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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颢《黄鹤楼》中的“晴川历历汉阳树”应为“晴川历历汉阳渡”

好句子 2009-01-31 08:2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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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湖北工程学院学报》2020年第7期,引用或转载请注明出处,并以正式发表的文本为准。)

崔颢《黄鹤楼》异文考辨及当代论说指谬

盛大林

(北京大学 新媒体研究院,北京 100871)

摘要:崔颢的《黄鹤楼》是最经典的唐诗之一。由于历史的原因,该诗存在很多异文。除了久经争议的“乘白云”与“乘黄鹤”,其他异文则未引起应有的重视。而且,此前各种文献关于《黄鹤楼》的异文既不全面、也不集中。对此,本文进行了大量的考证,既有了新的发现,也作了深入的辨析,比如宋太宗御书碑刻中的“日暮江山何处在”、《诗韵析》中的“极目乡关何处是”未见前人提及,而《武昌府志胜》中的“晴川历历汉阳渡”亦鲜为人知。另外,本文还点校了前人论述中的诸多讹误。

关键词:大数据 崔颢 黄鹤楼 异文 乘白云 汉阳渡 日暮江山

昔人已乘白云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渡,春草青青鹦鹉洲。

日暮江山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崔颢的这首《黄鹤楼》,被宋人严沧浪推为“七律第一”。在几年前出版的《唐诗排行榜》中,该诗甚至在所有唐诗中高居第一[1]。虽然争议难免,说它是最好的唐诗“之一”肯定没有问题。由于流传甚广,国人对这首诗都非常熟悉,甚至倒背如流,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也是异文最多的唐诗之一。1000多年来,历代刊印的各种选本中,《黄鹤楼》诗出现了很多异文。汇总起来,存在异文的字至少有12个,甚至一个字的异文就多达5种。它们是:“乘白云”与“乘黄鹤”、“此地”与“兹地”、“空余”与“唯余”“空留”“空遗”“空作”、“千载”与“千里”、“空悠悠”与“终悠悠”、“汉阳渡”与“汉阳树”“汉阳戍”、“春草”与“芳草”、“青青”与“萋萋”“凄凄”、“日暮”与“极目”、“江山”与“乡关”“家山”、“何处是”与“何处似”“何处在”、“烟波”与“烟花”等等。另外,该诗题止和作者名字也有异文,诗题除《黄鹤楼》外,还有《题黄鹤楼》《登黄鹤楼》《题武昌黄鹤楼》等,而“崔颢”也有写作“崔灏”。

本次考证及研究,笔者共检索到了49种收录或引用了《黄鹤楼》全诗的诗选、诗话、笔记、评校、纪事或小说,共51个版本(其中2部为一书两本)。按照原著成书时间划分,唐代5种、宋(金)代15种、元代2种、明代14种、清代13种。这些著作大都为明清古籍的影印本,其中包括敦煌写本原件照片、宋太宗御书碑刻拓片,以及日本和朝鲜出版的选本。为了对照阅读的方便,笔者把这些书中《黄鹤楼》诗的所有异文汇于一份表格(附于文后),所有异文的出处也都注于表格之内,正文中的异文引用不再注明出处。

一、“乘白云”与“乘黄鹤”

这是《黄鹤楼》中与诗意关系最大、也是争议最多的一处异文。几百年来,很多诗论大家都参与过“白云黄鹤”之争。

敦煌伯3619号卷子

敦煌写本、《国秀集》、宋太宗御书等34个版本为“白云”,《唐百家诗选》《选批唐才子诗》等12个版本为“黄鹤”,《唐诗鼓吹》《全唐诗》等5个版本为“白云,一作黄鹤”。以时间划分,唐代的6个版本皆为“白云”,宋代16个版本中有13个为“白云”或以“白云”为正,元代2个版本全部为“白云”,明代14个版本中有12个为“白云”或以“白云”为正,清代13个版本中有6个版本为“白云”或以“白云”为正。可以看出,唐代全是“白云”的天下,宋元明代“白云”仍是绝对主流,清代发生转折,“黄鹤”后来居上。

在检索到的文献中,“黄鹤”最早出现于王安石编选的《唐百家诗选》。清代之所以逆转,主要是因为金圣叹否定“白云”而力主“黄鹤”。他在《选批唐才子诗》中对《黄鹤楼》诗发表了1000多字的评论,其中第一段就是关于“白云”和“黄鹤”的——

此即千载喧传所云《黄鹤楼》诗也。有本乃作“昔人已乘白云去”,大谬。不知此诗正以浩浩大笔连写三“黄鹤”字为奇耳。且使昔人若乘白云,刚此楼何故乃名黄鹤?此亦理之最浅显者。至于四之忽陪白云,正妙于有意无意、有谓无谓。若起手未写黄鹤,先已写一“白云”,则是“黄鹤”“白云”,两两对峙,“黄鹤”固是楼名,“白云”出于何典耶?且白云既是昔人乘去,而至今尚见悠悠,世则岂有千载白云耶?不足是当一噱已。

