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孤独而闪闪发光》：人生是一场与任何人无关的独自修行

年岁渐长，越发觉得能读懂几分孤独。

少时不下数次于文章中大谈“孤独”，仿佛一次次强调便能令孤独消减几分。想来自觉列入“孤独患者”行列中，生生画地为牢，将自己与喧闹人群割裂开来，独享清静的做法，未免有些刻意。

直至读过一本小书《时有女子》，书中一段句子颇发人深省，“我一生渴望被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苦，免我惊，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如今想来，方知这或许是女子通病，骨子里仍存有对情爱的期盼，却凉薄得很，宁愿等待一个或许不存在的人，也不愿回头接纳追随者。

但岳越所著《因孤独而闪闪发光》却认为，寂寞令人发慌，而她们的孤独在历史长河中闪闪发光。

初体验

对作者岳越不甚熟悉，翻翻简介，原来是记者、作家、自由撰稿人，想来是极有主见的人物。

据说岳越擅长女性视角的精神分析和情感解读，有智性之美，风格独特优美。以心灵感受世界，用思考编织未来，御文字追逐天命。写起人物传记来，或许驾轻就熟也未可知。

《因孤独而闪闪发光》一书，倒真像是为女性量身定做。内容围绕张爱玲、孟小冬、张兆和、张幼仪、陆小曼、吕碧城、张茂渊、杨荫榆、毛彦文、杨步伟、潘玉良等11位传奇民国女性的人生与情感故事而展开。

就连装帧，也选择极符合女性审美的风格：身着金色长裙的女生，立于璀璨星空下，飞鸟盘旋在空中，流星拖着长长的发光尾巴，滑过天际……

我愿为天空，以无数的眼看你

民国，于许多人而言，是如梦似幻般的存在。

它缤纷、喧闹，透着古人铿锵的金石之声，却又以傲然姿态迎来机械轰鸣。那是一个追逐自由、渴望释放的年代，也是破茧前历经疼痛折磨的至暗时刻。

生于那样的年代，男子莫不图一番大作为，便是女子也力图冲破世俗藩篱，活成特立独行的模样。

（图为吕碧城）

民国一片伤心碧

若要说“民国第一奇女子”，吕碧城想必当之无愧。她是女权运动的首倡者之一，中国女子教育的先驱，中国新闻史上第一位女编辑，中国第一位女性撰稿人，并开创近代教育史上女子执掌校政先例。

吕碧城是聪慧又貌美的，但因年少际遇被退婚，似乎注定她一生极缺安全感，对于情感也保持若即若离的状态，断然不敢全盘相托。饶是在倾慕的人面前，也持了几分距离。

交往名流才子愈多，吕碧城愈发看透世间情爱，更不敢轻易相托。宁可孤独终老，也不愿委曲求全、委身一地鸡毛的婚姻之中。

毕竟，“自由恋爱，努力挣脱传统的门第束缚与纯粹的男女相悦作为结合的缘由，没有牵盼，但也意味着没有娘家及宗族势力依靠，对普通女子来说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孤注一掷，赌注太大，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如此慎之又慎，白白蹉跎了多少岁月。”

如此慎之又慎，便成了一片民国世界的伤心碧。

（图为少女时期的张爱玲与姑姑张茂渊）

待到七十八，好女始出嫁

白发苍苍的老妇竟还披上凤冠霞帔，出嫁为人妇。便是搁到今日，大约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更何况是民国时期——那个尚未完全开化的时代。

张茂渊，旁人多是从才女张爱玲的《小团圆》等作品中知晓的。她是个清高的女子，身材高大，性子却是极为冷淡的，便是哥哥也不愿搭理。偏生张爱玲这个侄女，对她甚是喜欢，常常与姑姑亲近，时长日久，两人间才有了几分亲昵。

在张茂渊的情感世界里，仅有着一个身影——李开弟。眼看他因误解而断然拒绝自己，眼见他结婚生子、痛失妻子，她一如既往恪守好友的分寸感，等待52年才最终嫁给初恋情人。

五十二年等待，换来十二年厮守。

寂寞会发慌，可心底有爱的人，终究只是蛰伏时机、等待发光而已。

（图为张茂渊）

除却吕碧城与张茂渊，书中还详述了非如此不可的张爱玲、斜晖脉脉水悠悠的杨荫榆、爱比死更冷的孟小冬、嫁给情书的张兆和、为离婚感谢徐志摩的张幼仪、美人如花隔云端的陆小曼等十一位美丽女子的人生故事，她们无不拥有着独立的人格，思想成熟、言行前卫，她们因人格魅力而永远地被人们所铭记，成为世人所津津乐道的对象。

不要轻言你是在为谁付出和牺牲，其实，所有的付出和牺牲最终的受益人都是自己。

坚守某段情感也好，背弃某个诺言也罢，人生是一场自我的修行，与任何人都无关，顺风顺水也好，披荆斩棘也罢，在这一路上能与你同行的，除却孤独，再无旁人。这是一条悲喜交集的征途，行至尽头，便能成为你想要的自己。

闲言碎语

全书叙述流畅，文笔优美，每篇人物小传后，必然附上一小段论述，谓之“岳越曰”，颇有特色。

然美中不足之处在于，全书以文字描述人物，未附上人物肖像。这于读者而言，不利于形成具象化的人物形象，影响对人物的感知。

读完此书，已然深夜，思绪便如翻涌的潮水连绵不绝。

艰难岁月中，仍有些女子活得恣意张扬，愿为信念和期许付出漫长的等待，不因外界的流言蜚语轻易妥协。这是让人极其钦佩的。

如今是试错成本极低的年代，婚姻也不过是一次次试炼，试炼一段情感、一颗真心，是否值得以一生相换。

所谓天长地久、海誓山盟，也仅仅是情到浓时的感慨。更多的是期盼，是向往，往往并不是承诺与担当。

太轻易说出口的爱，从来都不被珍视。倒不如孤独地踽踽而行，慎之又慎，等待那个愿意将一切相托的人。

【附注】

1、“人生是一场与任何人无关的独自修行”援引自卡玛所著《人生是一场独自的修行》一书。

2、《时有女子》by匡匡

3、“我愿为天空，以无数的眼看你”化用自柏拉图二行小诗“你看着星么，我的星星？我愿为天空，得以无数的眼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