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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鉴山西】只把他乡作故乡

句子大全 2011-09-02 06:5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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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户是晋城的一个古村落。走进良户的刹那,陡然间便湿润了眼睛,这不就是父亲口中的故乡吗?那一刻,虚拟战胜了现实。

我极少在一篇文章里不厌其烦地述说某地的风土景观,但如此完备的古老乡村文化,着实让人痴迷不已。

多年以前,我曾经写过一篇关于故乡的文章。我们这一代人,已经越来越少地使用“故乡”这个词了。我们中的大多数,也真的不知道哪儿该是故乡。每当在各种表格中填写“籍贯”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填上“某某县”,其实既非生于斯也非长于斯,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去一趟。如果从故乡这个角度说,我们好似无根的一代。我们的父辈,大多是少小便离开家园,纷纷扰扰的世界让他们历尽人生的坎坷,肉体和灵魂都漂泊到了疲倦。所以,所有关于故乡的记忆都幻化成为美好,田野是那么丰饶,河水是那么清澈,日子是那样香气四溢,家园是如此温存—其实,令他们日思夜想的不是几间旧房子和满院子的老树,也不是唏嘘着递过来的青筋毕露的手。他们想挽留住的,是那样一个时代,是那些无忧无虑赤脚趟水的日子。

但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故乡之于我们,更像一个虚拟的世界,在父辈的叙述里生成。仿佛是一篇好小说,每一个起承转合都那么熨帖,草蛇灰线,伏脉千里,随便找到一个线索就会有千万条想象闻风而动。一棵老槐,一条石板街,一间生满瓦苔的老屋,一个扭着小脚缓缓挪动的白发老妪——为那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陡然间会热泪盈眶。父亲不在已经很久了,父亲的故乡却在我的思想里扎下了千万条根须,没日没夜 地生长。

可是,即使故乡从一个个形容词演变成了名词,它还是显得空泛和虚幻,一直到这次去山西晋城采风,遇到良户,才算真正坐实了。

良户是晋城的一个古村落。走进良户的刹那,陡然间便湿润了眼睛,这不就是父亲口中的故乡吗?那一刻,虚拟战胜了现实。我宁愿虚拟战胜现实,因为我知道,我父亲的故乡是河南省西华县的一个小村庄,一个被称作黄泛区的地方。 那里十年九涝,1975年,一场百年未遇的大洪水洗劫了它,所有村庄被荡平,父亲的记忆再无依傍。他回去看过之后,胆子大了数倍,随心所欲地描摹他儿时的家园,田园丰美,牛羊成群,屋檐之高比天安门城楼矮不了几寸。家乡在他的叙述里一次次地被创作,并且不停地修改。到了后来,连他自己都迷惑了。

我家先生有一个表叔,当年的国民党高官,解放前夕率部投诚。他自己说, 投诚并非出于对共产党的信任,而是割舍不下故乡。这个表叔娶的是昆明一个盐商的女儿,她至今健在,而表叔死于1974年,用一根红薯藤了结了生命。我有一段曾和表婶相处了一些日子,她每一次回忆起丈夫,都要先说到丈夫的故乡,宽阔的大马路,青砖灰瓦的大屋,丰衣足食,瓜果飘香。她回过丈夫的故乡吗?我觉得,婶子和我一样,丈夫真实的故乡始终是生长在想象里的。而今,良户让我 找到了想象的模板。良户的存在,不在于他留下的多少关于古村落的现实价值, 重要的是我们这一代人,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我们的后人,关于故乡的一切,是多么的真实可信。

我去过山西的乔家大院,也去过河南的马家大院、康百万庄园。这些过去被财富所创造、现在还在财富的海洋里载浮载沉的老宅院,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 “景点”,它被资本的力量高高举起并拱卫,与“故乡”隔着千百万里的距离。而良户,它只是一个村庄,被世代居住的村民们一砖一瓦建造起的村落。

