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卫风考槃》一位假隐士真避祸的自省之作

前面我曾提到一首诗《终南别业》王维的禅意与恬淡，这种意境让很多人为之神往。我在文中把这首诗的意境与《诗经·国风·卫风》之《竹竿》中所说的景、物产生的意境相比照。这让有些人很是迷惑，明明《卫风》之中有一首《考槃》，似乎是写一位隐士，是不是更应该契合“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意境？

错，大错。如果我们细细品读《考槃》这首诗，无须过多解读那诸多背景，也能从诗中品味出作者或者说诗人并非真有一颗恬淡闲适的心，而是真有着一颗懊悔、自省，想来山中避祸的心。本文权当对上一篇文章做一个回复性的解答。

且先来看这首诗：

国风·卫风·考槃

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弗谖。考槃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

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考槃可以直接理解为架木为屋；涧为山涧，阿为山阿，陆为平地；宽、薖、轴都是形容这人美好形象的；谖为忘记。

为了能够更好地理解这首诗，我们这一次来一个之前很少用到的全文详细注译：

在山涧旁建个木屋，贤者的居所真是纵观天地的所在。一个人睡下、醒来跟自己说话，永远都不忘记（自己要保持这样啊）。

在山坡上建个木屋，贤者的居所就是属于自己的窝啊。一个人睡下、醒来唱歌给自己听，永远不要再忆起自己的过往啊。

在土山上建个木屋，贤者的居所就是自己的所有啊。一个人睡下、醒来都自己一个人，其中的情形永远不要告诉别的人。

当然，每个人可能都会有自己的译法，但无非是个别词语的词义稍有出入罢了。但是，有一点无可辩驳，那就是这位隐士连自己居住在哪里都不想告诉别人。

隐则隐矣，却是不想把自己在居所经历的一切告知旁人，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此居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体验。这样的隐士，除了因为自身要消极避祸，或者是深藏于此，每日里在不停自省，自省自己曾经做过的每一桩每一件事，我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你说，这样的隐士，这样的连其他人都不愿意遇见的人，他的意境是怎样的？他隐居与此的想法和初衷真的只是隐居而已吗？

再说回诗佛王维，他在中年之后已是喜好佛教的无欲无求，在朝中为官也已算是半个在家修行的居士，而到了山中，这位诗佛可就真的成了在家菩萨。那种淡然从容绝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打半生在宦海沉浮后的旷达。

王维在“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之余遇上山中老者，那是自然地与其交流，并没有把自己当成隐士高人的样子，他只是把自己当成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与谁说话都是顺其自然，又哪里需要刻意做些隐士需要做的事？隐士莫非真的还要与世隔绝才能称之为隐士？

反观《考槃》中的这位隐士高人，事不可对人言，过往不能与人说，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若说他是个旷达之人，又哪里需要事事不与外人说；你若说他曾经没有犯过忌讳，又哪里需要避忌自己的过去？

除了曾经有过不堪的过往，或者曾经有过朝中为官的不愉快经历——如果不是这样，恐怕这位“硕人”还到这山野之中一人独居实在是解释不过去了。

因此，他除了是来避祸，或者是因为自己从前的种种让自己感到懊恼与悔恨，才能说出每章后两句那类似赌气的话来，我想不出他有别的原因能让他像鸵鸟一般独自在山中居住。

你说，这样的隐士，这样的诗篇，这样的意境，会与王维的勘破世间繁华的淡然从容那种深具禅意的意境是说的一回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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