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建德开创“十里荷花”环保经济模式(组图)
文/本报记者钮怿 8月11日，浙江建德市来沪举办旅游和投资环境推介活动，一个名为“十里荷花”的农业观光景点出乎意料地成了焦点。原来，这片“莲叶何田田”的美景在一年多前差点消失，而令它重焕光彩的居然是一家名为“里叶白莲”的莲子销售公司。这种不用政府投入一分钱，完全通过企业行为，既让当地农民赚了钱，又保护了生态环境的模式，让很多专家产生了浓厚兴趣。
一、荷花盛开，农民丰收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莲叶深处谁家女……”一首旧时《采莲曲》道尽了荷塘的景致、采莲的情致，也道尽了里叶村入眼的风情。里叶村，是景点“十里荷花”的所在地。循着进村的小路，看不到村舍，却老远就望见了一片浮动的绿色，上面摇曳生动着的是浅浅的却新鲜的粉色。虽然头顶着37℃的烈日，但当身陷在这一片粉莲绿荷之时，却也能感受到丝丝带着清香的凉风。
引路的老农是这片娇艳景致中唯一的黑色。不过，看着他用黝黑得发亮的手去摘下绿色的荷叶，居然又觉着是那么的协调，仿佛他和它们天然是连在一起的。“太阳大，顶着当帽子用啊！”老农说着便递上一张大大的荷叶。
还来不及想象自己头戴着荷叶帽走在莲花丛中会是如何一番风致，老农的一句话把记者打回了现实，“不要随便摘荷叶荷花和莲蓬啊，喜欢的话到前面我那块地去摘。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每枝花、每张荷叶、每支莲蓬都是钱啊，随便乱摘村民会有意见的。”
十里荷花的胜景令人有美不胜收之感，可是谁又知道，这片令人心旷神怡的荷花曾经濒临荒芜，却又在一番转折之后起死回生。
引路的老农名叫陈业，他对“十里荷花起死回生”的解释是：“莲子不好卖的时候没人种，荷塘里荷花荷叶就少了很多，现在莲子好卖得很，种的人越来越多，将来别说十里荷花，就是百里千里也不是没有可能。”说起卖莲子，陈业的话一下子多了起来：“往年这个时候，我正在上海、宁波、杭州、金华这些地方打游击——卖莲子。还记得80年代初，我起早摸黑地赶车到宁波，结果宁波供销社领导翻出账本一查，说莲子国家计划收购价2.1元/斤，我当时就傻了，村里面收购都要2.3元/斤。后来，我又急匆匆赶到上海，结果一斤也就能赚一两毛，算下来连打平都很勉强，更别说赚钱了。90年代以后，供销社虽然收购，但价格给得低啊，我们村里的小伙子又出去跑，哎，跟游击队似的出去跑生意要多难有多难。”
莲子卖不掉是不是因为质量问题？一听这话，陈业的脸上显出了懊恼的神情，他随手掰下一颗足足有20粒莲子的大莲蓬塞了过来，“你吃吃看就知道了。里叶的莲子，整个大慈岩的莲子，已经有800多年的历史，古代是贡品啊。而且我们这里水好，不管什么品种，引种到这里质量都会越来越好。现在你想买的话，到镇上最少也得32元一斤，上海很多单位要来买还买不到呢！”
一连串的话听得是糊里糊涂，不是说一直都卖不掉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买不到了呢？陈业有些得意地说：“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每年莲子收获的季节，莲子公司都会来收购，收购价格12元/斤－15元/斤，按平均亩产120斤计算，一亩田少说也能赚上1500来块，比种什么都赚钱。现在不光这里种满了，隔壁好些村都开始恢复种荷花了，面积越来越大。”
二、四字品牌闯荡上海
十里荷花的复苏，看来莲子公司是最关键的。在一番周折之后，记者找到了“里叶白莲”的老板胡瑞祥。
一听是上海来的记者，胡瑞祥就乐了：“上海是我最大的主顾，每年都要在那里销售掉5、6万斤。今年已经1万多斤卖过去了，还有两家单位来各要2万斤，我都快没货了。”目前年销售额达到2200万元的“里叶白莲”是建德市莲子产业的龙头企业，有意思的是，在莲子上发了财的老板胡瑞祥当年在莲子上也吃足了苦头。
胡瑞祥早年是当地供销社的主任，因此每年都得按规定价格收购莲农的莲子，并负责销售。“90年代我代表供销社到上海吃了好多次闭门羹啊，都是因为质量问题被打了回票。说起来，还都是包装惹的祸。这里的莲子质量一直很好，但我们以前用的包装就是塑料袋，货到上海经常出现走味、虫蛀等各种毛病，给人打了回票。”胡瑞祥说，“供销社没有资金来改良包装技术，再加上手底下的人没有积极性，所以收来的莲子根本卖不掉。时间长了，供销社不愿意收莲子，莲农的积极性也越来越低，大家眼看着十里荷花大面积萎缩。”
