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联掌故：“年年难过年年过”对个下联

今天我们来说说那些大白话写成的对联。1936年3月19日，鲁迅先生逝世，文艺界举国同哀，郭沫若先生写过一副对联：

上联：孔子之前，无数孔子，孔子之一，一无孔子；

下联：鲁迅之前，一无鲁迅，鲁迅之后，无数鲁迅。

（鲁迅先生当年的葬礼）

郭氏这一联，以叠字下手，上下联语序调整之间，将孔子和鲁迅两个不同历史时代的人做了一下大比较，当然，贬孔子而褒鲁迅，这跟当时的文艺界是相称的，但如放在当今时代，对鲁迅褒扬当然没错，但对孔子的批评却有点过了。中华民族数千年儒学思想的大成，孔子的功劳也是值得肯定的。当然，其实，孔子之后，因为大家都沿着他的路奔跑，却没有一个人赶得上，文化界由此单一思潮统治，这是问题。鲁迅先生投枪匕首似的文章，标本似的做人，都给后来的文化人开了路，这是榜样。郭沫若先生以这样平实的文字入联，实在捧得到位，把鲁迅拉到孔子一样的地位去评判，这本身已经是比较大胆了。尤其是当时那样的时代。

平实的语言入联的例子还有，比如在青海省的东北部，大通山、日月山、青海南山之间，有一片湖泊：青海湖，藏语名为“措温布”（意为“青色的海”），也有叫西海的。它位于青藏高原东北部、青海省境内，中国最大的内陆湖、咸水湖，青海湖由祁连山脉的大通山、日月山与青海南山之间的断层陷落形成。日月山石碑有一联：

上联：日上山，月上山，山上日月明；

下联：青海湖，水海湖，湖海青水清。

（青海湖）

其实这浅白的语句里，却大有机巧，不仅是叠句联，上联中的山、上、日、月，下联中的湖、海、青、水这八个字都在联中叠次出现，而上句中的日、月两字又可合成明字，下联中的青、水两字又可合成清字，妙就妙在不露痕迹，又恰合了日月山青海湖这样的地理位置，实在绝妙。

有些对联，则必须是对相应的典故有所了解才能理解对联的意思。比如：

宋代婉约词的代表词人李清照曾写过一副对联：

上联：露花倒影柳三变；

下联：桂子飘香张九成。

（李清照画像）

这副对联，看似只提了两个人名，其他也都是大白话，并无精巧可言，只不过是一副合于平仄、精于对仗的工整对联罢了。而实际上，上联中的柳三变，即词人柳永。他有一阙《破阵乐》，全词如下：露花倒影，烟芜蘸碧，灵沼波暖。金柳摇风树树，系彩舫龙舟遥岸。千步虹桥，参差雁齿，直趋水殿。绕金堤、曼衍鱼龙戏，簇娇春罗绮，喧天丝管。霁色荣光，望中似睹，蓬莱清浅。露花倒影是词的首句。张九成字子韶，《宋史》里有他的记载，宋绍兴二年，宋高宗策试各路有名士子，张九成的策对中有这样的句子：澄江泻练，夜桂飘香，陛下享此乐时，必曰：西风凄劲，两宫得无忧乎？李清照拿这一句来嘲讽张九成。当然，这是笔墨官司，放开对联外的意思不提，对联中露花倒影对桂子飘香相当工整，而柳、张是姓，三、九是数字，以成对变也非常精当。

刘师亮1928年双十节，也写过一副口语化非常强烈的对联，看似庆祝，实为诅咒。

上联：普天同庆，庆得自然，庆庆庆，当庆当庆当当庆，当当庆。

下联：举国若狂，狂到极点。狂狂狂，懂狂懂狂懂懂狂，懂狂狂。

（民国西蜀怪人刘师亮）

全联以谐音为主，当当叱是民间悼亡的乐器声，而咚咚狂则是民间艺人耍猴的锣声。对于当时的国家情景，这样的对联也算无声的搞议了。

标题中的征联是民间流传很广的对联，其实也是一通白话联，原联是上联：年年难过年年过，处处无家处处家，写的是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每到过年就做难的老百姓的生活，1923年，陈毅自己刚从法国归来，看到国事日非，家境凄苦，想到人生的折磨与自己的遭遇，他把这副对联改成了上联：年年难过年年过；下联：事事无成事事成。这一改，意境大不相同，悲凄格调大改，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成了这副对联的主调，实在大妙，善对的大家，针对“年年难过年年过”这样的上联，能不能再对出更妙的下联呢？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