在此之后,沈德潜的《唐诗别裁》和蘅塘退士的《唐诗三百首》都选择了“黄鹤”,纪晓岚也在《瀛奎律髓刊误》中帮腔。由于《唐诗三百首》流传太广,“黄鹤”开始大行于世。

可能是因为金圣叹、沈德潜、纪晓岚等人声名显赫,清代300余年里,只有附和之声,无人提出异议,至少笔者没有看到这方面的文献。直到当代才有人站出来质疑。施蛰存在《黄鹤楼与凤凰台》一文中,对金圣叹的那段评论进行了全面批驳。施文认为,所谓“有意无意,有谓无谓”是“故弄玄虚”,“白云既是昔人乘去,而至今尚见悠悠,世则岂有千载白云耶?”此语则“近于无赖”。施蛰存认为,“此诗原作,必是‘白云’。”第一、二联均以“白云”“黄鹤”形成“对举”。[2]黄永武也从敦煌写本出发,全面驳斥了金圣叹的论点。黄认为,“金氏强词夺理”,“待敦煌本出现,才更确信唐人原本如此。”[3]此外,罗漫[4]、胡可先[5]、张明华[6]等人也都曾发表论文,认为金圣叹等人的说法站不住脚,首句为“白云”确定无疑。

笔者认为,金圣叹的评论听起来气势如虹,实际上每一句都经不起推敲。首句为“白云”,不仅事理逻辑上没有问题,而且双双对举、两两呼应。而敦煌写本等所有唐代的版本,又是最有证明力的。“且使昔人若乘白云,刚此楼何故乃名黄鹤?”这确实是一个“浅显”的问题,因为在各种关于“驾鹤之宾”的传说中,尽管仙人的名字众说不一,但都是从黄鹤楼上“驾鹤乘云”而去的,也就是说,“乘白云”包含“乘黄鹤”,或者说“云中有鹤”。再者,黄鹤楼之名所出,亦非只源于“驾鹤之宾”,还有“因山而名”之说。通读金氏关于《黄鹤楼》诗的千字评论,就会发现他的论证都是以“《凤凰台》模仿《黄鹤楼》”为逻辑前提——因为拟作为“凤凰三叠”,所以原作必是“黄鹤三叠”,这也是很多人认定“乘黄鹤”的理由。但通过深入考证,笔者相信所谓“李白搁笔”及后来“拟《凤凰台》以较胜负”都只是后人的附会,以讹传讹,积非成是。

另外,就格律论,也应该是“白云”。平起七律首句的格律为“□平□仄□平韵”,第六字须为平声。“云”合律,“鹤”不合。

关于“白云黄鹤”,笔者专门撰写过一篇题为《昔人已乘的定是“白云”而非“黄鹤”》的论文,发表在2020年第7期《渭南师范学院学报》上,本文从略。

二、“汉阳树”与“汉阳渡”“ 汉阳戍”

“树”“戍”“渡”,此处异文出现的几率极低。各种专著或论文中,鲜有关于此字的异文注释。自唐以来,几乎所有的版本都是“汉阳树”。这一版本的正确性,似乎无可置疑。但印象中,最初看到“汉阳树”的时候,笔者的心中就曾泛起一个小小的疑问:“汉阳树”是一种什么树?它和“武昌鱼”一样,是地方特产物种吗?因为笔者知道“鹦鹉洲”是江上的一个沙洲,与之对仗的也应该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词语。后来才知道,“汉阳树”并非一个树种,只是泛指汉阳的树木。但总觉得美中有些不足,或者说美感打了折扣。这种感觉,并非笔者独有。后来发现,前人对此早有微词。徐(火+勃)(1563—1639)就曾表示:“唐人律格甚严,‘汉阳树’对‘鹦鹉洲’……谓之歌体则自然,谓之律体则迁就矣。”[7]方慎庵(1893—1962)更不客气:“六之‘鹦鹉洲’乃见成语,‘汉阳树’则扭捏成对耳。”[8]虽然有人辩护说,当时格律尚未成熟,半律半古亦属正常,甚至有人说《黄鹤楼》妙就妙在“不为律缚”,但还是给人以不完美之感。

