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贴告示书记”:我想守住自己的道德底线 (4)
“关于腐败重灾区”
记者:你怎么看待张改萍案子?
熊晖:我个人很熟悉她的。她原来是很有前途的干部。我们同一时期任县级团委书记。她原来很不错的,我没想到她变得这么快。我觉得还是她把个人进步看得太重了。她是交流干部,当时从咸阳交流到商州,条件差远了,家里有困难,忙了照顾不上家。所以慢慢思想就变了。我看她是不是对自己的期望值过高了?实际上,比上比得多,比下比得少了。还是心态问题,修养问题。
记者:县委书记的权力是不是很大?
熊晖:县委书记的权力确实比较集中。干部的选拔任命权,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如果少数人个别人不加强自律,确实可能出现问题。
记者:在现有的体制下,是不是对官员的要求太高了,对你的监督体制健全吗?
熊晖:目前的体制下,监督我的体制确实不那么健全,我只能自己监督。人要有所怕,有所畏惧。
记者:你怕什么?
熊晖:我畏惧群众说我不好。当然也畏惧上级机关、领导,他们决定我的命运。反面典型太多了。作为这样的岗位,给你这么大的权力,组织上把你当人,群众把你当人,更重要的是自己要把自己当人。
记者:你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熊晖:个人努力很重要,我的每一步也是付出很大代价的。我上五年学都是带工资的。现在提供给我的待遇,还不都是组织给我的吗?你如果是个普通老百姓,哪有车坐?哪有一个月四五百元的电话费打?哪有公饭吃?
记者:你的工资高吗?
熊晖:1300元钱。
记者:这么低?
熊晖:但我们工资含金量比较高,“工资基本不花”。你看我住在宿舍,不掏水电钱吧,出门坐车不花钱吧。两双皮鞋穿三年,总可以吧。我也剖析自己,虽然工资不高,但给我的待遇,我已经很满足了,这也是自律的前提。
记者:这几年来,县委书记为什么成了出事的重灾区?
熊晖:还是职责范围比较广,运用权力范围比较大。不像中央、省委那样程序性很强。到县一级,直接面对,回旋范围比较大,所以容易出问题……
记者:怎么应对呢?
熊晖:要反对程序主义,也要反对不讲程序。程序化就教条了,但如果没程序就很可能没有了约束。
记者:对你的监督主要来自哪些?
熊晖:主要来自上级。经常要汇报,为了逃避惩罚我要把自己的事做好。我觉得做的事还是要能见人。我做的事情都能见得人,见得人本身就是一个接受监督的问题。
记者:你怎么看待甘肃甘谷县县长杨永辉突击提拔干部的事?
熊晖:这事也是潜规则发挥作用。他的理由是老同志帮助过他,欠了许多人情。中国人总认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当潜规则和原则发生了冲突,他依然按照潜规则办了,当时的县委书记也没反对,这也是一种集体危机吧。
记者:你的从政理想是什么?
熊晖:希望自己达到什么程度?没有设计。能干什么就干什么。以我的教育,以我的成熟程度吧,组织安排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其实我更希望晚年能去教教书,做学问。
■本报记者 江雪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