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言不搭后语的时代被追捧

在前言不搭后语的时代被追捧 本报记者 李景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09-09-30 [] []

会让故乡小镇上的人们记住吴红巾的一件事情，发生在他六七岁的时候。有一天突然下雨，孩子们纷纷脱下鞋子，赤脚走上从学校出来的那条土路，他却偏不。一开始，他坚持穿鞋，直到泥巴把鞋牢牢拖在地里，才不大情愿地脱掉了鞋子。但他“实在爱干净”，于是穿着袜子趟过泥浆走回家。

很长一段时间，周围的大人都会指着他说，看，那个穿袜子走路的小孩。

23岁那年，吴红巾改名为左小祖咒。后者如今在小范围内变成一个符号—他的唱片从150元卖到500元，一路刷新中国音乐专辑纪录；他的行为艺术作品《为无名山增高一米》参加了第48届威尼斯国际双年展，轰动一时；他的“粉丝”里甚至出现了省部级官员。

他觉得，一路走到现在，那个“穿袜子的人”始终没有离开。

在2000年以前，他的遭遇并不是这样。当时，那些“和声乱”、“节奏不稳”、“歌词没有主谓宾”的作品，不但被叫好，反而被恶批为“歌没旋律”，它们的作者，也因为“行为嚣张”而受到冷眼。

不过，住在北京东郊的吴红巾尽管“过得很惨”，却为自己的作品洋洋自得，因为它们“不可复制”。

这种不可复制，部分源于他学习音乐的过程。当了4年半兵以后，他四处拜师学艺，“不是正规的那种，而是野路子”。他常跟在“高手”后面，等演出完后冲上前，帮人提箱子、跟进跟出，进而能在身边近距离观摩学习。在那些被吴红巾跟过的“高手”里，既有音乐学院的美声教授，也有火车站提着吉他的路人。

经过漫长的等待后，吴红巾发现，他开始慢慢走红了。他的歌开始有人叫好，专辑也逐渐有了买家。

随后，他标价500元的音乐专辑也开始发售。这张专辑，参与制作的达到了80余人，仅吉他手就有7人，后期制作的时候，左小祖咒更是不惜血本。谁也没料到，专辑发行以后，他却将所有曲目放到网络上，供人免费下载。

对此，他的解释是：“年轻人，戴个耳机听听电脑”的接收方式没什么不好，至于有条件、有器材、想听CD的人，“多500元他也不会富，少500元他也不会穷”。

没过多久，这张专辑就替他回笼了资金，还给他带来了一个“华语音乐传媒大奖”。

这个曾经备受批评的歌手开始嘀咕，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这么受欢迎。有时候，他会问相熟的歌迷为什么喜欢他的歌。有人告诉他，那是因为他歌词里的一句“掌权者不哭泣怎么赢得人民”。也有生意人说，是因为在谈判桌上引用了那句“多500元他也不会富”，结果谈成了大单子。

后来，左小祖咒试着自己总结了答案。10多年前，他的自我和前言不搭后语，人们不能接受。到如今，人们也变得自我了，网络语言也前言不搭后语了，他就走红了。

今年8月，左小祖咒时隔5年第一次重新参加户外音乐节。他发现，不但“听众格局都变了”，而且台下有几万个年轻人，都在跟着他那“摸不准的调调”哼哼。

而他自己却已经逼近40岁，音乐变得比以前优美，不再像20来岁的时候一样生猛。甚至有人说，他在妥协。但他觉得，这只是因为“40岁的人和20岁的人，人生体验当然不同”。

两岁半的女儿一路跑过来要爸爸放《好姑娘》给她听，这是左小祖咒的新歌，歌词是“秋风起、落叶黄”，很抒情。

有些东西还是随着时间的碾过无法阻拦地改变了，譬如，女儿比当年的吴红巾更年幼，却已经开始穿着袜子在地上乱走。吴红巾甚至发现，放在如今，这个举动再正常不过，丝毫算不上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