《全唐诗》中,“汉阳树”下有小注:“树,一作戍。”钱九韶(1731—1796)《中州诗钞》也是小注:“树,一作戍”。南宋高僧释普济(生卒年不详)编撰的《五灯会元》引用了《黄鹤楼》的两句:“晴川历历汉阳戍,芳草萋萋鹦鹉洲。”[9]笔者未能找到以“戍”为正选的全诗。据《读史方舆纪要》载:“黄鹄山,一名黄鹤山……伪汉兵屯戍于此。”[10]但遍翻古籍,笔者在有关武昌的文献中没有找到“汉阳戍”,却在四川的史志中发现了这个名词。《读史方舆纪要》之“成都府”载:“梁置席郡,后改为县,西魏讹席为籍也。一名汉阳戍。唐永徽四年复置籍县,属陵州。”[11]《旧唐书》之“剑南道”载:“梁席郡,一名汉阳戍。永徽四年,分贵平置。”[12]《大清一统志》也引用了这一说法。[13]就格律而言,“汉阳戍”与“鹦鹉洲”对仗未尝不可,但如果“汉阳戍”不是一个约定俗成的地名,与“鹦鹉洲”的对仗就不工。就格局来说,“汉阳戍”也偏小。站在高高的黄鹤楼上,视野开阔,放眼望去,不应该只关注一个戍堡。因此,“汉阳戍”不可取。

《武昌府志胜》中为“晴川历历汉阳渡”

中华书局版《太平寰宇记》在《黄鹤楼》诗后的注释中提到:“‘树’,万本、库本同,宋版作‘渡’。”不知此所谓“宋版”具体指哪些著作。笔者在各种古籍中苦苦寻觅,只找到了一个出处,那就是曹学佺(1574—1647)编纂的《大明一统名胜志·武昌府志胜》。该文献中的《黄鹤楼》第五句即为“晴川历历汉阳渡”。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依然小激动。记得第一次看到“渡”的时候,眼前就曾一亮,因为马上就感觉这个字比“树”字贴切。笔者在武汉大学就读时,曾多次搭乘黄鹤楼下的轮渡。即使是在武汉长江大桥建成开通多年之后,那个渡口依然存在。《湖广通志》载:“汉阳渡,在县西,旧用民渡,江阔水险,轻舠遇风多危。明万历间,布政陈瑞置巨艘八只,将江夏县岁编操船水手十二名,改募渡夫领之,今仍复民渡。”[14]唐诗中经常可以见到“汉阳渡”的身影,比如李白《赠汉阳辅录事》中有“鹦鹉洲横汉阳渡,水引寒烟没江树。”元稹《所思》中有“只应长在汉阳渡,化作鸳鸯一只飞。”温庭筠《送人东游》中有“高风汉阳渡,初日郢门山。”王贞白有首诗的题目就叫《晓泊汉阳渡》。而唐之后的诗词中,“汉阳渡”也时有所见。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除了《黄鹤楼》,笔者未能在其他唐诗中找到“汉阳树”。虽然宋代以后的诗词中,“汉阳树”也曾多次出现,但这些很可能源自《黄鹤楼》。

“汉阳渡”之于“鹦鹉洲”,不仅对仗工整,而且更加符合诗句的情境。“昔人已乘白云去”“白云千载空悠悠”,这是何等的气势!登高望远,晴川历历,这又是多么辽阔的视野!此情此境,自应拿出睥睨天下的气势,入眼入心的当为恢弘博大的事物。显而易见,“汉阳渡”符合这样的条件,“汉阳树”则显得微不足道。上文说“汉阳戍”的格局偏小,而“汉阳树”的格局更小。武昌山顶上的黄鹤楼与长江对岸的汉阳并不算近,尽管晴空万里,也看不清那里的树木。试想一下:那一种心游万仞的情绪,那一双极目苍穹的眼睛,最终的视线却落到了“树”上,是不是有些一泄千里的感觉?

既然“汉阳渡”这么合适,为什么早期的版本中见不到呢?对此,笔者也很困惑不解。或许是后人传抄刊刻讹误,抑或是有人故意改动的。

三、“乡关”与“家山”“江山”

此处异文,“乡关”绝对是主流。包括6个唐版在内的46个版本均为“乡关”。“家山”有4个版本,它们是:曾慥(南宋人,生卒年不详)编辑的《类说》、胡仔(1110—1170)纂集的《苕溪渔隐丛话》、何汶(1196年进士)著作的《竹庄诗话》、南龙翼(1628—1692)编辑的《箕雅》,其中前3种都是转自李畋(北宋人,生卒年不详)的《该闻录》,实际上是一个出处。南龙翼是朝鲜人,《箕雅》是在朝鲜刊印的。而“江山”仅见于宋太宗御书《黄鹤楼》诗。这一处异文是笔者在浏览书法碑帖时偶然发现的,此前未在任何关于《黄鹤楼》的著作或论文中见到过。

《舆地纪胜》载:“太宗御书崔颢黄鹤楼诗石刻在州治”[15]。《大明一统名胜志·武昌府志胜》亦载:“黄鹤楼诗,宋太宗御书刻在州治。”但此碑在今之武昌已无迹可寻。明晋庄王世子朱奇源有“爱书之癖”,多方搜罗历代名家法书并汇成《宝贤堂集古法帖》,其中包括宋太宗御书《黄鹤楼》。为传后世,择优刻石,今存于太原永祚寺碑廊。“日暮江山何处在”,碑文非常清晰。与敦煌的卷子一样,法书及碑刻都不可能为后人窜改。宋太宗赵光义(939—997)距崔颢只有二百年左右的时间。宋代关于《黄鹤楼》诗的史料,此碑可能是最早、亦最可靠的。