良户村的历史,要从村西头的唐槐古树说起。据考证,这棵树至少有 1000 多年的历史了。除了当地人的言传口述,据早年出土的宋代墓碑以及保存尚好的 元代玉虚观碑记可知,该村在唐宋时期业已兴盛。相传,唐朝时有郭、田两姓在 此居住,当时的村名叫“两户”。唐末宋初,陆续又有袁、高、邵、宋、宁、李、秦、赵、张、苏、窦、王等姓人家迁居此处,人口规模逐年增加,发展到金元明时期,已初具规模;至清代,逐渐抵达鼎盛。

逐水而居是人的本能。良户古村在明公河北岸依山势而建,因地势而错落, 自然形成较好的景观环境和生态环境。民居院落坐北朝南,前低后高,宅院的组织与山水呼应,具备天然的排水条件。整个村落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不仅符合传统风水理论的要求,而且是生产力水平低下的北方农耕文明背景下理想的人居 聚落。也许在建村之初,当时的祖先就有了详细的考察和规划,可见中华文明之博大精深,良有以也!现在的良户人说,他们这个村子背靠起伏绵延的凤翅山,形成“觅龙”之势,而且达到了“负阴抱阳”“背山面水”之目的。明公河蜿蜒 穿过村前,构成了村落的中心纽带,再呈“观水”之像。这些天人合一的居住理想, 在一千多年以前,也许只是普通的常识吧。

今人将良户划分为“一村”“二寨”“三湾”“五街”“六井”“八阁”“九巷”, 基本上概括了良户的建筑风貌。是否合理,也未可知。但能看到纵横南北的大小14 条街巷,至今保存完整。规整的沙石街道,两旁的建筑鳞次栉比。斑驳的门楼 古匾,透过千百年的沧桑,仍在炫示着当年的显赫。不仅如此,当时基层村庄的 治理和自治,也值得我们认真反思。良户古村的建设之规范、管理之细致以及公共服务系统之完善,令我们咋舌。水井、打谷场、作坊、商铺、递铺、私塾、庙堂、 更房、戍楼等等,绝非拍脑袋工程。至今尚有多处用来御敌的戍楼和负载多种商业功能的当铺院,保存得相当完好。

史料上说,良户村有各类庙宇 22 座。因为年代久远,有的庙宇受到天灾人祸的毁坏,如今只剩下遗址。在漫长的岁月里,这些庙宇曾经承担着统一全村人思想和行为的重任,以不言之威,颁布各神祗的道德律令,以善恶有报的终极态 度,酝酿着村人的敬畏之感。它们均匀分布在村庄各处,从东往西依次有皇王宫、关帝庙、白爷宫、文昌阁、魁星楼、玉虚观、药王庙等。除文昌阁,其余均较好 地保存至今——文昌阁除了承担祭祀功能,一般还是文人雅士聚会之所。我据此 判断,它可能毁坏于“文革”时期,因此也可以把它的毁灭看成传统乡村文化最 终土崩瓦解之象征吧!

与古庙相呼应的是戏台。如果把庙宇看做是乡村政治中心的话,戏台应该是 乡村的文化中心,而且两个中心往往相辅相成。在传统的祭祀中,不仅要供奉各种供品,还要把人们喜爱的戏曲文娱节目供奉给神灵。良户有公共戏台三处,最 具代表性的当属大王庙内戏台,雕梁画柱,结构严谨,墙壁上的题记记载着清朝各年间演出的盛况。经过经年累月的风雨剥蚀,大王庙内戏台依然像一个身子骨硬朗的老乡绅,稳稳地蹲在那里,宠辱不惊。

