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草原帝国的衰落与佛教普及程度相关
[摘要]早期游牧民族国家的衰落与佛教接受程度正相关。蒙古人横扫欧亚之前，北魏人是最早将佛教引进中国，大造佛像，然后很快被灭。同样的，蒙元帝国在接受佛教信仰以后也迅速衰落，被农民起义推翻。
【腾讯文化 北京讯】5月22日，由腾讯文化频道、腾讯大成网与四川大学协同创新基地阿来研究中心联合主办的“腾讯书院 成都专场”在四川大学举行，著名作家阿来、四川省社科院研究员任新建和四川大学文学院教授阿来研究中心主任陈思广共话“区域视野下的藏文化变迁”。
三位嘉宾以阿来今年新近出版的历史题材非虚构散文《瞻对》为切入点，追溯了近现代以来在现代化进程中的变迁、也对藏区被浪漫化进行了“祛魅”，站在藏文化区域内对藏文化变迁进行细致解读。
阿来写《瞻对》太用功 文学家做了历史学家的活儿
出版近半年后，再谈到《瞻对》的创作动机，阿来笑言自己在生理上只是做了一次父亲，而通过创作却可以多次“当父亲”，这是人生一大幸事。在写作《瞻对》时，阿来十几次重返藏地搜集史料，书里涉及到的藏文化等问题，在读者群和社会上引发巨大反响。
康藏学科首席专家任新建评价阿来写《瞻对》“太用功”，体现出了一位文学家深刻的历史思考。《瞻对》一书不仅意味着阿来写作风格的转变，也更是一种忠于历史的叙述，阿来用史料取代夸张的小说语言，将瞻对这一民族融合问题的典型放置于大历史之中，展现出的是康巴地区深层次文化演进。
任新建打趣说，“我当时看了曾想，这本书的销量可能不好”。说这话，也是因为《瞻对》所包含的文史资料异常庞大。《人民文学》2013年刊发前，审稿工作进行了不下五遍，连专业校对人员也直喊专业。
讲座现场，嘉宾聊及作家在写作历史时，是否应有一定的技巧处理，陈思广教授坦言怎么写是作家的事，批评家注重的是文本的意义和作品的阅读效果。陈思广从文学的角度比较了阿来的新书与往期作品，在他看来，《瞻对》传达出了对现实的关注，而不同之处就在于以前作品多是文学化的现实，这次则是现实化的历史，直接去思考为什么这个地域冲突多年来都无法化解？
陈思广认同阿来书中不断出现的“历史归零”这一观点，认为历史总在不断循环，重新出发。我们每次快要接近世界的时候，来自内部的顽固保守势力就会阻碍扼杀了这种进步的交流。阿来笔下的贡布郎加也是这样的人物，除了野蛮镇压，没有任何文化上的交流进步。这不仅仅是“围剿”的故事，当中包含阿来对于本民族的拳拳热情，也包含着他对如何妥善处理民族融合问题的焦虑之情。陈思广建议读者多从人文关怀的角度来理解这本小说，去感受书中对于历史的博大情怀。
任新建：对藏区的浪漫化不乏别有用心的成分
无论是小说《尘埃落定》《空山》《格萨尔王》还是非虚构散文《瞻对》抑或电影剧本《西藏天空》，阿来作品中都呈现了出了一个传统区域在现代化浪潮面前缓慢转身的犹疑、悲情。
既然如此充满矛盾，离开川地视野，很多人会把西藏描述为净土。为什么会存在这种违和现象？
阿来强调早期自己之所以写作是因为“我心里关于社会、民族文化，有很多问题没有答案，或是答案不足以解答疑问，只有我自己深入到当地去寻找。”面对写作中遭遇到的藏文化变迁这一主题，我们现在看西藏当地，公元七八世纪，当地就是那么个水平一直到近代还是老样子。通过研究敦煌文书中的藏文书，会发现在唐朝之后的藏文化，除了增加了寺庙、喇嘛，大部分都和以前没有多大差异。
宗教与文化形成了一种奇怪的纠葛。法国学者格鲁塞在《草原帝国》中得出一个观点：早期游牧民族国家的衰落与佛教接受程度正相关，比如在蒙古人横扫欧亚之前，北魏人是最早将佛教引进中国，大造佛像，然后很快被灭。同样的，蒙元帝国在大规模接受了佛教信仰以后也迅速衰落，被农民起义推翻。
对于藏区的被浪漫化，研究康巴文化三十余年的任新建别有感触，他认为有的是别有用心有的是浪漫情怀泛滥，阿来作品里，藏族人自身对历史文化的反思，带有忧患感。对于藏文化的现代化变迁，静态封闭的文化始终是会被打开的。美国人类学家怀特说过“文化的目的就是满足人的需要”，从这个意义来说，文化没有先进与落后之分，但人的需求在变化，文化肯定也要变化。有些东西是必须要发展的，比如过去喇嘛寺里不准点电灯，现在已经不会了。所以，我们要善待这种变化，不能因为在这有了现代化设施就说这是破坏。
阿来：写作就像厨师做菜 《瞻对》好比“舌尖3”
面对写作中如何把握理性和感性两个因素的提问。阿来打趣说这个问题应该让“舌尖上的中国”来回答，因为写作就像给一道菜做配方：盐少许、糖微量、鸡精少许……每道菜很难有固定的配方，同样的，每本书要求也不会相同。有些文本更强调语感、写意、抒情 那需要激情的成分就多。但可能另一本就需要一种平缓的叙述，比如《尘埃落定》的写作是放纵自己，这个时候感性的东西也不会少，虽然我也不知道比重有多少。但写《瞻对》时，面对一大堆史料：官方的和民间的，中央的和地方的，梳理之时的理性配比就很多。《尘埃落定》“糖”多一些，《瞻对》的“盐”多一些，可以把它看做我出品的“舌尖上的中国3”。
据悉，此次书院是“腾讯书院高校行”系列活动的开幕活动，根据安排，接下来将在桂林、青岛、武汉等城市开始“行走”。
延伸阅读：
阿来，藏族，当代著名作家，四川省作协主席，兼任中国作协副主席。主要作品有诗集《梭磨河》，小说《尘埃落定》《空山》等。2000年荣获第五届茅盾文学奖，2014年荣获首届腾讯书院文学奖 年度散文家奖。
任新建，又名泽旺夺吉。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康藏学科首席专家。父为中国藏学开拓者、著名历史地理学家任乃强教授，母为瞻对土司之甥、民国藏族才女罗哲情措。代表作有《近代康藏政治史》等专著。
陈思广，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中文系教授，四川大学“教学名师”，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小说及作家作品研究。此外，兼四川大学2011协同创新基地阿来研究中心执行主任，《阿来研究》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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