后，大家都说是知识分子向流量低头，您怎么看？”虽说是与薇娅联合直播，这一晚，许知远身在日本东京一家民宿，联合的形式是播放了一段薇娅的视频。
“谁说的？我们都是抬头做直播啊，哪有低头？”许知远扭了一下脖子，“为什么就不能说是流量向知识分子靠拢呢？”
直播开头，许知远和薇娅连线，薇娅问：知识分子向流量低头，您怎么看？
和薇娅的对话只是序幕。这一晚直播的重头戏是与南京先锋书店、重庆精典书店、杭州晓风书屋、广州1200bookshop、海盐乌托邦书店等5家书店连线。同时，包括单向空间在内，6家书店都准备了各自的盲袋，以99元价格出售，其中包含各家书店选择的书和文创品。
南京先锋书店：一家书店的存在给城市带来很多希望
“尽管复工了，但书店看上去还是一座孤岛，焦虑和阴影还未散去。”先锋书店是南京代表性书店之一，上过韩国纪录片，还曾被《国家地理杂志》评选为全球十大书店，是亚洲唯一入选的书店。创始人钱晓华说，这段时间是先锋开业24年来最困难的时期。“这么长时间的关店前所未有，这种影响不是短期性的。最关键的是人们习惯了在网上消费，书店的人流不会像过去那样多。现在店里每天只有几十个顾客，心有点碎。”
“我们让员工全员创业，出去和顾客交流，有的店员开了1万多的单子。还有‘先锋气味盲选’这样的活动，很受读者欢迎。大家觉得是买了一份期待和盼望。有顾客指定要我选书，我们还给顾客手写的书签、明信片，就是希望读者通过更多形式亲近、拥抱我们。”钱晓华说，开书店一是因为自己喜欢，二是为读者服务，“书店应该是一个城市的文化景观，是老百姓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一家书店的存在给城市带来很多希望……我们还要向前走。”
“书店靠书，本来就不是生意模式。”直播间留言区里有人留言。钱晓华继续说道：“书店摆脱困境，要在产业链下功夫。”
重庆精典书店：下个月就是开店22年，这段时间最困难
为什么会开书店？精典书店创始人杨一讲述了一个阅读改变人生的故事。“我小时候不爱看书，一直是学渣，中学考试从来不及格。我妈用阅读这种方式，慢慢改变了我，在恢复高考后挽救了我。用了两年时间，我考上了一所好大学。我的人生转折是从阅读开始的，希望让更多人通过读好书，改变自己的人生。”上世纪90年代，重庆买书还不方便，“买不到太多好书，连邮购都不行，更别说电商。我常常去省外买书，朋友说，你干脆自己开一家书店。”
“下个月就是开店22年了，这段时间是最困难的。”杨一说，书店1月25日停业以来，几乎颗粒无收，即便恢复营业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等待顾客恢复走进实体店的信心。说到这里，他调侃许知远：“我早就跟你说，开那么多家店干吗？要开就把一家店开好。姜还是老的辣吧？”
杭州晓风书屋：复业第一天，才来了15个客人
“开书店就是自己喜欢书呗，想开一家自己认为最美的书店。”杭州晓风书屋创始人朱珏芳出现在屏幕上，留言区里立刻有人猜起她是在晓风的哪家店里。和先锋一样，晓风也已经开了24年。
朱珏芳不太会用直播，换了几种方式，对话总算开始了。等待的时间里，许知远风格的金句一句又一句往外冒：“人生总是充满技术故障，我们正在面对社会的技术故障”“意外是人生的常态，我们的生活总是被意外所改造”“阅读就像谈恋爱，要自己寻找，而不是包办的”……
“2月24日复业，第一天才来了15个客人。”朱珏芳也认同，“现在是最难的时候”。“起码有两个月时间，读者不会愿意到书店扎堆，特别是我们的大学书店和博物馆书店，原本很多家长会带孩子过来，现在都不敢出门了。”
朱珏芳提到晓风在医院的门店，“五年前我们开始开医院书店，医生护士们在午休时间过来，嘻嘻哈哈的。如今，他们战斗在生死第一线。比起他们，我们的难处，自己扛吧。”
“我们最早就是把晓风定位为社区书店，跟着社区里的读书人、老人小孩一起成长，让大家觉得自己家门口有这样一家书店很幸福，成为读书人书房之外的第二个选择。”朱珏芳说。
海盐乌托邦书店：选择结业，唯一失去的是金钱