宋太宗御书《黄鹤楼》碑刻(下半部分)

“家山”与“乡关”基本同义,都是“家乡”的意思。在古诗词中,“家山”并不罕见。罗隐(833—910)《秋夜寄进士顾荣》和《东归途中作》中分别有“家山梦后帆千尺,尘土搔来发一簪。”“老知风月终堪恨,贫觉家山不易归。”赵佶(1082—1135)《在北题壁》中有“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黄机(1612—1686)《六州歌头·百年忠愤》中有“望家山何在,衮衮已鞶缨。”笔者的感觉,“乡关”较为文雅,“家山”较为亲切,就文本论,难分优劣。

但,“江山”完全不同。这个词不仅改变了句意及诗意,甚至影响了全诗的格局。当从碑帖上看到此处异文的时候,笔者也是眼前一亮,那种感觉比看到“汉阳渡”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因为此前读过的很多诗论,虽然大都对《黄鹤楼》大加赞赏,但也有不少人提到了质疑,这些非议主要就集中在最后两句上,而“江山”二字恰恰回答了这些问题。

“李白拟《金陵凤凰台》与《黄鹤楼》较胜负”,是诗坛永恒的话题。唐诗选本及历代诗论,在《黄鹤楼》或《金陵凤凰台》的后面都会转载或添加关于这个话题的评论。主流的观点当然是《金陵凤凰台》不及《黄鹤楼》,但也有不同的意见。比如瞿佑(1347—1433)就认为《黄鹤楼》的结尾不如《金陵凤凰台》,他在《归田诗话》中说“爱君忧国之意,远过乡关之念,善占地步矣。”[16]于诗于文,题材和旨归都非常重要。“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与“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相比,格局确实小了很多。与起句“昔人已乘白云去”的磅礴气势相比,尾句的“乡关何处”“使人愁”也显得小家子气。笔者也一直觉得,《黄鹤楼》整体上“虎头蛇尾”。

施蛰存认为,从思想内容、句法章法来看,《金陵凤凰台》都胜过《黄鹤楼》。他在另一篇文章中专门分析比较了两诗的结尾。兹录一段——

最后两句,二诗同以感慨作结,且同押“愁”字。崔颢是对“江上烟波”而愁念“乡关何处”,李白所愁者是为了“浮云蔽日”以至“长安不见”。崔颢所担心的是一身一己的归宿,李白所担心的是小人道长,贤者不得其位。可见崔颢登高望远之际,情绪远不如李白之积极也。再说这两句与上下文的关系,也是崔不如李。试问“晴川历历,芳草萋萋”与“乡关何处是”有何交代?唐仲言解释道:“汉阳之树,遍于晴川,鹦鹉之洲,尽为芳草;古人于此作赋者亦安在耶?怅望之极,因思乡关,而江上之烟波,空使我触目而生愁也。”奇怪得很,正在怀古,忽然想起家乡,这一思想过程,很不自然,岂非显然是解释得非常别扭?不是唐仲言解释得别扭,实在是作者做得别扭。也不是作者做得别扭,而是作者的思想在此处本来是很别扭也。[17]

“奇怪得很”“很不自然”“非常别扭”,施的这些说法,笔者深有同感。在那个皇帝带头崇尚道教的时代,来到黄鹤楼这样一个道教胜地,联想起那么神奇变幻的飞升成仙的传说,思考人生或心驰神游应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入世还是避世?庙堂还是江湖?思乡当然也是一种正常的情感,但通常是在寂静、独处、失意等时候,而登临黄鹤楼之于思乡,既不是合适的时间,也不是合适的地点。

