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敏感 疼痛的语言

每过一段时间，会重新困惑于公开性文字表达的必要性。机缘巧合的话，找得到茅塞顿开的理由。

已经找到的理由有：分享精神，个人理所当然的想法对于其他人可能会有启发性；真实地记录生活，让他人能够了解作为个体的他者的心理感受。

新的理由是，在被政治、商业语言污染的压抑、虚假、浮夸、不自由、不柔软的语言环境里，提供一种自由、敏感、疼痛的语言表达。这也是语言表达的素养与自我要求。

语言，是表达存在的需要。法国哲学家拉康说，“事实不是真的也不是假的，而是词语的”，用什么样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情感，比外貌的、地位的表达更加直抵人的存在。

维特根斯坦说，语言的边界就是世界的边界。意思是说，语言到哪里，世界就到哪里。

现在的汉语与这样一种作为存在方式的表达相去甚远。谎言重复一千遍就变成真理。语言被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影响后，在模仿中成为套路，变得累赘、短视、暴力、焦躁，不再自发。

刚过去的四月十一日是王小波逝世二十周年纪念日，有无数人在当天纪念他。有人说假如他活到今天，会成为很火的段子手。我认为不会。在那个政治狂热的时代，他始终保持一种得体、有分寸感、冷静、旁观者的目光，置身其间又身处其外。

一个读罗素，拥有英国式的冷静、自嘲、反省的理性思维的人，身处现世更大的可能，他会用另一种有歧义与镇静效果、不同于时代流行的语言，来抑制与修正时代的无聊和狂欢。

现在，大众崇拜属于他人的、振聋发聩的、造反的语言，但假如连自己对自己说话、独白的语言都没有，又怎么去批判？

当代诗人欧阳江河在长诗《大是大非》里，提倡重新学习语言。向传统、向古汉语、向人类良知、向愚蠢、向黑暗、向痛感……重新学习语言，学习一种诗意的、不妥协的、具有诗歌意义上的崇高感的语言。

北岛在普遍不阅读纸质文字的香港人中间写诗的时候，说“在最快乐的地方做诗人”，意思是说在一个没人关心他、舆论干扰比较少的地方，可以自自在在地做诗人。纯文学范畴的诗歌与小说，是小众的语言交流。

以此勉励坚持创作的不名一文朋友，你很可能一直默默无闻。

文中多处观念引自欧阳江河、马家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