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爸爸"和他的"甘肃儿子":一个"非典型"爱心故事

在清水乡初级中学的教室里，潘佳伶和"儿子"王小国进行交谈

由于学习成绩欠佳，个子矮小的王小国只能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东方网记者于量、曹子琛8月29日报道：作为此次2014东方网希望小学公益行的工作人员，这已经是潘佳伶第四次来甘肃岷县了。7年前的9月，他首次踏足大山深处的这片土地。也正是在那时，他和王小国在东方网希望小学的教室里相遇了。潘佳伶说，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无比瘦小的甘肃少年从此以后竟成了他永远的牵绊。

同事们总是喜欢用"潘佳伶的甘肃儿子"来指代王小国，潘佳伶本人于是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潘爸爸"。在旁人眼里，"潘爸爸"和他的"儿子"之间，关系远谈不上紧密：7年中，潘佳伶只见过王小国四次，甚至从未与王小国的父母谋面；对王小国的经济资助，7年以来总计也不过数千元。

显然，这并非"山区孩子在爱心人士长期资助下成才"的俗套故事。用潘佳伶自己的话来说，在他与王小国之间，冥冥之中有一条"无形的线"牵连着彼此。7年里，这个都市青年通过这种松散而又略有些微妙的关系，切实地见证着千里之外一个山区孩子的成长，同时也在这种守望中，实现了自我的成长。

2004年4月，东方网开始对甘肃岷县清水乡一心小学进行援建；次年，重新建设完成后的一心小学正式更名为东方网希望小学，并投入使用。两年后的2007年，东方网决定以支教的方式继续对学校进行援助。作为青年志愿者，潘佳伶和同伴们走进大山，成为了学校的代课体育老师。在一年级的教室里，全班个子最小的王小国引起了潘佳伶的注意："身板比同班的女生还要小，长得就是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样子。浑身上下脏兮兮，黑黑瘦瘦的小脸上两块高原红，但是一笑起来却有一种贼贼的感觉。"

当地的老师告诉潘佳伶，王小国在班里绝对属于"头号问题人物"。平日里不认真学习，一下课满操场疯跑，偶尔还爱欺负女生，上课时扯她们的小辫子......或许是想起了当年身为"皮大王"的自己，对于眼前的这个小鬼头，潘佳伶产生了一种天然的亲近感。然而在此后的接触中他却发现，王小国是个内向，甚至有些孤僻的孩子。无论是学校里的老师和小朋友，还是来自东方网的志愿者，下课时他和谁的话都不多，总是独来独往。潘佳伶意识到，在"皮大王"的外衣下，藏着一个需要被关怀的小可怜。

潘佳伶清楚地记得，某天中午下课后，他看到王小国歪歪扭扭地站在教室外，拼命地摸索着自己的裤子口袋："我看他掏了老半天，掏出一小块脏兮兮的馍，然后看着他把那块馍塞进了嘴里。老师告诉我，他家里条件很不好，那块馍可能就是他在学校一天的口粮。"目睹这一幕，潘佳伶的眼泪几乎决堤。也就是在那一刹那，他下定决心，帮助这个孩子。

他塞给王小国300块钱，懵懂的孩子傻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把钱揣进了那个放着馍的口袋便转身离开了。潘佳伶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予王小国大力度的经济资助，一方面他担心孩子可能会产生依赖，另一方面，他并不希望惊扰到大山里的生活："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方式。我们从大都市来到这里，对他们在观念和思想上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我不希望他因为我们的帮助，而产生低人一等的自卑感，甚至厌恶自己的家乡和这里的生活，更不希望他过早地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不切实际的期待与幻想。"

此后，潘佳伶和王小国似乎失去了交集。在上海，他也时常会通过希望小学和当地团委了解孩子的近况，但由于王小国家里没有电话，始终没有过与孩子的直接交流。直到2009年，跟随第二次支教行动志愿者团队来到岷县的潘佳伶方才与"儿子"重逢。两年过去了，王小国几乎没有长高，依然瘦瘦小小，依然调皮捣蛋。之后的2013年，原定的支教行动由于地震最终未能成行，放心不下"儿子"的潘佳伶在当年的10月份自己来到岷县。第三次见到王小国时，王小国甚至依然坐在当年的教室里——因为学习成绩差，他留级了。

孩子成绩上不去，潘佳伶起初也心急如焚，一次次地打电话希望学校和老师能对王小国多多"关照"。但渐渐地，他开始释然："社会上有些人会觉得，如果资助了一个小孩子，这个小孩子成绩不好或是没考上好学校，这些资助的钱就打水漂了。但是我现在想的是，对于孩子的一生，最最关键的还是要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四次来岷县，对于大山里的教育和孩子们的未来，潘佳伶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这里面临的教育困局是多方面的，有物质上的，更有观念上的："不到这里来，你想像不到这里的真实情况。东西部发展不均，大山里和外面的世界是脱节的。我们在这里援建到现在整整10年，至少对这所希望小学而言，发展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大山和大山里的孩子是一样的，除了真金白银的物质援助，现在更需要的是思想和观念上的变化。"

几天前，潘佳伶在岷县清水初级中学再一次见到了"儿子"王小国。虽然还是比同班的女生矮整整一个头，但是潘佳伶还是可以感到，"儿子"长个了。在教室里，潘佳伶拉着王小国聊了很久。大部分时间里，王小国只是静静地听，偶尔抬起头露出憨憨的笑容。走出教室，潘佳伶对同事说"儿子"成熟了，塞给他钱时，他还拼命地推脱；他说"儿子"不容易，从家里骑车到学校，要走一个半小时的山路；他说"儿子"的成绩还是不行，上学期的学生手册上还是"一片红"......

潘佳伶说，在交流的过程中，他反复告诉王小国，即使现在学习成绩不好也没关系，但千万不要"轧坏道"，更不能自暴自弃。要想明白自己究竟想做什么、能做什么，自己的使命和目标究竟在哪里，实现这个目标的力量又在哪里。而王小国的表情和7年前他们初次相遇时一样懵懂，但潘佳伶说他不担心，他相信孩子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即使现在不明白，以后也一定会明白的："希望永远都会有的，只是这个过程可能会有点漫长。但是，我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