清代小说《野叟曝言》,就是以《黄鹤楼》诗开篇的。小说作者夏敬渠(1705—1787)借一位道学先生之口对《黄鹤楼》做了一大段另类的解读,其重点也是在最后两句上,而且也对“乡关何处”之愁提出了质疑:“且入仙人之境,览仙人之迹,当脱却俗念,屏去尘缘,如何反切念乡关,且乡关不见而至于愁也?愁字,俗极,笨极;愁在乡关,更俗,更笨!”他认为“这诗妙处全在结末二句;从来解诗者,偏将此二句解错,所以意味索然!”世人对前几句的解读也都不对。应该如何理解呢?道学先生曰:“此诗之意,是言神仙之事,子虚乌有,全不可信也。”“痴人学仙,抛去乡关,往往老死不返;即如‘此地空余黄鹤楼’,而昔人竟永去无归”,所以,“我当急返乡关,一见父母妻子,无使我哀昔人,后人复哀我也!故合二句曰: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听起来,情理逻辑似乎顺了一些,思乡好像不那么“突然”了。但问题在于,前几句是在讲仙道虚无吗?相信大多数人都不会同意。细思之,道学先生的“高论”还是有些拧巴。须知,“痴人学仙”,并非只是“抛去乡关”,很多人连功名富贵都抛却了,甚至皇帝都不好好做了——唐玄宗就因痴迷于升仙之术而至朝政荒废。即使不想学仙,也不必“急返乡关”——像李白那样心系于长安,汲汲于功名,建功立业,升官发财,然后衣锦还乡,甚至“威加海内兮归故乡”,不是更好吗?所以,道学先生的阐释依然解不开“很不自然”这个结。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江山”却让这个问题迎刃而解。“日暮江山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好河山已看不清。从“晴川历历”“春草青青”,到暮霭沉沉、烟波千里,色调由明及暗,情绪自高而低,这样的过程自然而然,毫无违和别扭之感。而“江山”二字亦含“心怀天下”之意,格局上也没有头重脚轻之嫌。

当然,如果以“江山”取代“乡关”,最后两句的第三个字均为“江”,字既有重叠,位置也一样。就格律而论,这是个瑕疵。“江山”之所以鲜见,或许就与此有关。不过,《黄鹤楼》本来就是一首不忌叠字的诗,除“白云”“黄鹤”之外,“去”和“空”也出现了两次。如果说两“云”两“鹤”双双对举,那么“去”和“空”也是前后呼应的。既然如此,两“江”相对,又有何妨?

四、其他几处异文简析

“兹地”与“此地”。敦煌写本和《国秀集》《文苑英华》为“兹地”,《全唐诗》《中州诗钞》为小注“此,一作兹。”其余47种版本均为“此地”。这里的“兹”和“此”,意思完全一样,但声调不同。“兹”为平声,“此”为仄声。平起七律第二句的首字应该为仄声,“此”字合律。

“空余”与“唯余”“空留”“空遗”“空作”。 51个版本中,44个版本为“空余”。“唯”仅见于敦煌写本。《全唐诗》和《中州诗钞》为“余,一作留”。中华书局版《太平寰宇记》注释称“余,宋版、万本、库本作‘留’”。《文苑英华》《四游记全传》为“空遗”。述古堂景宋钞本《才调集》中为“空作”,但文渊阁四库写本《才调集》中为“空余”。“遗”和“留”的意思相同,但“遗留”下来的通常是自己的东西,但黄鹤楼并不为“昔人”所有,所以“空遗”和“空留”首先应该排除。“唯余”和“空余”都可以接受,因后文有一个“空”字,如果忌叠的话,应该舍弃“空余”,但本诗叠字多有,两“空”呼应或许更符合崔颢原意。令人费解的是“空作”。《又玄集》和文渊阁四库写本版《才调集》的诗题下面均注有“黄鹤乃人名也”,似指黄鹤楼因人而名,而“昔人”可能即为“黄鹤”,果如此,“空作”倒是非常贴切——此楼因“黄鹤”这个人而名,而这个昔人却一去不返,“黄鹤楼”里无“黄鹤”,岂不就是“空”作吗?所以,“空作”与“黄鹤乃人名也”在逻辑上是相通的。但奇怪的是,注有“黄鹤乃人名也”的《又玄集》和文渊阁四库写本版《才调集》均为“空余”,而为“空作”的述古堂景宋钞本《才调集》的诗题下面反而没有小注。综合各种因素,还是“空余”比较合适。

“千载”与“千里”。“千里”仅见于《国秀集》,其他50个版本均为“千载”。一个是时间概念,一个空间概念。那些仙人的传说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用“千载”是合适的。而用“千里”来描述“白云”却不太合适,也非常罕见。唯一的 “千里”,应该是讹误。

《诗韵析》中为“终悠悠”“极目乡关”

“空悠悠”与“终悠悠”。51个版本中,只有汪烜(1692—1759)著《诗韵析》为“终悠悠”。这里的“悠悠”,或有“悠闲自在”之意,如“闲云潭影日悠悠”(王勃《滕王阁序》句);或为“久远辽阔”之意,如“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陈子昂《登幽州台歌》句)。“白云千载空悠悠”,可以理解为“白云很久以来就这样悠闲的空着”,也可以理解为“时间久远,天空广阔,白云就这样白白地空着,无人再乘。”“终悠悠”,解释为“始终悠闲着”,似乎也说得通。但“空”字有空灵感,符合白云的特性;而“终”字比较凝重,与诗的调性不合。而且,“终悠悠”这个版本实在太孤了,未知源于何处。

