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口才：会说话是一种天赋

口才好的人，出口成章，伶牙俐齿，思维敏捷，能够应付各种情况。他们的脑子转得很快，与反应迟缓、口才不好的人相比，他们每说一句话，都不需要经过深思熟虑，但是却能令听众信服。我一直都很羡慕牧师，当然是指那些优秀的牧师。与其说他们的口才是在神学院训练出来的，不如说那是出自他们的天赋——他们天生就具备很好的口才。有人说口才可以训练出来，我不怀疑这一点，但我觉得训练出来的人始终不能与有天赋的人比肩，因为即使他对《圣经》再熟稔，他都无法精准地向教徒传达上帝的旨意。

我曾见过一位口才很好的牧师，据说他每次布道从不事先准备，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要给信徒讲些什么。有一次，我被一个朋友拉去听他布道。45分钟的布道结束之后，我听见周围有不少信徒在低声哭泣。我虽然不太理解他所阐述的道理，但还是被他演讲时的那种激情震撼住了，我的心跳甚至久久没有平缓下来。他在演讲的时候从来不吼，但他能精准地把握具有不同意义和重要性的语句之间的声调和感情。我对于那场演讲的感觉就是在听一场音乐会。

小说中也经常出现类似具有天才口才的人物。例如科马克·麦卡锡在《血色子午线》中塑造的霍尔顿法官，一个象征了死神、战争和罪恶的恶棍。令我记忆深刻的一幕是在一个下雨天。一位牧师在一个由帐篷搭起来的屋子里向人们布道。霍尔顿法官进去之后，仅仅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就让牧师威严扫地，遭到了人们的驱逐，人们马上就转而崇拜起他来。他说的话有亵渎上帝的意味，这里我就不写出来了。可是他绝对是一个天才的演说家，甚至可以称得上文学史上最了不起的演说家之一。

蒙田说：“做事迅速、敏捷是性格所致；而沉闷、缓慢则是理性所致。有些人没有时间准备，就会哑口无言，还有些人有时间准备不会比没有时间准备时讲得更好。”我们在听一个人演讲的时候，常常会怀有一种期待：我们希望他能说点特别的东西，而不是按照事先准备好的稿子读给大家听。今天看到一则新闻，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开会的时候，主动把稿子扔了，然后底下传来了一阵鼓掌和欢呼声。举这个例子并不是说特朗普的口才有多好，事实上，我觉得他是美国历史上口才相当糟糕的一位总统，因为他老是胡说八道。我不过是想表达：与糟糕的口才比起来，人们更愿意听真话。

理性的人会考虑说话的逻辑和严谨性，他们在说话之前会深思熟虑，考虑每句话的逻辑性和合理性。但是这种方式的说话并没有什么效果，因为人们与其听他做干巴巴的演讲，毋宁看他写的文章。思维敏捷的人，他们在说话之前极少进行思考，他们往往能说出令人拍案叫绝的话来。这绝不是巧合或者抖机灵，因为他们具有说话的天赋。

口才往往是即兴发挥。当然，它要达到一定的效果，也需要特定的条件，这个条件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适用。比如说当我们受到强烈情绪的震动和刺激的时候，往往会语无伦次，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太强烈的情绪会限制我们的表达能力，因为我们完全被情绪控制了。口才往往是被激励出来的，前提是你具备一点天赋。当你受到某些意外或者特殊氛围的刺激和激励的时候，你说的话就会具有生命力。我以前的一位同事，他是个腼腆害羞的人，还有点口吃。有一次，我们几个同时在休息时间看见一位女经理在手机上看恐怖片。我们多数人都对比表示不理解，还劝那位女经理少看这类电影，女经理听了以后显得有点不高兴。可是我的那位口才不好的同事偏偏在那个时候说了一句：“我听说漂亮的女人都喜欢看恐怖片。”那位女经理马上就转阴为喜，乐呵呵地夸赞那位同事会说话。这虽然不足以证明那位同事口才好，但至少能让我们相信：其实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具备一点口才。这种天赋如果没有受到一定的刺激，它是很难表现出来的。

不过遗憾的是，我本人的口才就很一般。有人说，经常写文章的人口才通常都不太好，因为他们太理性。出于职业习惯，他们说话之前都需要进行一番构思。有时候想语不惊人死不休，但说出来的话却显得枯燥无味。我不认同这种解释，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口才确实不佳的事实。

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写文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