转折出现在2002年。那一年，供销社转制，供销社成员面临着“下岗”的危机。就在很多人都还在想不通的时候，供销社主任胡瑞祥却做出了令身边所有人都震惊的事情——花18万买下了原本属于农业部门和供销社的“里叶白莲”这个品牌，开办了自己的销售公司。“当时很多人都说我疯了，说就这四个字能值18万，就是8000元我们也不要。但这么多年在外头卖莲子的经验告诉我，老客户对‘里叶白莲’这个牌子还是认的，他们都知道我们的莲子质量很好，就是包装技术上有问题，所以我只要引进真空包装、加大包装投入，就不怕卖不掉。”胡瑞祥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说，“尤其是最近几年在上海的销售经验让我明白了品牌的重要性，而对品牌的漠视恰恰是县市级以下地方农业单位最大的问题，别看这里是浙江——民营经济十分发达的地方，农民和农业企业还是不懂得经营品牌的重要。”
在收购“里叶白莲”品牌之后，胡瑞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当地莲农签定协议，保证莲子的最低收购价在10元/斤。“当时很多莲农都傻了，要知道2001年莲子9元/斤都没人要。”胡瑞祥回忆到，“其实我当时的心理价位是12元/斤，但看看2001年的惨状心里也有些打鼓，但10元/斤是一定能保证的。”果不其然，当年里叶村的莲子收购价最终定在了12元/斤，而“里叶白莲”也在老客户的肯定下首战告捷。
接下来的一年，胡瑞祥忙翻了天。一边是联系浙江大学农业研究人员，研发莲子的机械化剥壳、藕粉的开发和荷叶的保健用途，准备扩大生产；一边是培训业务员，到各地营销；一边还要邀请有关专家对1200多名种莲大户进行培训，确保莲子生产在种、肥、药、摘、烘、剥、通芯等各个阶段达到标准化。“长三角地区，尤其是上海人，对品质的要求高，价格反而是次要的。所以，根据里叶白莲本身高质量的特点，再加上我们对质量的严格把关，‘里叶白莲’这个牌子代表的就是最贵的莲子、最好的莲子。”
三、订单农业已成时髦
建德市农业部门的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像胡瑞祥这种“公司＋农户”的形式目前在建德十分流行，而且已经成了带动农户致富、农业起飞的强大引擎；比如建德的草莓、花卉苗木、家禽饲养等等都是在龙头企业的带动下迅速发展起来的。“找市长不如找市场”这句话成了建德农业企业老板和农户嘴里最常说的话。
不过，现在建德当地最新的流行语已经进一步蜕变成了“先市场后种植”——因为很多企业是带着市场来找农户的。比如来自上海的投资者就是带着上海的家禽市场在建德投资建设了亲密生态家禽有限公司，结果当地的土鸡养殖一年之内从几百只变成了10万羽。
建德农业部门有关负责人表示，“龙头企业之所以能带动农业发展，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们给农户带来了信心。一方面，农业订单，优质优价，解决了农民种易卖难的后顾之忧，稳定了生产；另一方面，在看到市场前景之后，有能力的农户自己还会扩大种植规模，或者开办养殖场，农业规模上去了，效益就更好了。另外，有眼光的龙头企业一般都会投入大笔的科研经费，这一点对于农产品产量的提高、品质的提升、种植结构的优化至关重要。”
农业专家则总结到，“公司＋农户”就是公司按照市场的需要，与农民签订种植业或养殖业的合同，由公司给农民提供市场、信息、资金、技术和良种等服务，同时把农民一家一户的小生产组织起来，提高农民的组织化程度，有效解决了小生产与大市场的矛盾。这种模式能使农民按照市场的需要，有计划的生产，从而提高产品质量，增强了在国内外市场上的竞争力。另外，公司还能牵头搞食品加工业，变初级农产品为加工农产品，利润就更丰厚了。目前，“公司＋农户”这种企业农户共兴衰的订单农业已经成为我国农业产业化中新型的也是比较有效的形式。而且，这种集约化订单化的农业形态在提高效率的前提下又保护了当地的生态环境，因为很多资源的过度开采都被避免了，同时农民也有积极性保护生态，“十里荷花”的盛开就是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双重丰收的最佳例证。
题图：十里荷花盛景。
左上图：鲜荷出口日本，莲农在扎荷花。张京波摄
左下图：莲农全家齐上阵剥莲子。
阿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