我极少在一篇文章里不厌其烦地述说某地的风土景观,但如此完备的古老乡村文化,着实让人痴迷不已。请容许我再说说民居,良户有一条西大街,自那棵千年古槐向东,南北两侧,张家院、邵家院、郭家院、罗家院、高家院、李家院等八十余处民居院落次第铺展。我敢说,这些民居的设计者和建造者,放在今天 个个都是大师。其建筑技术之精湛,装饰之华美,尺度宜人,匠心独运。点点滴滴, 无不令今人惭愧。在这里品味古老的东方文化,足可以让我们骄傲到傲慢。尤其 是那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的建筑风格,相互之间有呼应,也有制约,内敛处滴水 不漏,张扬处玉树临风。细细看来,每一处都蕴涵着深不可测的文化内涵,而且这种文化在古代普通民居之中的渗透,绵密到无远弗届。

不仅仅出于好奇,或者可以说是心疼,我一再向他们询问这些古宅院后人的下落,打问可有房屋建造者的后人来此寻根。

答案可想而知。 这样的良户,之所以让人心疼,只是因为它不是一根一脉的根,一村一户的魂,而应是古老的中国传统的基石,东方文明的瑰宝。古老的良户,即使褪尽繁华,依然可以感受到它过去的市井繁盛,生活安泰,富裕明亮。穿越成一千年前的新娘,穿着艳红的袍子,一十二人的大轿,在吹吹打打的喜乐声中穿街而过。嫁入高门大院,繁衍子嗣,安然度日。十代百代的妇女, 所梦想期待的,不依然是这般饱满的日子吗?

此处不是故里,何处才是家园? 乡土建筑学家、清华大学建筑学院的一名教授评价说:“通过良户的遗存告诉人们知道,生活是应该而且可以这样精致地、艺术地、富有感情和实事求是地去创造。”

在良户改造后的小广场里,相逢一个小脚奶奶,看来有九十多岁了,白衫黑裤,扎着绑腿,走起来一扭三晃。老人身体依然硬朗,表情甚是从容。无法想象, 她一生经历过的是什么样的富贵与沧桑?神情里独有一种尊贵,确切说该是淡然, 真正的宠辱不惊。我带着掩饰不住的艳羡,向她表达我对良户的赞美。她静静地听完,突然大声地告诉我们:我娘家侯庄街,可比这大多了!她的声音之大,与 刚才的淡定判若两人。那是一种不屑,抑或是愤怒?

也许,从“大城市侯庄”下嫁,是她这一辈子咽不下的委屈,而且,这话也只能说与如我这般的外人听。陪同的高平人告诉我们,单一个高平,像良户这样 的古村落就有好几个。老奶奶所言的侯庄,据说古代民居的规模和奢华是远远超过良户的。

我奶奶活着,大约也是这般年纪。不对,掐指算算,应该是更年长一些。我父亲总是喜欢叙述他母亲出嫁时的气派,八抬大轿,十几单嫁妆,还有陪送的百 亩良田。他激动着当年的豪奢,对曾经的富贵荣华沾沾自喜。他怎么能忘了,是自己背叛这个家庭而投身革命的——我一直觉得,像父亲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革 命者,否则,赤手空拳去分别人的资财,并没有创造任何财富,那是革的哪门子 命呢?

尽管是门当户对,但我奶奶富足的娘家让她在我们家足足尊贵了一辈子。她 是不是也跟面前的老奶奶一样,是从“侯庄”那样的大地方下嫁,已不得而知。这个良户村的老奶奶,她所骄傲的侯庄,是否也让她像我奶奶那样体面地生活一辈子呢?