“春草”与“芳草”。敦煌写本和宋太宗御书等16种版本为“春草”,《类说》《三体唐诗》等31种版本为“芳草”,《唐诗所》《唐诗纪》等4种版本为“春,一作芳”。从数量上讲,“芳草”占优;但“春草”大都是早期的选本,包括唐代的全部6个版本。 “春草”一定是“芳草”,“芳草”未必是“春草”。草是否“芳”,远处楼上之人既看不清也感觉不到,但阳春时节的草自然是“春草”。《鹦鹉洲》被认为模仿《黄鹤楼》,李诗“芳洲之树何青青”句中有一个“芳”字——“芳草萋萋”的“鹦鹉洲”不就是“芳洲”吗?按照“黄鹤”派的逻辑,既然《鹦鹉洲》用的是“芳”,那么《黄鹤楼》也应是“芳”。在笔者查阅到的文献中,“芳草”和“眼前有景道不得”的故事最早都是出现在李畋的《该闻录》中,因此,可能就是在北宋时期,“春草”被改成了“芳草”。

“青青”“萋萋”“凄凄”。敦煌写本和《国秀集》等5个版本为“青青”,《河岳英灵集》《又玄集》等34种版本为“萋萋”,《唐诗纪事》《类说》等10个版本为“凄凄”,《全唐诗》《中州诗钞》为“萋萋,一作青青”。“萋萋”和“凄凄”可以通用,均可解释为“草木繁盛的样子”,比如《诗·周南·葛覃》:“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但“萋萋”和“凄凄”又都含有悲伤、寒凉、不宁等义。《诗经·郑风》:“风雨凄凄,鸡鸣喈喈。”其中的“凄凄”就是天气不好的意思,这与前句的“晴川”显然不合。而“青青”的涵义比较单纯,“春草青青”,生机盎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歧义,加之早期文献众本一词,“青青”应该是正选。

“日暮”与“极目”。与“终悠悠”一样,“极目”也仅见于《诗韵析》。施蛰存等人认为,《黄鹤楼》最后两句突然转为思乡“很不自然”,但有了“极目”二字就自然多了。登临高楼,极目远眺,很容易产生望到家乡的念头或乡关何处的疑问,但“烟波江上”、“故乡渺邈”,当然看不到,所以“使人愁”。另外,从“晴川”到“日暮”的时间也不短,崔颢会在楼上待那么长时间吗?有感而发,吟诗作赋,思绪的时间跨度也不宜太长。从这个角度说,“极目”也比“日暮”更合理。但这些理由,并不足以推翻其他所有的版本。此处异文不可能是“鲁鱼豕亥”之类的手误,很可能是故意的改动。无论改得好不好,都是不可取的。

“何处是”“何处似”“何处在”。《国秀集》《又玄集》等39个选本为“何处是”,敦煌写本、《河岳英灵集》、宋太宗御书等6个版本为“何处在”(敦煌写本的“处”字脱),《全唐诗》《唐诗所》等5个版本为“是,一作在”。《唐诗解颐》为“何处似”,另外《赵柏岩诗集校注》中注释引用的《黄鹤楼》诗中亦为“何处似”[18]。3个版本的意思几无区别,“是”“似”“在”也同为仄声,很难说哪个更合适,不妨从众。

“烟花”与“烟波”。“烟花”只出现在敦煌写本上,其他所有的版本均为“烟波”。手写的“烟花”应该是笔误。黄永武认为应该是“烟花”,理由是李白《黄鹤楼送孟浩然下惟扬》中有“烟花三月下扬州”之句[19]。黄认为,“‘烟花’显然是从崔颢诗中学来的”,仿佛李白就是“鹦鹉版”的崔颢,亦步亦趋,只会学舌,又仿佛“烟花”是崔颢首创的,前人都没有用过,殊不知隋代江总《秋日侍宴娄苑湖应诏》就有过“雾开楼阙近,日迥烟波长”的句子,可能还有更早的用例。另外,“烟波”的后面是“江上”。“烟波浩淼”“千里烟波”都是描写水上的景象。既在“江上”,当为“烟波”,怎么会是“烟花”呢?在黄的文章中,敦煌写本的每个字都是对的,一切都要以敦煌本为准——唯敦煌是从,也有些过了。

诗题的异文,似无关紧要,姑且略过。作者姓名中的“颢”与“灏”可以通用,也不多说。

五、此前有关专著或论文中的讹误

关于《黄鹤楼》的异文,此前已有不少专著或论文。这些专著或论文都有一定的价值,前文已多有引用,但其中事实性的讹误也很多。作为考据类学术论文,在纠正别人的同时,自己却出现很多错误,这是不能容忍的。为了避免以讹传讹,笔者认为必须指出来。当然,这些讹误只是笔者发现并确认的,可能还有遗漏。

