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对话曹峻 登顶珠峰只是探索未知领域的开始

对话大咖

曹峻（北大山鹰社第二任社长、广州市登山协会副会长、广州马拉松赛宣传大使）

2013年，珠峰北坡，曹峻和其他5位攀登者成功登顶。作为北大山鹰社第二任社长，他了却了自己多年的心愿。站在地球之巅，望苍茫大地，没有征服和伟大，只会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如此渺小的感慨。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多次多话曹峻，每一次都有新发现、新感悟，因为山在那里，更因为他对登山运动的理解也在不断深入、纯化。

孙嘉晖：时隔七年，再次回望登临珠峰之巅，会有什么不同的感悟？

曹峻：珠峰的攀登周期大概需要40-50天，我们就在这条攀登路线上来回走，上去下来，上去下来，往上爬1000米，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已经这么高了，等到登顶珠峰的时候，（观看下面的景物）有3000米的高差，这种感觉只有在飞机上才会有，地面上的景物都像小蚂蚁一样，会感慨：我真的是自己爬上来的吗？登顶下撤到大本营之后，自己会觉得真的很“牛”，终于活着回来了……（笑）然后，回想起自己站在山顶的艰难，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感慨万千。

从5000多米的山脚到8000多米的珠峰之巅，脑子里像放电一样，快速地放一遍，然后细细品味：原来珠峰的顶部是这样的。

孙嘉晖：当年登顶珠峰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曹峻：我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接触登山运动，通过查阅资料，对珠峰线路已经比较熟悉了。对我来说，登顶珠峰最大的困难是，在之前一年膝盖受伤，需要通过强化训练恢复腿部力量和功能。毫无疑问，珠峰对所有攀登者来说，都有相当大的难度，8000米以上是对体能、装备、氧气、向导的综合考验。有人说，只要花钱，有氧气就能上去，实际上这是一种误解。即便是现在攀登安全性比原来高很多，登顶珠峰依然是有挑战性的项目，稍不留神就会出现安全隐患。

孙嘉晖：这次中国2020珠峰高程测量登山队8名队员登顶“地球之巅”珠穆朗玛峰，为珠峰“量身高”，在顶峰停留了150分钟，创造了中国人在珠峰峰顶停留时长的新纪录，这意味着什么？

曹峻：我们当年登顶珠峰也经历了一番周折，原计划凌晨1时出发，但发现风很大，一直等风小一点，直到凌晨4时才出发，耽误一些时间；结果登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所幸下撤很顺利；当时我们队有8名山友，其中2人在8700米的地方选择放弃，峰顶已经近在眼前，此时放弃是最艰难的抉择。我在峰顶停留了十几分钟，拍照、取证，完成例行的动作，快速下撤。在尽量短的时间里，多看一眼山顶的风景。

因为这次登山队是带着任务登顶的，所以停留的时间比较长，也意味着更高的风险，但他们的准备非常充分，一切尽在掌握。

孙嘉晖：我们知道，从南北坡都可以登顶珠峰，两边的线路难度和差异很大吗？

曹峻：南北坡线路差异还是很大的，不能简单说哪边容易和困难，总的来讲，南坡的难点主要在昆布冰川，要架梯子，下面是很深的裂缝，这对登山者的心理素质是一个考验。

而北坡线路在8300米的地方有一段岩壁，要爬很长的一段梯子。

孙嘉晖：中国登山运动最近几年呈现出哪些新的变化和特点？

曹峻：近年来，中国商业登山发展很快，特别是2016-2018年，很多山友登顶珠峰，登山运动呈现出井喷态势；但2014-2015年，珠峰南坡发生冰崩和大地震，这股热潮有所降温。

这几年，中国每年大约有六七十名山友在南坡登顶珠峰，增长速度很快，沿海地区登山运动发展迅猛，深圳每年都有几名山友登顶，王石、郁亮等大咖登顶珠峰更是带动了一大批山友前往珠峰。

孙嘉晖：在这股登山热潮过后，中国登山运动还有哪些需要提高的地方？

曹峻：毫无疑问，商业登山近几年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形势喜人；但我们在自主攀登方面还有提高的空间，打个比方，商业登山是有协作或向导做保障的，基本是走已经非常成熟的登山线路，获得的就是完成这件事的一个“标签”，并没有创新，没有想象空间，缺少对未知领域的探索，这是目前中国登山运动发展不平衡的地方。

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商业攀登的风险可控，对于开展登山运动是非常有利的，可以带动更多人参与到这项运动中来；而自主攀登的产业规模较小，风险也大，一旦出现山难，会在一定时期内影响登山运动的开展。

但攀登需要创新精神，这就势必需要多一些自主攀登，因为本质上是对未知领域的探索，这也是登山精髓所在。

孙嘉晖：珠峰在登山者心中的地位是怎样的？

曹峻：由于大多数山友没有太多时间训练并从事自主攀登，商业登山就成为很好的补充，在向导提供服务和保障的情况下，登顶珠峰更像是一场探险旅行，这是一个标签，就像到网红打卡点打个卡。

真正的登山探险是对未知世界的发现，可以弥补知识点的空白、拓展攀登的方式和能力，代表着人类认知自然的全新尝试。比如，一些著名登山家会选择反季节攀登，探索没有人完成过全新路线等等。

孙嘉晖：攀登珠峰最大的风险是什么？

曹峻：目前攀登珠峰最高的风险来自高海拔缺氧以及风雪天气变化。登顶珠峰的线路至少有16条，商业登山通常会选择两条比较成熟的线路，很少尝试非传统线路，这也是我们从事登山运动时要考量的问题。目前，西藏登山学校已经搭建了完整的教学体系，培养了一大批高素质向导；下一步，我们需要在人与自然的关系方面作新的探索和尝试，在风险可控的情况下，培养真正的攀登者。

广州日报全媒体文字记者 孙嘉晖

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广州日报全媒体编辑 杜娟

[ 编辑： gzc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