故乡,曾经这样地影响着一个人的生活,我辈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了的。 在高平,有多处著名的古村落都空留遗址。良户自然也有让人心惊的残垣断壁。当地人说,六七十年代,越是先进模范村,越是毁坏惨重,那叫破四旧立四新。 而今,四新是什么,已经很少有人说得清楚;而四旧,又重新涌入我们的生活。可见,文化的倔强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新世纪以降,富裕的村庄都建起了社会主义新农村。良户显然慢了一步,却得以幸存。“室接青云”是良户田家大官人、康熙年间官至户部侍郎的田逢吉家 的祠堂和书院。过去的村庄,祠堂是不可缺少的公共建筑,它既是家族身份地位 的象征,也是维系和管理家族的枢纽,往往具有承前启后,劝人进学上进的特殊 功能。清代起,田家人由于外地为官者居多,祠堂逐步冷清,后来改为民居,解放后则被几户分浮财的贫民占领。也许正是旧院有了主人,才能保留至今吧。时至今日,院门石柱上依旧端坐着两只生动的望天吼。他们说,文革时红卫兵提着 锤子去打,院里的老奶奶舍命相护,说要打落它们,须先要把她打死!我估计不是因为有眼界,或者出于爱护文物,而是对自家资产本能守护的一己之私吧!中国的历史,自阿房宫始,始终在建设和毁灭的漩涡里周旋。这远古辉煌的村落,奢华的建筑,能扛得住几世的兵荒马乱,却在新中国阶级斗争的暴风骤雨中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五十年代大炼钢铁时期,从良户官家豪宅盘龙寨上的侍郎府里, 拉了几卡车的木雕石雕出去;石雕打碎作为石料建桥铺路,木雕当了大炼钢铁的柴火;六十年代破四旧、文化大革命,很多房主人亲手毁坏了自己屋宇上的雕梁 画栋,免得以此惹火烧身。

一户红墙瓷瓦的房子静立街头,作为翻修后的民居,居住着失落的老人和孩子。这是八九十年代开煤窑富起来的人家,被改造的原是金元时期的建筑,经 过内外兼修,被改造成一处标准的三层现代民宅。又有发达者,把良户著名的的白爷宫彻底修葺。铺天盖地的红色砖瓦,让良户人尊崇了几百年的白爷,彻底沦 落成为一个心满意足的乡下财主了。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规模浩大、保存完好的侍郎府后院的旧堂屋,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三间崭新的红砖楼。从高处看良户,感慨良多,看着新建的红砖楼房错落地夹叠在古建筑群之中,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 滋味。

良户人特别向往他们的村庄能像乔家大院一样被拍成电影、电视剧。他们最崇拜的人是张艺谋,见到北京城的文化人,就打问与张艺谋的关系。他们热切地 渴望有人把良户最大的官家田家和最富的商家郭家演绎成一部龙争虎斗的历史大剧,还要添加田家女儿与郭家儿子的情感纠葛,甚至双方家族间痴男怨女们含混 不清的暧昧故事,以及穷人和富人之间的阶级仇恨——倒也热闹,拍一部电视剧, 佐料足够。可见国人的斗争精神,的确被发扬光大了,一切的缘起缘灭都围绕着斗争,好像离开了斗争,国家社会就不能发展。

而古良户,原本的“两户村”是因为日渐扩大而更名为“良户”的。在这个壮大过程中,如果没有核心价值观的统领和治理能力的推动,怎么会有后来的繁 荣昌盛?传统中国,“国权不下县”,国家的行政管理并没有渗透到乡村一级,县下基本靠宗族伦理自治,也就是仰赖绅士阶层。士绅若要获得权威,必须得到民间认同。可以想象古良户的先人曾经怎样地围炉夜坐,彻夜商议顶层设计。即使敲定“良户”这个村名,难道不是期待着民众温良俭让,村庄和畅清明,天地风调雨顺吗?从村中庙堂宅院散布的匾额中也可以看到,处处都在劝学重孝,上敬天地君师,下孝父母;尊卑有序,贵贱有别。从至今留有颂赞田逢吉历史功绩的对联门匾就可以看出,当时的官者富者,曾经怎样地为了村庄后代的发达而殚 精竭虑。“名留翰院光留良户,德惠浙江史汇长平。”田侍郎从官场上隐退之后,倾尽毕生之力还报家乡。作为良户村德高望重的长者,他义不容辞地肩负起“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重任,建庙堂、办私塾、兴规矩,教化一方。还有良户的富商郭家,修桥铺路,扶弱济贫。正是因为官、商、民的和谐相处,良户才有了安祥友善、熨帖温雅的生存环境。