施蛰存的《黄鹤楼与凤凰台》,论证有力,分析全面,是一篇很有价值的文章。但文中说“元代的另一个选集《唐诗鼓吹》却开始改为‘黄鹤’了。”并认为“似乎在金元之间,有人把‘白云’改作‘黄鹤’。”这个说法很不准确。笔者检索到了《唐诗鼓吹》的4种古籍版本,其中《唐诗鼓吹》文渊阁四库写本为“白云”,《唐诗鼓吹笺注》郝天挺注元刻本和《唐诗鼓吹》清初钱谦益刻本均为“白云,一作黄鹤。”只有《新刊唐诗鼓吹注解大全》明万历二十年郑云斋刊本为“黄鹤”。事实上,直接改为“黄鹤”的有更早的文献,如宋代的《唐百家诗选》。施文中还说,“‘春草萋萋’,唐宋许多选本均同,只有《国秀集》作‘春草青青’。从《唐诗鼓吹》开始,所有的版本都改作‘芳草萋萋’了。可见这个字也是金元时代人所改。”实际上,关于这四个字,唐宋时期就已经很乱,除了“春草萋萋”之外,“春草凄凄”和“芳草萋萋”也都不少。 作“春草青青”的版本除《国秀集》之外,还有敦煌写本、《文苑英华》和《唐文粹》。《唐诗鼓吹》之后,也绝非所有的版本改成了“芳草萋萋”,《唐五十家诗集》《全唐诗》等十几种选本都还是“春草萋萋”或“春草凄凄”,甚至清代都还有“春草青青”的版本,比如《中州诗钞》。

黄永武《敦煌伯三六一九号卷子中四十一首唐诗的价值》一文中也说“宋代以前的书还没有乘黄鹤的说法”,“直接改成乘黄鹤的可能是清初顺治十七年(公元1660年)选批《唐才子诗》的金圣叹。”这显然也是错误的。关于“空悠悠”,黄文说“《河岳英灵集》‘空’作‘共’,余各本同敦煌本。”经核查,四部丛刊景印明刻本《河岳英灵集》和上海古籍社的重排本均为“空”,其余各本也没有见到“共”,而《诗韵析》中该字却为“终”。关于“春草”和“芳草”,黄文说“宋代以前均作‘春’”这句话表达不清晰,若包括宋代,则大错特错,因为宋代版本已经大都是“芳”了。关于“何处是”,黄称“各本‘在’并作‘是’,唯《唐诗纪》之三十一,在是下注‘一作在’,是今存尚有与敦煌本同者”。实际上,除敦煌写本外,把“在”作为正选而非异文的至少有4个版本,包括宋太宗御书、《河岳英灵集》等。该文多次提到《河岳英灵集》,竟未发现此本中的“何处在”。

景宋明刊本《河岳英灵集》中为“空悠悠

胡可先《唐诗经典名篇的多元解读——以崔颢<黄鹤楼>为例》中的错误更多。“从唐至元不见有作‘黄鹤’者”,这比施蛰存和黄永武错得更离谱。实际上,仅在笔者检得的这51个版本中,宋代就有3个版本出现了“黄鹤”,即《唐百家诗选》《竹庄诗话》《诗林广记》(商务本)。关于“春草青青”,胡文说“唐宋的几个传世选本及他书引用都作‘春草萋萋’”,大谬!前文已表,不再赘述。该文附后的《黄鹤楼诗异文对照表》称《河岳英灵集》中为“共悠悠”(与黄永武讹同),《才调集》中为“何处几”,《太平寰宇记》中为“此地空留”,这些都是错误的!实际上这3处都是最流行的版本,即为“空悠悠”、“何处是”、“此地空余”。

罗漫的《<黄鹤楼>诗案的千年偏误及其学术史的警省意义》引用了《文苑英华》《类说》《苕溪渔隐丛话》等17种文献,并称这些文献中的《黄鹤楼》“都作‘昔人已乘白云去’, 而且没有异文, 可见《黄鹤楼》诗的原态在宋、金、元、明四朝基本没有变化。”其实,这17种文献中的异文很多,比如《文苑英华》中的“兹地空遗黄鹤楼”、《类说》和《苕溪渔隐丛话》中的“日暮家山何处在”都与通行的版本不同。另外,“王安石则是将‘白云’臆改为‘黄鹤’的始作俑者”“故意干出偷天换日的勾当”等说法也过于武断。截至目前,王荆公主编《唐百家诗选》中的“白云”确实最早,但恐怕尚不能断定没有更早的出处,而且也没有“故意”“臆改”的任何证据。除了作为“靶子”的《选批唐才子诗》和《唐百家诗选》,罗文没有列举自宋到明“乘黄鹤”的其他文献。若是不知道《竹庄诗话》《诗林广记》等“乘黄鹤”的版本,意味着考据做得不全面;若明知这几个版本而故意不列举,那就是学术上的不公正。如果双方都只列有利于自己的证据,那就成了各说各话,永远也不可能达成共识。罗在文中批评“黄鹤”派“预设目标”然后只找符合预设目标的证据进而排除不利于预设目标的证据,然而自己却也有这样的嫌疑。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对于考据辨析来说,查证核实是基础性工作。如果引据有讹,判断必然错误,作者认为应该摒弃的异文没有消失,还会因为自己的讹误而产生新的异文。黄永武和胡可先都称《河岳英灵集》中为“共悠悠”,可能就是后者转引前者的结果。本文引以为据的52个版本,笔者都“亲自”查到了原始的出处。未能查证的文献线索,全部舍弃。

