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虽散字当头 却要求形散而神不散 否则寡淡无味 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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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虽散字当头，却要求形散而神不散。形散是说兴会所至，涉笔成篇，长短不拘，文理自然。神不散是说题旨透彻，脉络醒豁，疏密虚实，熨贴无痕。散文以意境的开阔幽邃和行文的条畅婉转见胜，讲究结构和布局，要求在素材的剪裁、提炼和集中上巧运匠心，能于疏朗中见紧凑，活泼中显严谨，曲折展延，渐次“化”出主题。若不加剪裁，琐细穿凿，只有零碎的材料罗列，而缺乏有机的内在融合、深的透视和大的概括，那就真正成了形散神亦散的散文，读来寡淡无味，不知所云。

肖红的《回忆鲁迅先生》（《中国现代散文》）是散文中的长篇。她写的全是与鲁迅相处时的琐屑见闻。文笔平实，随意写来，似乎不讲章法。展卷诵读，则兴味无穷。作者写鲁迅的日常起居，待人接物，写他喝茶、吸烟、说笑话、讲故事，写他同家人和佣人的关系，写他如何做文章、怎样关心文学青年的生活与成长，也写他的病，最后以写他的死作结束。文章虽长，但材料丰富，串通全篇的“兴味线”，是作为平常人和革命家的鲁迅的音容笑貌。

作者所写的那些对话、场景、细节和观感，都集中落笔在描写对象的性格上，不外延，无横枝，写照入微，令人叹服。鲁迅先生那温嚳的情谊和奋发的精神，极其亲切感人，读后又低徊哀痛，追思不已。古今都有人说，散文“贵有文眼”。笔者不揣浅陋，谈点一孔之见，若乖于正理，望读者见谅。文眼，即是文中那一两句“警策”全篇的话。套句古诗比喻，就是能泄漏“满园春色”的那枝出墙“红杏”。文中能有一笔这样的“文眼”固然很好，但“贵有”一说却不免有偏颇之嫌，“唯有”则几近于武断。

因为“文眼”一词的含意有其自身的局限性。范仲淹写《岳阳楼记》，用的是移景于情、感物吟志的手法。诗人先写出由于登临者各有所怀、各带感情，所以面对岳阳楼前那阴晴变换的景象，产生出或喜或忧的情感，然后再写自己那迥异于他人的感受，披露出以天下忧乐为自己忧乐的博大胸襟，这种先推出平畴后兀立险峰的艺术处理，虽常见于古今诗文，但由于诗人视野高远、触及时事，所绘之景，所抒之情，才未落俗套，不同凡响，历时千年仍不失其光彩。这是见识卑下的作者难以比肩的。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文章后一小节内容的总概括，含意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忧其民，处江湖……忧其君”等句子基本相同。与其将它当作“巧设”的“文眼”，还不如认它是诗人“立意”的精义所在。这两种说法看来似乎并无实质上的矛盾，但从词义上讲，“立意”的内涵比“文眼”宽，更通俗，也更容易被多数读者理解和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