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夜话：杂说“老板凳”
在重庆有一个江湖言子叫“老板凳”，正经说的话，说的是有一种人，年轻的时候在江湖上操社会，后来年纪大了操不动了，大家就叫他“老板凳”。
“老板凳”＝“老麻雀”
在碚城也有人叫“老麻雀”，意思是：虽说人老了肚子里还是东西多，“麻雀”虽小但五脏齐全，有“明堂”；你想嘛，五十年代曾把“麻雀”都列为“四害”之一来打了，都没把它除尽，证明“麻雀”还是有点小狡猾，更何况是只“老麻雀”了。
麻雀在旧时叫雀。《诗经召南行露》中就有对麻雀的描写：
谁谓雀无角，
何以穿我屋？
谁谓女无家，
何以速我狱？
八十年代初桢参加工作，单位就有一“老麻雀”，时有天命之年，人称老李，人生阅历丰富，当过兵，年青时“雀时”（确实）有点操，上身穿的“海魂衫”，下身一条小裤管，脚登一双白网鞋，具说在文革时期曾一度从碚城造反派司令部混上了重庆市革委会成员，斗过老干部“走资派”，十年浩劫文革结束后，作为“三种人”被清理出队伍，发回原籍单位分到公司工作。
老李在单位地测部门从事绘图工作，原因是他写得一手好字，钢笔毛笔都不错，据他本人说是文革期间抄大字报、写总结练出来的。
见识“老麻雀”老李是从一句话开始，那时单位上科室机关，八十年代基本上年青人都是从学校中专大专毕业。分配到天府来的小倩在财会科才生了小孩产假结束回科室上班。老李只要不下井，端起一个茶杯到处串科室吹牛，领导把他没得法，临近退休的人了，谁叫他是一条“老板凳”，又是一个“老麻雀”呢。
小倩工作时间有时为了方便给孩子喂奶，帮助带孩子的母亲就专程从老家赶来，在临近中午下班时把孩子抱来，办公室的人都借这个机会看下小孩，有的女同事也借此抱下小孩，“好乖哟，胖嘟嘟的”，老李也嗅上来，“来来来，爷爷抱下”，“勒娃儿，好乖哟，给她妈一样，哪个都抱得倒”，这句话初听起来没什么，年龄稍长一点张老师她就不高兴了，老李，你是老辈子哟，也乱开玩笑所？多年后桢才知道在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有“老麻雀”人待的地方，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
“老板凳”不等于“冷板凳”
板凳，从字面上讲就是木料做的凳子，木工传统楔榫结构的不用一颗钉子，也有钉子木匠做的板凳，一块板，找两只木脚几颗钉子一钉就成。
过去那个时代，家家户户，哪家没有几根板凳，有方桌配长条木凳的，有园桌配方凳的。七十年代后峰岩地区职工家属多居在青砖灰瓦的平房一家人吃饭，人少的话不管是条凳方凳一相，小木凳一坐就可以吃了，人多有客来再把桌子板凳摆出来。
现在板凳少了，多了的是椅子沙发，目前碚城能见到板凳的地方多在火锅馆，豆花馆，农家乐，也有一些中式的茶肆酒吧吧台能看见，特别是那些实木做的板凳，涂抹上一层清油，金黄如玉。
"老板凳”也不是老板坐的凳子，老板坐的，那叫老板椅，有的老百姓也把它叫“转转椅”，但是自从有了“转转椅”，就经常有材质不过关，气压泵发生爆炸的新闻，许多老板也怕了，谁愿意坐它了？谁愿意屁股底下埋有个炸弹呢？
其实重庆江湖言子中的“老板凳”多是指混迹在官场或职场的人，长期在一个岗位上，稳坐钓鱼台，不思进取的“老油条”的人，搞不懂的是现实生活中有部分年青人，特别是做基层服务的人，几年下来也混成一幅“老板凳”模样。
不过，“老板凳”也分两种人，一是不思长进的“老油条”，二是不懂人际关系，只晓得埋头实干的“老黄牛”。老油条混成“老板凳”是社会现象，是自己的选择,老黄牛坐成“老板凳”，那是无奈的选择，同时他也没钱送礼，也说不来奉承话。
老朱是单位管仓库的主管，名义上叫主管实际上是管“事”。那些年国企讲究论资排辈，上面有科长、处长，老朱甚至连科员都算不上，好不容易要混出头了，又遇到单位上人事制度改革，说是上面有规定初入管理人员岗必须要35岁以下，大专以上文凭的条件。但是工作中单位好像什么地方也缺不了他，库管员休假，维修工、搬运工不上班都是他去顶到，成了“万金油”。调资升级时他又划在仓库班，老朱又不好去和一帮“婆娘”争，在她们眼里，好孬。老朱也是一个坐办公室的人，新分来的学生几年后都晋职为主办科员涨了工资，老朱则自我安慰“管他哟，这个工作反正都要有人来干”，心态好。
足球界也有“老板凳”一说，一个球队首发11人，坐在板凳上的球员称为替补球员，板凳深度就是指这些替补球员的水平高低，越深说明替补水平越高。
与文化人接触多了，经历了人生起伏，桢终于懂了“板凳甘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这句话的道理。世人曾用这句话来褒扬那些不求名利、专心致志做学问的治学精神。
从古至今，人们为什么一直提倡做学问要有甘坐冷板凳的精神？
这是因为，学术学问是获取知识、继承和发展理论、开拓新领域、探索新发现、提出新思想的研究活动，特别是一些科学基础理论研究具有长期性、艰苦性、难以预测性等特点，需要研究者厚积薄发。若没有甘坐冷板凳的精神，很难到达成功彼岸。对每一个立志治学的人而言，能不能“把冷板凳坐热”，都是一个无法回避的人生考验。
桢喜欢坐板凳，而不愿意坐椅子沙发，坐板凳感觉人踏实，老人常讲，“人站有站像，坐有坐像”，人到中年，正如桢同学说的一句话：“你娃，喜欢回忆，证明你娃雀时（确实）老了”，重庆方言，碚城话嘿们有意思。
写于：重庆.巴山夜雨民宿
2018年秋分
出品人| 刘懿锋
编 辑 | 晓 桢
排 版 | 万志艺
校 稿 | 万志艺
策 划 | 高晨露
讲述人文故事 | 写意生活印象
揭秘城市性格 | 镌刻时代瞬间
新时代 | 新青年 | 新文化
微信ID：北碚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