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贺优琳：“敢说校长”的“惶恐”与“敬畏”

央广网北京3月7日消息（记者白杰戈 郭静 郑澍）据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今天两会特别节目《我们的两会》，为您介绍这样一位代表。他叫贺优琳，是一位来自广东的中学校长。他曾因物价上涨，感叹民生艰难，在两会上发言哽咽，被人称作“忧民哥”；他更是连续5年在两会上呼吁全面放开生育二孩，赢得众多好评。但是，就是这位敢说的中学校长，也有他的惶恐和敬畏。

全国人大代表 贺优琳

“这也是12届最后一次会议，感到时间很紧迫，感到好像还有很多的意见建议，一下说不完。”贺优琳已经连续担任两届全国人大代表。10年前，当选的第一年，他就提了五份建议，其中提高全国中小学班主任津贴水平的建议很快被教育部落实。而他最著名的建议，还是“放开生育政策允许生二胎”，从2011年他做全国人大代表的第4年开始，连续提了五年。

为什么想到提这个呢？对此，贺优琳说：“我是搞教育的，感到学位萎缩得比较严重，说明出生人口越来越少，这对国家的未来发展是不利的。”

反复去提违反基本国策的建议，对贺优琳来说，“是很有压力的，因为这是国家的基本国策”。但他认为，“我们都是讲真话，所以决定义无反顾地提出来。”

回顾当时的新闻报道，类似的呼声不止来自贺优琳一个人，但是政策并没有松动的迹象，并且继续在强调说不会放开。

贺优琳说：“他们的答复，我很多是写‘不满意’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就会责成这个部的领导跟代表面对面沟通。但我一直坚持我的观点，从开始的‘建议放开’，到希望‘加快放开’，最后‘强烈呼吁放开’。确实不能等了，耽误的时间太长。后面两三年，支持的越来越多，特别是老百姓，每年我开会之前都给我鼓劲加油。单独放开以后，我记得2015年5月份的母亲节，很多省市都有一些做母亲的给我寄贺卡，上面写着‘我代表哪个省哪个市的妈妈们给你鼓劲、给你加油，贺代表别灰心’，鼓励我继续提，特别让我感动。”

这一年10月底，中央宣布全面放开生育二孩。贺优琳不用再提这个建议了，他说：“从‘双独’，中央肯定做的谨慎一点，到‘单独’，再到最后‘二孩’政策全面放开。我作为代表，总感到还是有点遗憾，早五年可能效果会更好。”

如今，“二孩”全面放开一年多，即便在生育观念比较传统的广东，贺优琳也感觉，效果并不如他的预期。他说：“前不久，有个朋友跟我说他很生气。他的儿子刚刚生了一胎，就去办了独生子女证，还说‘我不生了，要生你们两个人去生，我才不生。’这就是两代人之间的差异性。其实我说了，他生孩子不是完全为自己，更是为了国家。”

有些年轻人会提出说，养孩子是自己在花钱，而且比以前贵了很多。对此，贺优琳建议，国家要完善配套政策，让老百姓能够真正放心地去生二孩。“儿科医生吃紧，学前教育也是，我今年想准备联络几十个代表提出议案，建议国家修改《义务教育法》，把九年改为十二年。”

二孩全面放开之后，一些小朋友已经有了弟弟妹妹，不过要进入公办幼儿园并不容易。

贺优琳说：“都想来，但是进园特别难。如果都能办成这样的幼儿园就好了，其实应该都这样的，本来孩子应该公平地享受学前教育，但是这样的太少了。”

他再到中山市的一所村办幼儿园，条件就更加紧张。“活动室、场地、设备没办法跟机关二幼比。有些设备都是当时我们帮他们配的。后来还扩大了一些。”贺优琳告诉记者。

园长告诉他，原来这个操场更小，已经扩出200平米。

贺优琳在2011年的全国两会上第一次提出“积极发展学前教育”的建议，第二年进一步提出“把学前教育纳入义务教育体系”，又连续提了三年。他说，外界可能不知道，提这个建议，压力其实比“放开二孩”更大。“其实在调研过程中已经听到一些人说‘他又在乱说，到时候哪来这么多钱’之类的，觉得这是负担。把孩子当作负担那就要命了，是吧？得集中人力、物力、财力把下一代教育好，做得越早，对国家、对民族越有利。”

在关于放开“二孩”和“学前教育”的建议之前，贺优琳作为全国人大代表已经受到媒体的关注。2009年，他做全国人大代表的第二年，有媒体把他称作“敢说校长”，第三年，叫“炮手”。跟这两个称呼同步的是他在两会上的公开表现：“炮轰事业单位的养老金改革”，“建议撤销高考的户籍差异，各地统一分数线”，“炮轰自主招生”等。但是去年底，他受邀给新当选的中山市人大代表讲课，谈到自己作为全国人大代表的履职心得，用了两个词：“惶恐”和“敬畏”。

贺优琳表示，“惶恐”主要是对自己，他很怕没做好代表，没做好自己的履职工作，使得老百姓感到失望。“敬畏”是不能把这当炫耀，这不是金字招牌，不是荣誉，而是要敬畏自己的履职，要有一种责任，一种担当。

这种源自“敬畏”的责任和担当，反而让他更敢说。贺优琳说：“这十年是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十年。能不能够接二连三，说实话，顺其自然。但是两会期间我会高度关注，甚至对于一些热点、难点问题，我会用其他的方式，比如通过其他代表继续去反映，继续去呼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