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散之远山行走：秦子明和老道长的话 坚定了我翻越太白山的决心
《漫游小记》之九《咸阳》
林散之 著，专业行走 译
序言：1934年，37岁的林散之遵从黄宾虹的教导，为师造化，孤身一人，行游万里。寻嵩高，叩潼关，上太华，历终南，横太白。此行经过，后被收入所著《漫游小记》。专业行走今试着译为白话文，权且自娱自乐。林散之既是诗人、书画家，又是散文大家。本人自知译文不及原著万分之一，请诸君见谅！
林散之离开西安前往咸阳路线图
阿旁宫的残砖碎瓦是看不到了，那里只剩下一片白沙青草
在长安城住了几天，正好碰到坚如回来，于是我与他一起乘车前往咸阳。
出西安，过镐水，就到了三桥镇。镐水东边是周代都城镐京，往北几里远的地方，就是未央宫故址，不过那里残破荒废已久，没啥可看的。
十余里后是沣水，我们过沣桥，只见这桥的桥身高度要比灞桥低一些。过了这地方十余里后，就到达了渭水东岸，渭水河面上官渡船很多。
渡船的船身都宽大平扁，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木板，既没有帆也没有舵。每只船有七八个船夫，行驶全靠他们撑篙摇橹，但凡是骡马车、汽车都可以载渡过去。
渭河水面很宽，渡船行驶缓慢，每次要一个小时方能渡过去。
上了岸不到半里就是咸阳城。
咸阳城的城墙是泥土夯筑而成的，里面的房屋大多已经倒塌，一片荒凉败落的景象！顺着渭河下游走数里，就是秦时咸阳城的旧址，著名的阿房宫就在渭河东滩上面。隔河相望，阿旁宫的残砖碎瓦是看不到了，那里只剩下一片白沙青草，早已是一个荒荒之地！
西北这地方土地干燥，雨水不多，树苗一时半会也不容易长起来
二周陵，就是周文王、周武王的陵墓，在咸阳西北方向二十里远的地方，如今陵前空地已被开辟为育苗造林的苗圃。
齐坚如邀请我去看一看，于是与他同车前往，半小时就到了。陵位于一片高地之上，四周筑有一圈土墙，门前还有一个牌坊，陵内的院落非常之大。
陵前后有殿宇二十余间，里面设立有一所小学校。
殿后是文王陵，封土堆很高，顶部是平坦的，陵前有一块碑，六七米高的样子，上面刻有“周文王之陵”五个字，这是清代著名学者毕秋帆先生书写的。陵后数百步远的地方，就是武王陵，其大小与文王陵一样，碑文上的字同样是秋帆先生写的。
登上陵墓顶部，这里可以远眺四方，只见宽广平坦的土地上，到处是一片荒凉。陵墓四周，种植了许多松柏桑槐的小树苗，但西北这地方土地干燥，雨水不多，看来一时半会也不容易长起来。齐先生为此感到特别忧虑。
当天下午，我们返回咸阳。
汉中人秦子明喜欢远游，给我介绍了秦岭南北栈道的险峻
自从在洛阳收到家书之后，时光匆匆，两个月过去了，家中再无其他消息传来，我心中对年幼儿女的思念，常常怦然有所动。虽是这样，但我的远游计划，远还没有结束呢！
晚上，与朱太清、袁集轩、秦子明等诸位朋友一起，畅聊终南山、嵩山和华山的美景。他们中间，子明也喜欢远游，曾游历过四川，他在给我介绍秦岭南北栈道的险峻时说道：
汉中石门栈道
“从宝鸡益门镇出大散关，经过凤县，路过三岔驿，再经过留坝、褒城到达南郑，这一路到处都是耸入天际的高大山峰，以及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凡是在山路断掉的地方，峭壁上就会出现连成一片的木栈道，这就是秦岭北栈道，也就是所谓的陈仓古道。”
“而从褒城经沔阳，翻过金牛峡，经过宁羌、广元、昭化，翻越剑门关前往成都的这条路，则都是高入云际的丛山峻岭，沿途古松怪柏，蒙天蔽月，路上沿着山体开凿了许多石台阶，架设了很多简易木桥，桥下是湍急的山泉和溪流，人行其间，往往头晕目眩，这就是秦岭的南栈道，即所谓的金牛道！这两条路，都是奇山秀水，先生喜欢行游，可以去看一看！”
听他这样一说，我内心简直无限神往，前往西南蜀国游览的兴致，已经被激发起来完全压抑不住了！这几人中，集轩是山东人，子明是陕西汉中人，而朱太清则为我同乡的好朋友。
坚如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呀你！真就是书呆子一个！”
还在华山的时候，老道长清纯法师就给我说过太白山的雄奇险峻，要远远胜过五岳，一直到今天我都记着他说过的这话。
我心想，如果这次去四川的话，可以从斜谷进入，然后横跨太白山，再到达汉中，这样可以比从凤翔经过秦岭北栈道，至少要少数百里路。如此这般，一来可以省些路程，二来也可以探幽访奇，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于是下了决心，打算就这么走！
秦岭太白山
坚如三番五次一直在阻扰我这样走，他说：“你要去远游，确实是好事情。但是如果是这样前往四川，路途遥远呀，整整两千余里！其间山阻水隔、盗匪纵横，而且太白山又那么高，山顶杳无人迹、终年积雪，更不可能翻越过去。你虽是喜欢行游，也不至于非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这样做吧？”
正好有一个德国人林学博士芬次尔，刚从汉中写了一封信回来，说他在小南海游览的时候，路中遇险，几乎丧命在那里！他说的小南海，在汉中南边八十里的地方，是汉中一处著名的风景名胜！
坚如拿出芬次尔博士的书信给我看，并对我说道：“你还打算去游不？”
我笑着回应说：“他是外国人，衣冠楚楚，穿金戴银的，行为又嚣张跋扈，他不遇险谁遇险？而我只是一个穷书生，穿着就像乞丐一样，身上除了有几卷破书和半袋子手稿之外，并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即便是路遇不测，也会逢凶化吉，人家不至于伤害我性命的！”
坚如知道阻止不了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呀你！真就是书呆子一个！”
特别声明：1. 本文是翻译作品，从古汉语翻译为现代文，专业行走只是译者，林散之才是主人翁。2. 文中配图由百度图库免费提供，不是林散之1934年所摄，也不是专业行走所摄，仅仅是为了营造文中意境所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