“仓廪实,而知礼节。”遍观良户的民居建筑,门额牌楼上尽是“永和第”“中 和居”“笃敬处”“尊德性”“德茂典”“祥云路”“三阳开泰”“葵花向日” 等匾额。乡民们将传统文化镂刻在建筑装饰上,也充分反映了族人的价值取向。总说中国人爱讲面子,可不就是这个“面子”,才得以让文明故国香火延续,不绝如缕嘛!老辈人最忧心的便是失了脸面,犯了过失的人家,一生都会抬不起头。所谓修齐治平,想来不过是一辈子的名声罢了。

有记载,历史上的良户村历来尊儒重教,耕读传家的风尚世代延续。明清两朝,一个小小的村庄出过六名进士,十多名举人。清朝重臣田逢吉家族更有祖孙、兄弟相继科甲的辉煌历史。 良户最有名的堡寨建筑盘龙寨,比较完好地保存着规模宏大的明清建筑群。

城内空间布局和建筑风格融宫廷规制和地方特色为一体。盘龙寨上,田逢吉家的侍郎府的豪华庄严自然与民居有所区别,高门大户,斗拱十余层;一进四院,门楼、影壁、厅房、后院、后花园构成了中国北方大家族完整的建筑格局。仔细观 看,可勘察其中等级的森严,防卫层次的缜密。供儿女家人学习娱乐的园林、戏 台、学馆齐备。侍郎府的边上有田家老宅,六宅院、七宅院。特别让人不解的是, 比邻而居的,还有个秦家东西院。显赫的侍郎府,与秦姓别家这样亲近的距离, 也应是当时官民和谐相处的典范吧。难道不是吗?在尊卑有序里讲邻里和睦相处, 本是儒家文化之要义。而到了我们的教科书里,像田侍郎这样的封建大官僚,终不过是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恶霸。

红土坡上,是田逢吉祖父田可耕的坟地,现保存有康熙年间的诰封碑。田逢吉的父亲田驭远为明末清初的著名乡绅,生前曾中过举人,高平县志中有详实记载。他主持修建文峰塔和盘龙寨,以及附近的万寿宫等大型工程,从康熙二年到 十三年,先后修建了圣姑正殿和左右各祠,以及三清殿和药王殿等,惠及乡里。 他多次为村庄架桥修路,赈灾济贫,带领民众防御流寇袭击。因此吸引了更多的人民投靠良户,壮大村庄。

田氏家族世代为耕读商贾人家,在附近三十里开外的杜寨乡,也发现有明末田驭远广买田地和房产的契约。几千年来,中国人 的梦想,不过是广积田宅,而且那时的地主,都是 这样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赛珍珠获诺贝尔文学奖 的小说《大地》,对此曾有颇为详实的描述。所谓“强 取豪夺”四个字,也确实经不起推敲。

记录中阔大的田氏陵园、石牌坊,宽阔的甬道, 以及甬道两旁依次排列的石虎、石马、石羊、石人、石狮、石望柱等,还有残缺的遗存,坟茔却空留遗 迹。有年长的良户人,比划着给我们介绍说,田家坟院的牌楼高多少米,宽多少米;四柱三门,全部使用硬山顶石所刻。雕刻何等精细、装饰如何华丽。

真可惜呀!人民公社那会儿,修筑大寨田和水渠缺少石料,就拆了人家的坟地。碑石拆去倒也罢了,又有人把坟墓也扒了。哎呀,三层棺椁!野地里到处扔着棺木里扒出来的尸骨。乡人们避讳棺材里的瓶瓶罐罐,觉得阴气重,瓷器陶器被打碎一地,棺材板和金属器皿多被拿去炼了钢铁。

作者:邵丽,河南周口人,中共党员,中国当代著名女作家。1999年开始写作,迄今创作小说、散文、诗歌两百多万字,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收获》《当代》《十月》《作家》等刊,多次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新华文摘》等刊选载,部分作品译介到国外。

原标题:《【品鉴山西】只把他乡作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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