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词话：“笑看我辈红尘死” 纳兰性德一首气度不凡的送别诗

在送别诗中，《送马云翎归江南》一首气度不凡。马翀，字云翎，江南无锡人。他与纳兰性德于康熙十二年（1673年）相识，康熙十三年参加会试科考，落榜未取。在返回江南家乡时，纳兰性德为朋友送行，此时他也因病未能参加会试。自中举人后因病未能再搏科举，几年间若读经史，心胸骤然开阔，因有此狂放不羁之送别诗：

“侧身宇宙间，长啸久独立。之子我友人，南归事蓑笠。交情如谷风，淡淡复习习。吹君渡江去，片帆春雨湿。弃捐世所悲，予独为君喜。君归葺屋南山里，燕麦青青才覆雉，新莺啼过眠未起，笑看我辈红尘死。”

此时诗人自比李白，在“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以喻天地”的宇宙间站立，以“横四维而含阴阳”之长啸，悠远清越以抒发心志。

用李白《赠别王山人归布山》诗意，较之“傲然遂独往，长啸开岩扉”句更为狂放无拘。“谷风”即东风，《诗经》中有《谷风》一篇，其中有“如兄如弟”以表达深厚情谊。

“交情如谷风，淡淡复习习”句，是说他与马云翎的友谊情同手足，亲如兄弟，但这个交往不是利欲相用之交，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且如微风和煦、清青过雨、绵绵不绝，这是多么美好的情谊。

从此你一帆孤舟而云，我们分隔南北恐难相聚，世人都为你的科举落第而惋惜甚至悲伤，也许只有我为你高兴、为你庆幸。这里纳兰性德向朋友表达了自己对追求仕禄功名的后悔和厌弃。正如他曾写道的“樊笼非所欲”、“荣名反以辱”，“贵贱本自我，荣辱随飞鸿”。

他对朋友马云翎说：你南归后在家乡可以过上退隐闲居式的生活，正是燕麦青青才没过野鸡的时候，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才是我最想往的。

最后一句甚重：“笑看我辈红尘死”，是说朋友你不要为不能入仕做官而惋惜，你看那些陷在官宦世俗生活中的众生相，他们才是生不如死呢！

充满古道热肠的纳兰公子，这首送别诗与其他不同的，是在劝慰之外，直抒自己的襟怀，少伤感而多豪迈，开始自塑狂人的内心意象，在《金缕曲》“德也狂生耳”的大爆发之前，释放了一次小的爆发。送别诗词中，此为力作。这一年，纳兰性德整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