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拥有的都是侥幸 失去的都是人生

江皓南 - 路过南京，路过你.mp3

04:42

来自微音影

1.

睡得迷迷糊糊中，听到手机震动不休的响铃声。随手点击屏幕上的键，手机那头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顶着疲惫的眼袋与鸟窝似的头发，起身套了件长羽绒服就出了门。

为什么人会在非清醒的时刻，听到非清楚的声音，却能够一瞬间就知道对方是谁呢。

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晴子不止一遍地想着这个问题。她想问问其他人，可是车里面除了目视前方谨慎开车的司机，就只有她自己。

晴子侧过头看着窗外。冷清的街道上，一盏又一盏的路灯寂寞地立着，细雪不知何时又飘飘洒洒地落下来了，在微黄的灯光下露出清晰可见的轮廓。

本质是极其脆弱易碎的物体。

到达Sweet House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她抖了抖落在身上的雪花，又搓了搓手，推门进去，一眼就望到了瘫坐在最角落沙发上的男人。

并没有看到正脸，他像一只虾米，弓着身躯，缩成一团。空酒瓶被随手扔弃在面前的桌上。

她嘟囔了一声，疾步走过去，推了推他肩膀：“周墨，醒醒。”男人抬起头，醉醺醺的脸上，红红的一片，目光有些涣散，笑嘻嘻地道，你来啦。

嘁~醉鬼。嘴里小声地骂着，眼神却是柔软了下来。她揉了揉他的头，又摸摸他的脸说，走了，来，我们回家。

2.

这并不是晴子第一次去酒吧接周墨回家。明明是酒量很差的人，偏偏每次都要喝得半死，明明神志不清，却总能记起给晴子打电话。

凌晨两三点的酒吧，人不多，但也不少。有时候也会碰见有人挡住她的去路，眼神闪躲，语气紧张，问她要电话号码。

无非是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她一向嗤之以鼻，只是摆摆手，去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周墨的酒品很好，喝醉以后，不摔东西也不大声嚷嚷，只是窝在那里一动不动，显得特别乖巧。晴子每次看到这样的周墨，总是既心疼又难过。

她知他感情受挫，也知他在创业初期的压力有多大。

晴子有时候也喝酒，只是她从来不像周墨，醉的一塌糊涂。她知道自己喝醉了，没有人会来带她回家。她一般在酒吧喝完酒，听完几首歌，就去大街上游荡。

晚上九点半的都市大街，仍然不知疲倦地亮着霓虹灯，光怪陆离，汽车的鸣笛声一声高过一声。有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在街边打电话，像个泼妇一样骂街，挂断电话之后却又立马失声痛哭，妆花了一脸。

固执倔强的伪装之下，多得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灵魂。这样一座不夜城，装载了太多的爱情故事，爱而不得，似乎总是其中的主旋律。

晴子想起前一段时间周墨的生日聚会，恰逢快年夜。在灯光暧昧、人声嘈杂的包厢里，众人起哄说道，还有57分钟跨年呢，争取在2018年到来之前脱单啊，周大少。他只是嬉笑着，摆了摆手说那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呢？我就在这里啊。晴子讲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在即将脱口而出之际强忍着咽下喉。她只是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许愿，吹蜡烛。唱完生日歌后，她开始给大家分蛋糕。

“大寿星，生日快乐啊，祝愿你在2018年，就像现在这一刻，活得像个孩子。”她给他递蛋糕，双眼亮晶晶的。

“哈哈哈一定会的，谢啦。”

双目交汇之时，她音译你有所期待，然而这些期待，就像被投进深潭的小石子，没有一点儿声响。

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暗涌流动，坦白而诚恳。

3.

每次刷微博的时候，看着那些矫情的句子，总觉得像是在说自己。晴子不明白，自己和周墨到底是哪个地方脱了节。

他比她早出生几个月，他们在同一个大院里长大，彼此的家长是世交。很小的时候，她就是他的“跟屁虫”。她跟着他上小学、初中、高中，甚至连报考志愿的时候，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去了离家几千里的同一所大学。

只是她一直追，他便一直跑。

晴子眼睁睁地看着周墨身边的女孩子，走马观花似的更换着。他失恋了，她跑去安慰。他恋爱了，她违心祝福。只是每一次，她总以为，自己会是下一个，可每一次，她都不是下一个。

周墨也为她做过很多事，为她庆生送花，为她出头送她回家，可是却无法更进一步。他总是逢人这样介绍晴子：这是我妹，你们可不许欺负她。

他们的关系只能这样了。

晴子有什么不好的呢？她一直等在原地，等他回头，等他一个拥抱，等他笑着跟她说一句“你久等了”。可就在那个在《蓝莓之夜》中卖不出去的蓝莓派，他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人们选择了其他。

不是自己的归宿，怎么等都是徒劳无功。

也许是时候做一个决定了。约他见面，在餐厅等他的时候，她想。

4.

旁边的位置落座下来两个中年男子，嘴里说着听不懂的方言。那两个男人一边啃着汉堡，一边聊着天，没多久便起身离开。

很快又有人落座，是充满活力与朝气的小女生，她们聊着喜欢的明星，最近的八卦，眉飞色舞。

薯条一根接一根被塞进嘴里，晴子耍了会而手机，又喝了几口热奶茶，不时地看向进门的地方。门被推开又被关上，来往的人流携带着一阵又一阵的冷风。

晴子盯着手机右上角的显示红色的电量。还剩下百分之十的电。

面前被炸成金黄色的薯条看起来格格不入，她想了想，一把抓起放进嘴里。咀嚼的过程中，她侧过头看着周围的年轻人。小情侣们坐在一起，腻歪得很。大屏幕上放映的嘻哈歌曲，意外地让人昏昏欲睡。

奶茶喝光的时候，她点开置顶的那个微信对话框，翻了翻，发现在大多时候，开始话题的是她，结束的还是她。最后一句话是她发过去的“等你来”。

可他最终没有来。

她为他想了很多理由：也许他忘带手机了，也许他工作太忙没看见消息，也许他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也许......可直到它自动关机，也不见一条消息蹦出来。

晴子擦了擦嘴，起身离开座位，走出店门。迎面而来的凛冽寒风，刮得脸生疼，她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这天太冷了，太冷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看见一对年过七旬的老人。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推着同样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坐着的轮椅，有说有笑地从晴子身边经过。老人笑起来满脸褶子的模样，看起来快乐又幸福。

这世上有很多种爱情，有的修成正果，有的立地成佛。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徒劳无功的，有没有意义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做了之后，才赋予它某些意义。

也没有什么后不后悔的，假使再重来一遍，还是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看到的只有那么多，预料不了结果，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所花费的时间与精力值与不值。

就像《小王子》里面的那朵玫瑰，正因为他在她身上付出了时间，才使得她独一无二。

想着想着，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一句歌词：你拥抱的并不总是也拥抱你，而我想说的，谁也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