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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往事(四 )《原创》 狂热年代的沉痛记忆

句子大全 2013-02-28 00:3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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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往事(四 )《原创》 狂热年代的沉痛记忆 2020-09-18 11:42:32 无限二次元

1958年至1961年,是建国后一个沉重的年代。凡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都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1956年党的八大通过的决议,明确提出,国内的主要矛盾是先进社会制度和落后生产力之间的矛盾,全党全国主要精力是发展生产,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生活的需要。1956年全国农村基本实现了农业合作化,由初级社过渡到了高级社。整个国家的生产建设出现了蒸蒸日上的好苗头。但是在阶级斗争为纲的思想路线指引下,1957年以“整风”为借口,利用“引蛇出洞”的阳谋,将全国55万民主人士和知识分子打成右派。接着又头脑发热,在全国掀起一个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运动,提出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统称作“三面红旗”。

人民公社就是“一大二公”,把每个村社和个人家的土地、牲畜、财产统统划归公社,穷富之间全部拉平,叫做“一平二调”。大跃进则是提出一些脱离实际、违背科学的一些目标和口号:如:“三年超过英国,五年赶上美国”;“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一天等于二十年”等等。从而引发了高指标、瞎指挥、浮夸风、共产风、强迫命令等一系列错误(俗称“五风”)。1958年风调雨顺,夏季麦子大丰收,秋庄稼又丰收在望。就在这时,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运动开始了。

记得是8月的一个星期天上午,我和妹妹到泊里挖野菜回到家里,看到门上了锁,村里看不到一个大人。一问,才知道大人们都去学校开会了。我到学校找母亲,看到全村的大人都集中在这里开会,周围还有民兵看着,谁也不许离开。我找到母亲,拿了钥匙。母亲告诉我,回去看好门,哪里也别去。她自己带着三岁的弟弟留在学校。回到家,正好父亲回来了,他一听这个情况,马上动手做饭。因为平时从来没有做过饭,所以父亲就简单作了几个油饼,让我到学校给母亲送点干粮。下午母亲回到家里,后面跟着村里几个党员积极分子,他们进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动手搜粮食。母亲前些日子刚刚磨的一缸面粉,准备秋收时吃,结果全部拿走。全家只给留了够两三天吃的粮食。来搜粮食的人当中,有一个驻村干部,叫江民高,一脸凶像,问父亲在那个单位工作,为什么在家里偷着做饭(因为要求家里一律不准留大人)回去后他就给我父亲单位写了告状信。这个张民高之所以我对他有印象,因为他工作非常左,讲话时咬牙切齿,口头语就是“要大搞特搞嘛”。对老百姓也是狐假虎威,吹胡子瞪眼。

这次搜粮食,就是大办食堂的准备工作。家家户户除了留下三天的粮食外,全部搜走。个别家提前知道了消息,把粮食藏起来,工作队就挖地三尺的搜。我的一个要好的同伴他妈,是村里有名的会过日子,平时舍不得吃细粮,攒了两大缸白面,这次全给搜走。他妈妈心疼的坐在地上哭半天。

搜完粮食刚过了两天,就开始动员乡亲们把家中的所有铁器铜器包括铁锅、菜刀、洗脸的铜盆献给集体。开始是自愿,后来就强行,连门把手、衣柜上的铜拉手,统统上交。我们家有一个祖传的“钱龙”,是用九斤九两的旧铜钱串成的,每年过年都要拿出来供奉。这次也在劫难逃。收这些铜铁器,主要是搞全民大炼钢铁运动。结果把铁锅打破后回炉重炼,出来的成了废铁,以至于公共食堂解散后,到处买不到铁锅。

再说说吃食堂。公社成立后,提出一个口号,叫做“行动军事化,劳动集体化,吃饭食堂化,生产跃进化”。全村成立两个营,下面设连、排、班,排队出工,吹号集合。全村办了三个食堂,地方就选择哪家的房子大,把周围两三家的房子连在一起,墙壁打通,作为餐厅。然后把被占房的家人,分散到别的家住。基本上是两家人合住到一家。我们家三间半房子,就住进来一家五口人。学校也不能例外。要求学生全部住在学校,教室里铺上席子,让八、九岁,十一、二岁的孩子离开爸妈,过集体生活。