五、结语

就《黄鹤楼》异文之争,潘德舆在《养一斋诗话》中说:“若舍其神气而求其字句,愈讲愈穿凿,愈摹愈卑俗矣。”[20]然而,离开了“字句”,怎么谈“神气”?所以,紧接着潘德舆还是在“白云”和“黄鹤”、“春草”与“芳草”之间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唐诗是中华文化宝库中最珍贵的遗产之一,而《黄鹤楼》又是唐诗中最优秀的代表作之一。对于这样的历史文化遗产,国人理应保持敬畏、悉心呵护。现在通行的,不一定是对的。普罗大众不必深究文化遗产的渊源,但作为历史文化领域的从业者,应该用历史的眼光时刻审视。但凡发现一丝的尘埃,都应该小心翼翼地拂去。笔者对《黄鹤楼》异文的分析判断未必全对,但若能对读者有所启发,就是有价值的。笔者认为,像《黄鹤楼》这样的经典诗作,每一个字都闪烁着文化和智慧的光芒,每一个字也都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

附:崔颢《黄鹤楼》异文一览表

A Research on the Variants inCui Hao’s Yellow Crane Tower

and a Clarification on theErrors in Current Explanations

Sheng Dalin

(School of New Media, Peking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Abstract:Cui Hao’s Yellow CraneTower is one of the best classics in Tang poetry. Due to historical reasons,this poem m contains a lot of variants. Apart from the long disputable “乘白云(by cloud)”and “乘黄鹤(byYellow Crane)”, other variants failed to gain attention.Who’s more, there is no comprehensive and focused studyon this issue. Therefore, this essay undertakes a lot of research and analysisand makes a discovery. For instance, the line “日暮江山何处在”inthe inscription of Son Taizong’s Calligraphy and “极目乡关何处是” in 《诗韵析》(Analysis on Poetic Rhyme)have never been mentioned before. In the meantime, few people everheard of “晴川历历汉阳渡” in 《武昌府志胜》.In addition, this essay also criticizes and corrects some errors inpredecessors’ works.

Key words:big data; Cui Hao; YellowCrane Tower; variants; by cloud; Han Yang Ferry; sunset landscape

参考文献:

[1]王兆鹏等著:《唐诗排行榜》,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版,第1页。

[2]施蛰存著:《唐诗百话》,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一册(共三册),第191页。

[3]黄永武著:《敦煌文献与文学丛考》,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7年3月第1版,第330页。

[4]罗漫撰:《<黄鹤楼>诗案的千年偏误及其学术史的警省意义》,武汉: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6期。

[5]胡可先撰:《唐诗经典名篇的多元解读——以崔颢<黄鹤楼>为例》,太原:《名作欣赏》2014年第4期。

[6]张明华撰:《崔颢<黄鹤楼>诗首句作“昔人已乘白云去”之辨》,南京:《古典文学知识》2014年第2期。

[7](明)徐(火+勃)撰:《徐氏笔精》,光绪七年版,卷3第16-17页。

[8](清)刘献廷撰:《广阳杂记》,上海:商务印书馆民国二十六年(1937)版,卷2第85页。

[9](宋)普济编撰:《(续藏经)五灯会元》,民国十四年(1925)上海涵芬楼影印,第四册,第340页。

[10](清)顾祖禹撰:《读史方舆纪要》,北京: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3523页。

[11](清)顾祖禹撰:《读史方舆纪要》,北京: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3157页。

[12](五代)刘昫等撰:《旧唐书》,民国图书,据清乾隆武英殿本排印,地理志,卷41第504页。

[13](清)穆彰阿等纂修:《大清一统志》,四库全书文渊阁藏版影印,卷151(资州)第10页。

[14](清)迈柱编撰:《湖广通志》,文渊阁藏版影印,卷13第35页。

[15](宋)王象之编:《舆地纪胜》,文选楼影宋钞本,卷67第4页。

[16] (明)瞿佑:《归田诗话》,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版,上卷,第3页。

[17]施蛰存著:《唐诗百话》,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下册(共三册),第227页。

[18](清)赵炳麟著:《赵柏岩诗集校注》,成都:巴蜀书社2014年版,第69页。

[19]黄永武撰:《敦煌文献与文学丛考》,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7年3月第1版,第330页。该诗之题多作《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20](清)潘德舆撰:《养一斋诗话》,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5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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