参加直播的书店里，在海盐的乌托邦书店其实已经选择结业。一封在网络流传的结业信让海盐以外的人认识了这家小书店和创办人童兴家。
“不再死撑了。”童兴家在直播里说。“2016年至今，乌托邦前后走过4个年头。今年春节，我们实在无力前行。选择结业，或许是对自己人生的一种‘止损’方式。”乌托邦在直播里售卖的盲袋正是这之前就已开始的清库存行动。因为结业信引起的关注，盲袋销量不错。但对童兴家来说，也只是弥补一些亏损。
“4年来，我唯一失去的就是金钱，其他都是收获。认识很多朋友，读了很多书，开阔了很多视野。”书店结业后，童兴家打算重新去做建材。留言区里，网友肯定：“这个小伙子实在。”乌托邦的盲袋销量不断上升。
广州1200bookshop：继续写诗，继续梦游
1200bookshop是广州目前唯一的24小时书店，创始人刘二囍坦言：“从2014年到现在，目前遇到了最大的生存危机。”
和刘二囍的连线也充满波折，最后直接换上了微信视频通话。淘宝直播连线接不上时，许知远点评道：“这其实是一个隐喻，书店失语了。不要让独立书店变成空号。”
为了应对危机，1200bookshop推出了优惠储值卡、盲选礼包等产品。许知远则鼓励刘二囍：“继续写诗，继续梦游。”
通话戛然而止。“人生的本质，关键时刻就掉线。”许知远补上一句评语。接着，他放起猫王的歌《This is my heaven》（这是我的天堂），鼓励网友在直播间里“提高语言的丰富程度，不要老是‘我超喜欢’，表达赞美、批评和需求都立体化起来”。
他总结：“直播挺好玩，可以分享音乐、分享书、分享感受。我以前最烦弹幕，现在觉得可以感受到人和人之间彼此需要。以后，你们（网友）也可以把你们写的东西和感受发上来，我来念。我们应该尝试新的事物，大不了失败，被大家嘲笑。”
“淘宝让我们疯狂，偶尔也干点好事。”再一次感谢提议直播的薇娅后，许知远下线了。
这一晚的直播有14.5万人收看，与李佳琦、薇娅的千万级不能相较，但和一般书店直播相比，已经是巨大的流量。单向空间的盲袋卖出了近千套，它也被列入薇娅的直播清单，清空了4600套库存。直播前，单向空间已宣布，盲袋利润全部捐出，用来帮助更多遇到困难的书店。其余5家书店的盲袋也卖出数百套不等。
单向空间盲袋也上了当晚薇娅的直播清单
情怀充值还是流量开路？
2月24日，原本正计划开业15年活动的单向空间发布一封众筹求助信，在“粮草告急”之际，希望读者能帮书店渡过难关。信中称，疫情发生起来，单向空间4家线下实体书店仅有朝阳大悦城店营业，每日售书平均不过15本，在线直播、建群秒杀等线上促销活动也收效甚微，每次获得的收入“连值班店员一天的工资都不够”，众筹是单向空间“最后的自救”。
“求助信”很快在微信公众号获得10万+阅读量，坂本龙一、姚晨、老狼等也在微博转发。实体书店受挫之际，有名人效应的网红书店靠情怀让读者“充值”，更多中小型书店怎么办？单向空间的这次众筹引发一连串讨论。
单向空间公众号转发的各地书店互助信息
“每家书店的基因不同，要找准差异性。单向空间的特点是媒体性质强。书店负责人必须清楚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上海志达书店负责人罗红说。
“在头部主播的直播间里，几万套美妆、食品几秒钟抢空再平常不过。如果李佳琦带着无数‘美眉’，薇娅带着她的‘女人’们来到书店，会发生什么？书店这次拿出待客的东西是盲袋，而不是某个具体产品，挺讨巧。那些曾经冷门但有潜力的书遇到流量的窗口，是不是真能迎来春天？”一位出版社编辑点评道。
朱珏芳在晓风书屋做直播
“我们找了很多方式推广，包括参加直播。不过，卖多少书、带多少货不是目的。”朱珏芳坦言，在单向空间发起的这次直播中，晓风出售的盲袋是亏本的。“在网络平台找到盈利点，我还是外行，不太懂。最大的想法是希望通过网络平台让更多人认识杭州有这家书店，希望读者未来还是可以回到实体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