秋收开始了,大跃进也进入了高潮阶段。吹牛浮夸的标语口号随处可见,人民日报都连篇累牍的报道各地粮食高产放卫星的喜讯。在公社的比武大会上,各村打起了擂台赛,你刚报了亩产5000斤,他就报6000斤。有的干脆一步到位,报明年小麦亩产一万斤。但是比人民日报报道的水稻亩产三万六千斤还是落后。据说,当时连毛主席自己都不相信有这么高的产量,曾经问钱学森,钱也说,根据力学原理,也不是没有可能。毛主席还高兴的对别人说,粮食多了吃不完,可以一天吃五顿饭。

为了实现这个高产计划,于是就喊出了一些新的口号:“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深翻三尺深,土里出黄金”。于是各村又掀起了深翻土地的高潮。玉米收完后,为了增加土肥,玉米秸秆就地焚烧。凡是能往地里运的肥料,统统运到地里。一时间,村村点火,处处冒烟(也奇怪,那时倒是没有雾霾)。日夜搞深翻土地会战。村里成立了火箭连和尖刀连,摆开擂台赛。而且口号也震天响:“青年赛罗成,老年赛黄忠,妇女赛过穆桂英。”谁赢了就挂红旗,输了就插白旗。我母亲虽然家里有四个未成年的孩子,而且我弟弟只有三岁多,我父亲又在外面工作,但是母亲也要和其他人一样天天出工。母亲是个要强之人,干活肯出力,每次都不能落在后头,被评了几次红旗后,就更积极了。她晚上打夜班翻地,我哥哥住在学校,就把我和弟弟妹妹锁在家里。弟弟半夜起来哭,又没有吃的东西哄他,气的我也哭起来。

由于头脑发热,不讲科学,土地翻的太深,把生土都翻了上来,反而不利于庄稼生长。为了高产,一亩地本该播种15~20斤麦种,现在播种100多斤到200斤麦种,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都不知道怎么把这么多的麦种播进土里。麦苗出来后密植的根本无法生长,这比“拔苗助长”的寓言还愚蠢可笑。至于秋收时糟蹋的粮食,更是触目惊心。因为村里男青年都去了烟台、青岛当炼钢工人了,村里劳动力少,妇女孩子都成了主力军。玉米、地瓜、花生,收一半丢一半。主要精力都放在深翻土地,播种小麦、夺取明年高产上面去了。正如彭德怀同志当时下乡调查时群众反映的情况“谷撒地,薯叶枯,青壮炼铁去,收禾童与姑。”至于公共食堂,开始图新鲜,农民第一次享受到了饭来张口的待遇,对妇女确是一个解放。但是天天顿顿都吃一样的玉米面饼子就咸菜,或者是天天中午煮萝卜丝、煮白菜,时间久了,就怨声载道。过去自己家里干稀搭配、菜粮混替,精打细算。现在大家都混在一起吃,也没有限量,人们不仅敞开肚皮吃,而且连吃带丢,毫不疼惜。但是好日子不长,到了58年冬天,村里的口粮不多了,就开始实行定量,发饭票。各家把饭打回家吃。开始一个人定量一天一斤,到59年春天,一个人只有8两,小孩只有6两。粮食越来越少,食堂办不下去了。到1959冬天时,食堂解散了。

