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蔬有余滋 此中有真意

◎简单

到那时，我不知道还会不会为无意间剪了一棵瓜藤而伤心

昨天那场大雨酣畅淋漓，仿佛把满世界都冲洗得清清爽爽。

早上起来，顾不上吃早餐我便迫不及待地上楼。雨后初晴，露台上的蔬菜喝足了雨水，神清气爽、朝气蓬勃，翠绿欲滴的叶子充满张力。身处于此，颇有一种“开荒南野际，守拙归田园”的情怀。

黄瓜上的小刺微微有些扎手，顶端的花已经萎缩落下，总感觉顶端的黄花盛开与否，是鉴别黄瓜有无激素的标志，瓜熟蒂落才是自然规律。前天犹豫了许久，最终没有摘下的那一根扁卜，已经长到手臂般粗细了，似乎有些偏老了。

几天没注意，那一隅茄子地里密密匝匝的叶子下，竟藏着数不清深紫色油亮亮的茄子，一个个小小的嫩嫩的，像极了害羞的小姑娘。去年种了茄子，才长几根，又小又老且蜷缩着，不被我待见。今年我便换了角落的那一小块地种上，原本也不抱什么希望，却不料惊喜来得猝不及防。不由得，为之前的嫌弃心生歉意。

小番茄次第变黄，每天都有收获。大番茄还在长个，等过几天长大了，变红了，就成了鸟儿的盘中餐。从第一年防着鸟儿偷吃，到现如今每年种上几棵，欣喜地喂食鸟儿，我这境界已经完全大不同了。

自从几年前萌生了种菜的想法，向同事芳芳讨教种菜经验，她教导之余顺带送上菜秧、泥土。以后，每年四月便会送来各种的菜秧。芳芳热情，送的菜秧也多，以至于每年的露台总是被我种得满满当当。

今年菜秧更多，实在种不下了，我就把最后两棵辣椒种在了楼下阳台的花盆里。种下两周后，和楼上露台上的辣椒一起长大，竞相开出了一朵朵小白花。楼上几棵花开过后长出一个个辣椒，楼下两棵却是花落了无痕，一个辣椒也不长给我看。我想它们一定是生气了，不开心了，它们也需要爱情的滋润，需要有小蜜蜂来传播爱的花语，哪怕是一朵小小的辣椒花，也是有脾气的。果然，移到楼上露台后没多久就有了爱的结晶，一个个嫩绿的辣椒沉甸甸地挂了下来，令我欣喜不已。

菜地叶子茂密，为了让泥土充分地享受阳光，而且还可以保持有限的营养输送到果实上，于是，我决定修剪掉一些根部的叶子。

我半蹲在地上，两只手从不同的路径探到菜丛里，视线被交错的叶子挡了好几层，只能靠感觉来触碰。距我二十厘米的位置，有一片黄瓜叶子硕大又扎手，我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捏着叶子，“咔嚓”一下，叶子没掉，黄瓜藤掉在了我的掌心，我的天哪，我竟然把整棵黄瓜连根给剪了！

发了个大哭的表情给朋友，朋友大惊，秒回：“怎么啦？”“我想剪枯叶，可是却不小心把瓜藤给剪了，整棵剪了，上面有许多小黄瓜呢！是我不好，我真不好，它原本就想好好地长给我看……”自诩矜持的我，此刻如祥林嫂般不停地哭诉着，朋友发来一个哭笑表情包：“那你就写一份深刻的检查吧！”

去年，有棵大番茄因为结了太多番茄不堪重负，从中间向两侧裂了开来。那时，我便心疼自责了很久，时至今日也未曾释怀。没想到这次却犯了一个更低级更不可原谅的错，心理阴影面积瞬间扩张。

我想，上辈子我要么是个农妇，可扪心自问，口腹之欢只是占了最小的一部分。这几天清晨，总能收获一两根黄瓜，然后带到单位，洗净去皮，切成小段，招呼同事们：“来来来，限量版，无农药无激素，我亲手种的，可不是随便是谁想吃就吃得到哦！”

同事们细细地品着这小段，脸上露出被宠幸的神情：“这黄瓜味，真纯！”

妥妥的园蔬有余滋，此中有真意啊！

和高山上的同学约定，等以后，许我在他的家边搭上两间屋舍，屋旁栽下三棵芭蕉，还有一大片菜地。过着陶渊明笔下“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田园生活，在盛夏落雨的午后，听雨打芭蕉，看着蔬菜长高绕藤、开花结果，日日是好日。

到那时，我不知道还会不会为无意间剪了一棵瓜藤而伤心。

我想，我依旧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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