1959年夏天,麦子高产计划不但没有完成,反而大减产。由于层层虚报产量,交了公粮后,连种子都不多了。到秋天,先旱后涝,粘虫大泛滥,把玉米吃的只剩一根杆了。秋庄稼更是大减产。交完公粮,只剩下了一点种子,还有一点红薯、萝卜、胡萝卜。而公社还在开会,批判瞒产的基层干部。越是先进的村,虚报产量越多,余粮越少。到冬天,有一天晚上,村里开大会,传达上级精神,开始纠正“五风”错误,解散了食堂,并给群众清退搜去的家具炊具。但是多数找不到了,铁锅菜刀等铁铜器具,一样也没有了。乡亲们一冬天没有见到一粒粮食,浮肿病开始蔓延,各村都有饿死人的消息传来。到腊月二十三日,上级拨下来了救济粮,没人五斤小麦,10斤玉米。还有一两食油。家家户户兴高采烈,立即把粮食磨粉,吃一半留一半过年。我的外祖父饿了一冬天,见到粮食后,在除夕这一天,饱餐一顿玉米面掺的胡萝卜丝饼子,第二天发病,正月初二日就死了,终年59岁。 1960年春天,是饥荒最严重的时候。几个月没有一粒粮食,全靠吃野菜、树皮和树叶充饥,大人孩子大面积得浮肿病。腿上身上一按一个坑,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干起活来有气无力。学校教室里,座位七零八落,许多学生连假也不请,就不来上课了。在家里跟着大人外出挖野菜、摘树叶,还有出外讨饭的。春天柳树叶子刚一冒芽,就被捋的溜光。接着就摘杨树叶、梧桐树叶,最好吃的榆树叶子,不仅叶子被捋光,连榆树皮都被剥光。树皮剥光后,又把树根刨出来,把皮剥光。到最后,这些都吃光了,有人发明了用玉米皮玉米棒做淀粉,还有把花生壳磨碎掺合野菜吃。龙口酒厂都是用花生皮和发霉的地瓜干作酒,酒糟过去都是喂猪的饲料,现在都要半夜去排队抢购。我清楚记得,父亲通过关系,联系了酒厂,开好了票。我和哥哥天不亮就推着独轮车,走20里路去买回酒糟。酒糟那个味道又骚又臭,难以下咽。但是为了活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海边的人,开始吃海藻海菜,吃多了,大便排不出来,有的人因此送命。我家一个邻居,男的叫二顺,长的人高马大,家里两个孩子,一家四口。男人干活有力气,但是饭量也比别人大。修水库推土,别人推三个偏篓,他推六个。被树为典型。到1960春天,几个月没有粮食吃,在地里干活时晕倒了,抬回家后,邻居家送了一碗稀粥,他只喝了两口,就咽了气。我所知道的,我们村就有五、六个人是饿死的。离我们村8里路的唐家泊(我岳父村),有一家人,老婆死了,一个男人拉着一窝孩子度日,实在饿疯了,晚上偷了队里一头小猪崽,连夜宰了煮熟,全家饱餐一顿。结果一家六个孩子有三个撑死了,死前痛苦万分,在地上挣扎打滚,惨不忍睹。第二天被队里发现了,本想开会批斗,一看这个残状,只得作罢。

大饥荒年代,山区比平原要好一些,城里比农村好。村里也有不甘于活活饿死的,就外出讨饭,或者投亲靠友找活路。但是,为了不给社会主义抹黑,上面要求派民兵在村头把守,不许外出讨饭。有的胆子大点,就在晚上跑出去。村里有好几个年轻人跑到东北、内蒙、新疆。但是那时间实行城乡二元制的户籍管理制度,没有户口你就是有钱也不行。没有粮票和证明信,没有人卖给你吃的。没有介绍信,你连旅店也住不上。一旦抓回来,就是“盲流。“盲流”虽然不是阶级敌人,但是也是一个污点。现在有人说,那个年代虽然吃不饱肚子,但是精神快乐。我就奇怪,连人的最基本的吃饭问题都无法满足,怎么能快乐起来?

1958年到1961年,我8~12岁,正是长身体的关键时期。但是长期处于饥饿状态,身心发育都受到了不可弥补的伤害。诚然,人的身高主要是遗传因素,但是我们村和我同龄的人有五、六个,身高普遍偏低。59~61年出生的孩子也是历年来最少的。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那个年代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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